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我们讲过李长胜同李无尘二人争吵不休的事。然而还未等二人得出一个结论,便瞧见李长胜手下一个常见的小厮跑进来在李长胜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李长胜面色一如往常,可双目已然带着不悦和怒火:“蠢货,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
说完就将人一脚踹倒在地,方才的仓惶和无措已消失了,不过一个仆人出现所带来的消息,便又将他变回了李家的少宗主,二少爷。
“哥哥是生什么气。”
李无尘阴阳怪气地坐在椅上,瞧着好戏。
“我院里的事,还不用妹妹你多管。”
李长胜站起身来,前趋几步道:“姐姐的事我自会处置,现下我院中出了事,我还要去处置,妹妹待在这里可没人照顾。”
李无尘冷哼一声:“你还有什么要紧事?”
那双目一转说出一句气死人的话来:“莫不是你掳来的姑娘半路跑了吧?”
这话虽是猜测,却一语中的,正正戳中了李长胜心中所恼,只是这事本就见不得光,他自是只能含糊搪塞过去。
“呵。”那李无尘却不理他,这次少见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竟是毫不拖沓地带着嘉树便走了。
那李长胜等到妹妹一出房门,便阴沉着脸低声问道:“李阿大呢?”
那仆从一声疼也不敢喊,只是跪伏着小心翼翼道:“已经去找了,二爷,这是在府中,那小娘皮便是要跑,只怕也逃脱不出的。”
李长胜冷笑道:“没用的东西,那你们却是怎么叫她从练剑场的屋子里逃出去的?”
说完又是一脚踢过去,愤愤出了门去了。
云平隐在廊上,自是一惊,她原本打着等到李无尘出去,那李长胜势必会亲自去找二娘,届时她将这浑人打昏过去,只管将二娘救走便是,孰料竟生了这样的变故。
但方才言语之中已提及派人去追,云平心中暗忖,只要他李长胜在,便不会丢了人去,便等这纨绔公子穿了件外袍,隐着身形跟上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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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二娘却睁着眼,瞧着那黑衣的姑娘打人。
周围一圈的恶奴瞧见自家领头的被人打倒,自是心中一慌,盖因这人出现的太过突兀,身法太快,不过数息之间,那李阿大便被人踩在脚下,看似轻巧一脚,却重逾千斤,叫李阿大这般壮年汉子勉力挣扎,却动弹不得。
“小丫头,你有没有事?”
那黑衣的姑娘将小孩掩在身后问了一句,却不料那孩子蹦跳着叫嚷:“我不小啦!别叫我小丫头!”
云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可那眼珠一转,头也不回便是往后一脚,这招龙摆尾过去,力道十足,那些家仆左右不过是些炼气期的修士,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哪个被云澄踩在脚下的李阿大,却也不过堪堪筑基。
那李阿大被踩着肚子,本就是十分难熬,却不料云澄单脚踩他身上,那力道更重,叫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那偷袭云澄的小厮被云澄一脚踢飞,旁的瞧见了只想去接住,孰料那力极大,将试图救人的两个恶奴也一并给带了出去,砸在地上,却见得尘土飞扬,竟是砸出一个坑来。
“哈哈!你可真厉害!”
那小姑娘瞧见云澄这一脚连着解决了三个人,便也不管云澄是谁,只是在那里开心鼓起掌来。
云澄倒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直白夸赞,却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脸上戴着面具,谁也瞧不见她神色,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那女孩的头,便对着一旁两个剩下的恶奴道:“你们要活命么?”
那两个恶奴本就是狐假虎威的角色,平生都是依仗着李长胜才敢欺男霸女,做些奸淫掳掠的活计,整个大赤城谁不瞧李家的脸色,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横行霸道惯了,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怕他们,还比他们更蛮横的,便下意识服了软来。
“姑娘……姑奶奶……”
那小丫头平日只瞧见他们气焰嚣张,颐指气使的模样,却是第一次瞧见这些恶仆跪在地上求人放过的模样,便大声笑了起来。
云澄见那孩子捧腹大笑,好奇问道:“你笑什么?”
那孩子大笑道:“这些人平日里只管把眼睛装到头顶去看人,何曾见过这般模样——”
话未说完,云澄只觉背心一冷,当即扭过身去,伸出细细长长两根手指便夹住了剑尖,那持剑的人眉头一锁,却再不能进分毫。
云澄瞧清来人,双眸精光闪现,冷笑一声道:“我说是谁这么不要脸,是狗杂碎的主子来了。”
那李长胜将剑锋一扭,便往云澄心口去刺!
云澄后撤一步,将那小丫头揽在怀中,足尖轻点往后撤去,却不料那李长胜不肯放过,只往前追,那剑尖抵着云澄眉心,再进几寸便会破开那面具。
云澄却是不慌,手掌一翻将那丫头送出去,然后身子后仰,竟从李长胜身边从容滑了过去,那身法李长胜生平未见,竟如鬼魅一般,任李长胜挥剑点、刺、劈、揽,都触不到云澄分毫。
李长胜骂道:“你是什么人!擅闯我府中!”
云澄却笑:“你是什么狗东西!也配听姑奶奶我的名讳!”
说话间她自腰后反手抽剑,铛的一声,二人短兵相接,云澄沿着那李长胜的剑一划,便往男人的手上斩去!
那李长胜自是收剑后撤,二人便间隔数尺,冷冷对着,绿叶飞舞,气氛沉抑,一旁的丫头也被吓得噤了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来!”云澄将剑松松握在左手,将右手背在身后,浑身满是破绽,这般昂然立着,只是轻笑。“且叫我试一试这剑!”
李长胜不敢乱动,他已察觉出这女子修为深不可测,可这人浑身都是破绽,像是在引他去攻,只是他受了昨日那教训,却不敢妄动了。
云澄立在那里骂道:“嘿!狗东西!怎么不敢了!”
然后她将腕子一转,便提剑前冲道:“你不来,我便先来了!”
那女子速度极快,身法诡异怪诞,如同风吹云过,李长胜精神紧绷,双目圆睁去瞧云澄的动作,可不过数息之间,也只来得及提剑去挡那一劈,只听那铛一声响,便如同开战的号角声一般,女子劈砍速度极快,初时李长胜尚能招架,而随着速度加快,便也逐渐吃力起来。
“我听闻太清剑李家的剑招精妙绝伦,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如此。”那女子将剑一转,又去攻李长胜下盘。李长胜连忙回手去挡,却不料那女子将剑一转,挑了个极为刁钻诡诈的角度便往李长胜脖颈划过去。
李长胜急忙将头后仰,但依旧避那剑锋不及,一张俊俏的脸上还是被剑锋所触,剌开一道指长的伤痕,虽然不深,却也流出血来。
是血的味道。
李长胜脸上一疼,嘴里就尝到咸咸的血味,那伤口流出血来,却叫李长胜心中战意更炽,他将剑一提,便使出了太清剑招之中的“荡云式”,那剑锋一闪,便以极为迅疾狠厉的速度朝云澄袭来。
“这才好玩!”
云澄却是不惧,她那双目显出一种复杂的光来,颇为振奋,带着一股恨意。
却见云澄将剑横于胸前,两手一推,便去挡李长胜袭来的快剑。
二人兵器相触那一刻,便有极为浩瀚滂沱的灵力自相接处激荡出来,将那地上掉落的枯败竹叶都扬起,以二人为中心,那地上已然是干干净净。
“招式不错,可惜用的人是废物。”
那云澄将剑轻轻一推,便将手一扬,也学李长胜一般动作招式挥剑,那李长胜当即脸色一变,那荡云式在她面前不过使了这么一次,却叫面前这人一模一样的使了出来,不仅速度更快,威力也更大。
李长胜当即往后欲躲,可云澄修为更高,剑意更甚,只那一招中所含的剑气,便将李长胜往后重重一击,身子一仰便要倒下。
云澄心中杀意更炽,见李长胜一招不敌,便欲乘胜追击,却不料只听见当空嗖嗖两声,那一旁观战的恶奴便已被打昏了过去。
而云澄和李长胜之间也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不要太过。”
那人一身蓝襟白袍,面上也带着一个兔子做的面具,只是施施然站着,方才还能伤人的剑风却如伤不到她分毫一般,被她两指轻轻夹住,便不能再进一寸。
是同昨日那人和方才云澄用的同一手法,这招名曰狎锋,需将灵力运用发挥到极为精细巧妙的一门本事,若是多一分,便会损了这剑锋,若是少一分,便连两指都会叫人削去,只有那力用的刚刚好,才能收放自如,如同狎弄把玩一般,故名狎锋。
云澄听她声音,瞧她身形,自是一眼便认出这人是谁。
“乖一点。”
云平将那剑锋一按,便迫使云澄松下劲来:“我知你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那云平不提还好,一提,云澄本已松开的劲道便又重新起来了:“死了人了!还有一个半死不活!”
云平心头一跳,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云澄将牙一咬怒喝道:“他做的好事!抢了人不说!还要将苏家一家三口赶尽杀绝!”
云平又问:“谁死了?”
云澄将剑一收,便去抬脚去揣李长胜,将人踢出血来,把他的剑挑开来后骂道:“得亏你叫我去看了,只是去得晚了,二娘她哥哥现在昏迷不醒,但还有半口气,可她爹——”
这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一个发髻凌乱、衣衫破旧的姑娘从角门里奔出来喊:“姑娘!姑娘!我爹他怎么了!”
云澄瞧见二娘先是一震,随后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心中不忍,只是将头转过去不再去看二娘。
二娘在那屋中听完了一切,又瞧见云澄那副模样,又还有什么不懂?心中一悲一怒,当即眼前发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