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是一种观察人生活习惯的绝佳方式，也最能体现一个人的良苦用心。邀约由蓝心发起，餐厅自然要选在对方的城市，尽量方便对方。

  蓝心点的餐种类繁多，五味俱全，以适应对方的口味。而为了避免浪费，每一餐份量都较少。

  听到对方要带小孩后，蓝心立刻加了几道小孩喜欢吃的菜，以照顾好小孩的用餐情况。

  这些点餐的细致体贴都是显而易见的，蓝心的善意许若云自然是心领神会。这些都让她心怀感激，加了不少印象分。

  开始用餐后，则更要考验蓝心的观察能力。由于每一餐份量较少，为避免对方吃的不尽兴，一定要在初始阶段对对方口味作出一定评判。比如，一道蘸酱烤鸭，从“酱”的多少，便能粗略推断一下对方咸淡口味；至于喜吃硬块还是软片，则更简单了。

  很快蓝心就在心里确定了许若云喜欢的几个菜，转战去解决其他菜，使食物均匀减少。

  如此下来，竟是风卷残云，吃的干干净净。蓝心看见许若云和她孙女一脸魇足，觉得努力没有白费，心下欢喜起来。

  用湿纸巾擦了擦嘴，许若云缓缓说着，“蓝小姐，你可真是太会照顾人了。贤惠体贴，他日谁娶到你，定是三生有幸。”

  蓝心秀眉一挑，“过奖过奖，许老师吃的尽兴就好。”

  “很尽兴。承蒙您关照了，我们开始吧？”许若云毫不迟疑地肯定道，将话题引向正事。

  “好。”

  随后便是商量相关事宜。江淼听不太懂，百无聊赖地发着呆，回味着珍馐玉食的美味口感。

  许若云厨艺一般，她年轻时就很少做饭，带江淼后才渐渐学会了一些，到现在虽然进步缓慢，不过鉴于江淼也没怎么吃过外面的饭，倒也马马虎虎，今日一对比就落差明显了。

  酒足饭饱，江淼顿感昏昏欲睡，像是处在美食之境，飘飘欲仙，沉醉其中。眼皮徒劳地翻腾了两下，还是服帖的闭上。

  江淼倚在许若云肩头睡了过去。

  “第二本书暂定名《初岛》，大概是——”许若云正介绍着，突然感到肩上传来传来负重，扭头一看，小家伙竟然又睡着了。

  “抱歉，等一下。”许若云歉意地一笑，把江淼抱起来圈在怀里，左手搂过她盈盈可握的腰肢，然后调整出一个让江淼舒适的姿势，继续说着，“大概是讲一个在海难中漂流到孤岛的人，在残酷自然与异域风情中苟且偷生，而后破除重重谜团，得知真相的故事……”

  蓝心静静听着，最后发表了一下评论，“如此说来，您还真是涉猎广泛。以后还会尝试其他领域吗？”

  “也许吧。”许若云耸耸肩，抿了一口苦茶，不置可否。

   趁着蓝心还在回味小说情节，许若云出声，“抱歉，失陪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说着，她轻轻把江淼安置好，小家伙睡相甜美，砸吧着嘴好像做着美梦。

  忍不住在那牛奶般的肌肤上亲了亲。

  蓝心还沉浸在剧情中，一下站了起来，回过神后，正看见许若云附身下去亲吻她孙女，“啊，好。您孙女还真是可爱，睡得好乖。”许若云回以一笑，起身去洗手间。

  蓝心今年31岁，未婚无子，平时隐藏起的母性光辉在看到江淼那一刻顿时泛滥起来，她忍不住凑了过去，想好好看看她大饱眼福。

  谁知本来还恬静可人的女孩立刻皱起眉头，身子也蜷缩起来，像是很不安的样子。

  蓝心：“……”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虽然是老了些……丑了些……没有她奶奶漂亮，也不至于见到我就缩起来吧。

  顿感无语，蓝心沮丧起来。而后突然转念一想，小家伙也许是冷了？她奶奶刚才把她圈在怀里，暖和的很，离开了温暖的胸膛，感到体寒而蜷缩起来，也是合理的嘛。

  于是蓝心释怀一笑，脱下米色风衣，轻轻盖在女孩身上。

  江淼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蓝心：“……”

  看来自己不适合带孩子。蓝心急得围着女孩团团打转，嘴里念念有词，“为啥啊……为啥呢？”

  好在许若云及时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蓝心一脸欲哭无泪，站在那着急地踱着步。

  许若云这才发现，蓝心身材高挑，藏在风衣后的曲线凹凸有致，和她那有些枯黄的倦脸形成强烈对比。

  不过，额，她衣服哪去了？

  许若云定睛一看，发现风衣盖在了江淼身上，不禁内心一暖，“蓝小姐？你……”

  蓝心急忙答道，“许老师你可算回来了。我看你孙女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缩的紧紧的，就想她是不是有点冷，结果……”

  许若云听闻火急火燎地凑过去查看，却见江淼一脸祥和，睡得及其安稳。许若云疑惑地看向蓝心。

  蓝心：“……”

  这小家伙，难道是在针对我吗？应该不是，问题出在她奶奶身上。蓝心没有细想，很快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我们继续。”尽管尴尬地简直想逃离，出于敬业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许若云眉眼弯成一抹初月，噙着笑意微微颔首。

  ······

  “那就这样吧。许老师，我们合作愉快。”蓝心最终敲定结果，起身与许若云握手。

  “好的。”许若云接过她的手，光洁、白嫩，像是沐浴过月辉的玉盘，顿感一阵凉意传遍全身。

  江淼还在一旁睡着，许若云带着无奈的笑看向她，戳了戳饱满如瓷的小脸，不出许若云所料，没有动。

  只得用力摇了摇，“阿水，快起来啦，把衣服还给蓝小姐哦。”蓝心很快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呆在这儿陪大人很无聊的，小家伙要睡就让她睡会儿吧。”

  许若云却坚决道，“蓝小姐，天色渐晚，寒意深了。你不用这么照顾我们祖孙俩，来，快穿上，别着凉了。”许若云说着把大衣掀开，递给蓝心。

  蓝心点头致意，接过风衣穿上，“那许老师，我就先行告辞了？”

  “这么晚了，没有大巴了吧，你住旅馆？”许若云关切地问道。

  “是。在这周围找了个酒店，明早再回s城。”

  “辛苦了。不介意的话，来我家睡吧？算是答谢你的招待了。”许若云认真地提出邀请。

  “诶？不了不了，太麻烦您了。”蓝心立刻回绝道，像是有些受宠若惊。

  “如果这算麻烦的话……我们祖孙俩可是麻烦了你不少呢。这顿饭我们吃的很开心，还请务必让我们回报一下。”许若云坚持道，说着推了推刚醒的江淼，“阿水，快点欢迎蓝小姐来我们家睡一晚。”

  江淼半睁着眼，懒羊羊地说着，“噢噢，欢迎蓝小姐。”

  声线慵懒而软糯，实在诱人。蓝心还想再拉扯一番，许若云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来吧来吧，我好久没跟人聊过天了，有些寂寞呢，希望蓝小姐赏个脸，光临寒舍哦？”

  蓝心眼见推脱不掉，自己也有些意犹未尽，微微欠了欠身，“那就打扰了。”

  许若云喜笑颜开，“不打扰不打扰，走吧，回家再说。”

  趁着月色，三人从餐厅出来打车回家。

  回到家时，已是近九点，月明星稀闪耀，枯藤老树独照，秋夜森森，万籁俱寂，空中袅袅繁星点点，好像以虚幻的速度坠落下来。

  许若云她们住的是学区房，在许欣买房子当时也是火爆的地皮，不过随着电梯公寓的兴起，这仅有六楼的老房子渐渐被淘汰，几乎都是在附近一中读书的学生租来住了。

  三人站在楼下，那斑驳的墙面凹凸不平，沉淀了多少岁月；入口前花台杂草丛生，偶尔点缀些红花，那一批冬青已经垂垂暮已，老树盘根，蟠螭虬枝错综复杂，缠绕过流逝的时光。

  蓝心本来觉得许若云就算生活在樂城，也住的是高档公寓，但出乎意料，此情此景，倒也让她觉得无比适配。

  好像许若云的气质便该是这样，一种洗尽铅华的淡然。

  蓝心触景生情，缓缓向前走着，许若云站在清冷的月色下，目光坚定望着前方，斯人好像带着光，连背影都华彩依然。星星移近眼前，推动着夜空越来越远，夜色也越来越深了。

  “蓝小姐？”许若云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看彳亍的蓝心，蓝心回过神来跟上。

  “老树古屋圆缺素魄，青苔红花迟暮佳人。抱歉，陷进去了。”蓝心沉醉着，低吟出声。

  许若云没有回头，但言语中听得出些温婉的笑意，“您很会捕捉美。”

  尽管对方看不见，蓝心还是摇摇头，“不是我。美是藏不住的。”

  “哈哈。”许若云发出银铃般清脆笑声，听得出她很放松，整个人年轻了不少。“您谦虚了。我家小孩就感受不到这里的美。是吧，阿水？”

  阴影下看不出江淼的脸色。“我看未必。”蓝心却满怀深意地说着，“当本该是转瞬即逝的至美成为平淡生活的一部分时，人的灵魂将被扭曲，诶也不一定，应该是，重塑。”

  许若云不明所以，她刚刚在掏钥匙，钥匙串磕磕碰碰着，发出响声。她没有听得太清楚。

  “啊，蓝小姐，什么意思？”出于礼貌，她再次问道。

  “我说您孙女也许是懂美的。”蓝心眼波婉转，浮光掠影般点道。

  许若云宠溺一笑，她抚了抚江淼的脑袋，“她不懂也没关系。”

  大人们说着点到即止的话，含蓄的让江淼听不明白，但她知道，这些话绝不是空穴来风，绝不是随口一提的家常。

  那一瞬，两人都流露出真情。可惜啊，自己明明知道，却听不出其中深意。

  江淼懊恼地想着，有些沮丧。自己实在阅历太少，太笨了。就像白天奶奶莫名其妙的拥抱一样，在那些动作与话语中，是有什么东西在的。不能因为破解不出来，就侥幸地认为没有。

  江淼暗自定下决心，将那些一知半解的情景都拷贝在脑海中，等以后再分析。

  进到屋内，许若云和蓝心对位而坐，“阿水，给蓝小姐倒点水。”

  江淼瞪大眼睛傻傻地看着许若云，“奶奶，我提不动水瓶……”

  “噗——没关系没关系，让孩子自己去玩吧，我来就好了。”蓝心被江淼目瞪口呆的样子逗笑，起身说着。

  许若云自然也是开玩笑的，连忙拉着蓝心坐下，“你是客人，坐好坐好。我来就好了。”说完去给蓝心倒水，途经江淼还戳了她一下，“今天早点睡。奶奶可能要晚点了。知道吗？”

  江淼乖乖点了头，跑回卧室了。

  端来水后，发现蓝心一动不动地坐着，连眼神也无处安放的样子，许若云把水递给她，蓝心立刻接过来道谢，许若云有些无奈地笑着，“小蓝——可以这么称呼你吧？你就是太拘谨了，明明刚见面时还活泼一些的，怎么越来越绷紧了。谈工作的时候一板一眼就罢了，至少效率高。休闲的时候就平等的聊天就好了。”说着，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

  蓝心微微一笑，“拘谨不会犯错。但放肆和自来熟会。不过您说得对，过度的拘谨对双方都不好。对了，我今天三十一，可以叫我小蓝哦。”

  “三十一？！”许若云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抱歉抱歉，小蓝，我只能说，多保养一下，别工作那么拼命。”

  蓝心眼底闪过一丝悲戚与无奈，又很快消失匿迹。苦笑道，“您说得对，但我没有这个心情。”

  许若云听闻，心里多了份猜测。

  “哦对了，你怎么认识的yoly？”许若云主动打开话题道。

  “我在国外读的大学，那段时间给她打过下手，算是积累经验吧。”

  “啊这样，说起来，九几年的时候yoly说过她那儿来了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呢，原来是你啊。”许若云闭着眼想了想，回忆了起来。

  “是的。yoly她那时候还说过我什么？”蓝心突然好奇道。

  “啊，我想想。噢噢，她说那个小妹妹刚来的时候她超级喜欢，长的标致又乖巧，身材也好，也挺活泼的。后来就变得拘谨起来，虽然很听话，也很会照顾她人，但是过分的礼貌总给人一种距离感。”许若云其实记不太清，她是根据蓝心现在的表现故意说的，从蓝心的反应来看，她赌对了。

  “呐，小蓝。过了那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有变。”

  蓝心再次苦笑一声，没有回应。

  许若云作为一个外人，也只能略微点一下，至于这其中的问题，蓝心有她自己的原因。于是转移话题道，“啊！yoly那时候还不认识cikey吧。没认识cikey的yoly……啧啧……那叫一个如狼似虎，小蓝，她有没有勾引你呀？”许若云突然“啊”了一声，坏笑着问。

  蓝心被问懵了，很快她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啊——别说了。”蓝心捂着脸，“我那个时候是真的天真啊，现在想来，她揩油的程度都可以称作性｜骚扰了吧。”

  “说起来，我那个时候还挺敬仰她的啊，工作能力强，干练、雷厉风行，对后辈很关照。所以她莫名其妙就抱着我就亲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在外国待久了，庆祝方式比较开放呢。那个时候觉得反正没亲嘴，就任由她了。”

  “唉……不堪回首啊。”蓝心害羞地说着，越坐越低，好像想钻进地里。

  “理解理解，都是过来人。”许若云出声安慰道。

  “啊，许老师你也？”蓝心抬起头来，一脸惊讶。

  “额，其实我的话情况稍微有点不一样……”许若云想起她们那个时候没过多久双向奔赴doi的戏码，有点无地自容。

  “诶——难道你也是——”蓝心好像想到什么，突然瞪大双眼。

  “啊对了对了，小蓝，当编辑很累吧？果然yoly那家伙是异类啊，玩的那么好。”许若云僵硬地扯开话题。

  蓝心心领神会，明白许若云有她的苦衷，不想深挖这件事，也体贴地接过话题，“是比较累，特别是国内，限制会多一些。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我是工作狂，不工作的话也没有事做。”

  “这样吗……辛苦辛苦。那个，小蓝，你明明那么漂亮，底子那么好，身材也棒，一看就经常运动。如果没有爱好的话，尝试一段感情怎么样？”许若云感觉自己像催婚的母亲，语重心长道。

  蓝心一脸愁容，“我也想啊。只是……遇不到对的人吧，就宁缺毋滥了。”

  “你说的也对。我也没有立场说闲话，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不要活得那么累，要爱惜身体，多保养一下，搭配你这身材，简直少女——哦不，少男杀手啊。”许若云更加代入母亲角色，苦口婆心道，却差点习惯性的说错了词，心虚地看了她一眼。

  蓝心有些狐疑地瞟了一眼，“额……谢谢你，我会试着放松一些的。”

  “不过别光说我啊许老师，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高强度写作，也很累吧？”很快蓝心将话题转向许若云。

  “有什么好累的。一把老骨头了，带孩子的同时消磨时光罢了。”

  “您年轻时是做什么的？话说您又是怎么认识yoly的呀？”

  “我年轻的时候啊……你可以把我想成纨绔富二代吧，满世界乱跑，yoly也是那时偶然遇见的。”

  “怪不得您能写出那样的作品，想必是很有些积累了。”蓝心了然地点点头。许若云说的含蓄，显然不想透露真实情况，她也不再问了。

  两人继续闲聊了一会儿，许若云很久没和其他人聊过天了，心情很愉悦，虽然蓝心有些放不开，但两人还是交谈甚欢。

  许若云有些人到中年后的烦恼和负面情绪，那些不能对江淼分享的坏心情，都能倾诉给蓝心。蓝心随声附和极有分寸，整个聊天过程像抹了顺滑油一般通畅。

  只是她几乎不提及自己，看似很好相处，却又让人无法靠近内心深处。

  聊了很久，蓝心终究是渐渐感到疲惫了，奔波了一天本就劳累，眼皮也撑开地有些勉强。许若云看在眼中，开口提议，“小蓝，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还要赶着回去对吧。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下次再聊？”

  蓝心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好的。”

  “我去收拾一下屋子，洗手间有备用牙刷，你先去洗漱吧？”许若云说着起身朝那空屋走去。

  “那就麻烦了。”蓝心也起身前去洗漱。

  许若云她们住的是那个年代经典的三室一厅一卫，一间用作书房，还有两间则是卧室。由于现在许若云和江淼睡在一起，她们自然还剩了一间空屋。

  那本来是许欣和丈夫用作招待客人的房间，但那么多年过去无人打扫后，已有些蒙尘。

  许若云并不嫌麻烦，勤快地收拾着，今天发泄了许多埋藏在心底的坏情绪，她感到很轻松。

  打理好后出来，看见蓝心正望着手机发呆，好像在抉择什么。后者发现许若云出来后，连忙叫住她，“许老师，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主编通知我签约《s城文学》后的作家都要做一个线下专访……但时间不多了，我们就不麻烦了，这样吧，我们可以互相写一下对对方的印象吗？尽量详细一点，我们互相看过之后，我会剪辑出来。可以吗？”

  “可以啊，说实话我最讨厌专访了，还好你没有按部就班来，就这样吧。”许若云一口答应，虽说她感到意外，蓝心表现得完全是个对工作一丝不苟的人，居然会采取这个方式。不过她很满意就是了。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回房间去写了。

  许若云走到书房门口，才发现门虚掩着，光线从门缝里悄悄溜出来，不仔细看甚至无法发现。

  推开门一看，本以为在床上乖乖睡觉的江淼此刻端坐于书桌前，正咬着笔尖发呆。注意到许若云推门进来，她木讷的表情很快显出神采，如寒霜冻土忽遇暖流汩汩，消磨了几分冷冽。

  “奶奶！你谈完啦，我就知道你还会来书房，嘻嘻。”江淼一脸骄傲地告诉许若云。

  “诶你这小家伙，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许若云边说边急冲冲地走到江淼身边，压着她的脑袋，“小孩子睡晚了长不高哦？”

  许若云两根食指对戳着，委屈巴巴地说，“可是人家今天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了呀。而且……”江淼忽然收了声，别过头去看那盏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台灯，以细若蚊音的声音说着，“奶奶今晚还没跟我讲睡前故事呢，晚安仪式是必要哒！我睡觉前一定要看看奶奶才行啦。”

  许若云看她歪着个脑袋，不好意思的样子，樱桃小嘴几乎贴着表面在动，侧脸染上绯意，前额的空气刘海遮住乖顺的眉眼，给人羞怯的朦胧感。

  这扭扭捏捏的羞涩模样，不知什么时候，已早已成了许若云最爱的模样。

  她很快软声道，“那好吧，阿水，你稍微等我一下，我要写一个关于蓝小姐的印象。等我写完我们就睡觉觉，好不好？”

  江淼喜出望外，转过身来抱住许若云，“好呀好呀，听奶奶的。”

  小孩子的满足如穿堂过的春风掀起那随时准备起舞的屏帘，自然而骄傲，仿佛想让全世界都看到。

  许若云不禁被她逗笑，有些疲倦的内心也舒缓了下来，她轻轻拍了拍江淼的后背，“好啦好啦，奶奶要开始写咯。”

  江淼松开手，“写蓝小姐吗？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呀，奶奶？”

  “可以哦，阿水觉得蓝小姐怎么样呢？”许若云欣然同意，边拿出稿纸边说道。

  江淼闭上眼睛想了想，迟疑着开口，“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啦，反正和蓝小姐相处起来感觉一切都一帆风顺，让人很放松惬意。”

  许若云赞同地点点头，简单地附和了一句，“这正是蓝心最大的优点。”

  许若云还有一句没说完，这也正是蓝心最大的缺点。江淼年龄小，没有和蓝心多交谈，无法体会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而仅仅看到了表面上的一切顺利。

  许若云很喜欢蓝心，她能看出蓝心活得很累，很身不由己。但己不由心，身又怎能由己？

  她断定蓝心有一些心理障碍。而有些情感是只能寄寓在文字上的，说不出的话，就用作家的方式，谈个痛快，谈个酣畅淋漓。

  她定了定神，回想那些片段，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捋了捋穿成平整的线，提笔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