又是一个平凡的早上，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我被冻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摸摸脸感觉出脸上已经印上了衣服领口的拉链的图案。看看表，才四点。窗外还很黑，感觉也没有什么鸟在外面喧哗，但总觉得有风吹在自己脸上，冷的慌。按理说我的办公室是不会有自然风进来的，毕竟里一层外一层，窗户都是打不开的那种，只有换气系统在不停地工作着，但就是莫名地打着寒噤。感觉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我给自己冲了杯浓咖啡，边喝边在窗前站了一会儿。
前天下午和赫默说了些话，听说她还哭了，总觉得有些讶异。昨天上午伊芙利特就来找我，说是想让我跟赫默说说，好让自己去见塞雷娅，语气出人意料的温和，但照这样看来赫默并没有和伊芙利特说我的事情。虽然之前同赫默说过可以更加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情的，但现在想想，也许现在的境况已经不是这种问题了。吹了吹，我小心翼翼地抿了口冒着热气的咖啡。很烫，但苦味却因此削减了不少。起码，塞雷娅在赫默心中的地位很重要——虽然赫默似乎在有意回避着这个事实，但我能感觉到。也许是发生了什么吧，让赫默不得不逼着自己去回避，甚至是忘却塞雷娅。但无论什么事情都总是这样，越是急切地想要回避，就越不可能逃离的了。伊芙利特是很亲近塞雷娅的，在莱茵生命也好，在罗德岛也好——毕竟除了自己的身体，她也没什么好忧虑的。但塞雷娅是防卫科的，赫默和伊芙利特之前都在结构科，是怎么认识的呢？要达到这样深的牵绊，可不是一面之缘就做得到的事情。还有赫默说的保密协议，之前也听来罗德岛合作研究的梅尔说到过。莱茵生命的什么项目居然需要科学家甚至是知情人都签署保密协议吗？如果是因为这个项目把三人关联在了一起，那么防卫科的介入就足以证明这个项目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再按伊芙利特的种族和身体情况以及赫默的擅长领域来看......不好说，但极大可能性的，莱茵生命的研究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是喝了早咖啡的缘故吗，今天的头脑似乎意外的好使。好像纠缠在一起的几根线在慢慢的解开，不久之后就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了——如果没有其他力量干涉的话。如果我刚刚猜的都是真的，那么对待莱茵生命绝就不能掉以轻心。杯子见底，门上话筒也隐隐传来干员互道早安的声音。听着马克杯落在桌子上有些沉混的碰撞声，我也总算是要开始工作了。等最近这一阵忙完了，偶尔也给自己和大家放放假吧，这样想着，我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各部门发来的各种报告。
“博士，这是这次作战的报告，之前的队长上次受伤后还没有恢复，这次的作战是我负责的。还请您尽快安排修理干员们受损的武器。”“下次不必亲自来，塞雷娅，发我电脑就可以了。”我接过她手中的文件，但还没仔细看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纸张上，罗德岛所有作战干员的名字一纵列写在最前，第二列的最上面是各个大小战斗的具体日期，底下的方框里潦草的打着勾，标出了每一场战斗里的参战干员，后面的是伤亡情况和武器损坏，两栏。虽然不同于正规的报告，但效果不比中规中矩的报告差。“整合运动的下一次进攻随时可能会来，写那种报告太费时间了，这样在战场上统计完数据马上就能上报给您。”直到这时我才看见塞雷娅的脸上还有未擦洗掉的血迹。虽然报告是有模板的，但的确，现在直接把报告复印后紧跟着损坏的武器一同移交到工程部的话，能省下不少时间，记录只需要我来完成就可以了，之后的详细说明等武器修好了交给工程部也没问题。“明白了，以后就这样吧。”我向塞雷娅点点头，然后示意她去洗洗脸。她抹了把脸，看到印在手上的血，点了点头。“然后，洗完脸，不打算去见见她们吗，塞雷娅？”
她离开的脚步凝固了，手握在门把上，似乎在用力。“不，我没时间去见她们，最近整合运动的行动越来越频繁了。”“这你不必担心，塞雷娅。据调查来看对面的伤亡很惨重，至少最近两三天，本地的战斗力组织不起来，别处的增援也不会赶到。”说着我把头从电脑屏幕后探了出来，观察着塞雷娅的背影。她一动不动，似乎在想着什么，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的手上。“不，博士，我还没有做好去见她们的准备。”不对，总觉得哪里，有很强的违和感......我得搞明白那是什么。“塞雷娅，你来罗德岛，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站起身，盯着门口的塞雷娅。抱歉，塞雷娅，请原谅我的无礼吧。“如果是跟着赫默她们来的，为什么又不去找她们？”
“博士，我来到罗德岛的原因不止于此。”塞雷娅把手从门把上离开，转过身看着我，我必须使出全部的力气才能勉强扛住她的目光。“为了让偏离传统的事物回到正轨，我需要罗德岛的协助。”“你指什么？”“这不需要你知道，博士。只是为了那孩子，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直到那些扭曲过的法则，全部被修正为止！”不加修饰的愤怒，毫无保留地从她身体的每一处流淌出来。
看来我没猜错，对莱茵生命的戒备心必须要提起来。“赫默呢？也这么认为吗？”听到这儿她身上的怒气转变为了，也许是悔恨也许是责备的东西，好像见过，但是，我说不准那是什么。“不，但是......尽管她的立场与我不同，可那不是她的过错。”塞雷娅顿了顿，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就算她的确那样做了......”那一刻的塞雷娅，看起来很僵硬，但似乎不是因为失神。“那也只是因为那时的她身在莱茵生命而已......和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一瞬间，我想起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副神情——就在前天的下午，当我在赫默面前提起塞雷娅，她也是与之相似的表情，似乎是因为一些原因在劝说，甚至是强迫自己去接受什么原本所不能接受的事情。如果赫默在莱茵生命参与了什么所谓“偏离传统”的实验，这一定对塞雷娅也有不小的打击。
那么对于塞雷娅来说，她因为在意赫默而在强迫自己去接受自己原本不能接受的，对于赫默参与不该参与的实验的事。对于赫默呢？用这样的方法来反推的话......她强迫自己远离塞雷娅，也就是说原本的赫默，是不能接受离开塞雷娅的吗......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伊芙利特会说那样的话。“啊啊他们两个这样真是烦死了！”我终于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但，如果赫默排斥塞雷娅是因为强迫的话，塞雷娅呢？她似乎没有理由远离赫默和伊芙利特。
“塞雷娅，你应该知道，回避是解决不了事情的对吧。”试探着，我以劝导的口气这样说道。“不，博士。赫默她不会接受的。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说完，她就径直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赫默她不会接受的。”她说了这样的话......再加上赫默不同意伊芙利特去见塞雷娅还有刚刚的强迫说法，也就是说，塞雷娅曾经做了什么事情伤害了赫默，让赫默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也拒绝伊芙利特与她接触。那塞雷娅呢？是在为伤害了重要的人而自责，所以觉得没有去和解的资格吧。......真是搞不懂这两人，明明都那么重视对方，为什么偏偏都选择了等待呢。但比起那个，也许现在弄清楚莱茵生命的底细也许才是最核心的部分，毕竟就现在来看，莱茵生命和罗德岛的合作并不是什么能持续下去的关系。
我有预感，早晚有一天，这段合作会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