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凶神恶煞

作者:君且去
更新时间:2022-08-14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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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厅之中的气温很是适宜,云平进入室内也只是除掉那件裘衣而已,但屋外干冷刺骨,不知为什么云平却觉得屋内更加阴寒。


但就像那些仆人们私下议论的那样,云平看上去总是挂着和煦的微笑,好似什么都不能引起她多余的情绪。


需知这世间总会有比云平她相貌更加美丽的人,但不论如何也找不到比她更为亲切和善的人了。


至于她的衣服则看上去很随便,也并不佩戴过多花哨的饰物,可实际上她的衣衫裁剪得体,款式大方,用料虽然看似无奇,实际上却格外珍贵。


可每个人第一眼瞧见她,并不会在意她的衣衫,而是会惊叹于她的气度,她模样不差,可那雍容的气度却比容貌更加夺目,好似一颗宝石放在面前,但人们总会先看见那宝石发出的夺目光芒,其次才会瞧见宝石原有的本色。


再注意到她的容貌时,则会被她那双眼睛吸引,那双眼睛散发着忧郁深沉的光,再看第二眼时会觉得那双眼眸深邃极了,随即就会有一种被她看透的感觉,以至于大部分人同她交谈时,都会下意识避免直视她的眼睛。


可不管怎么说,单兰一看见她来,就马上站起身来问好并喝退左右,亲自将她引导到桌前,好似对她十分尊重,可云平只是面上带着笑,轻轻点了点头,沉默有礼地坐下了。


“云姑娘身子好些了吗?”单兰为她斟酒,面上带着微笑。


云平点了点头,她晓得这场宴的主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开口道:“多谢阁主关心,身子虽好,但心中依旧郁郁。”


单兰敬她一杯酒道:“云姑娘,是为何事?莫不是先前拜托我的那件事?”


云平受了他一杯,哪有不回敬的道理,心中虽然不耐,却也一口饮了,假做沉郁,轻叹一声道:“我曾发下誓言,有恩必报,现下发达了,却找不到恩人,心中如何安定?”


单兰见她主动提起,借着倒酒的功夫心中已有了盘算:“说起来,姑娘所托之事非我不上心,只是时隔多年,姑娘所提的一些线索又实在琐碎陈旧,虽有些眉目,可还是要徐徐图之才是。”


云平点头称是,于是单兰借着这一会子机会,又敬云平一杯。


云平又饮一杯回礼,于是单兰寒暄劝酒,二人你来我往之下,也不知是这酒上头快、酒劲足,亦或是云平酒量浅薄,现下她苍白面上已微微浮起红晕,双目盈盈,渐有醉意道:“阁主助我,实在感激,不过阁主说线索陈旧难寻,我这里还有一物,或许可用。”


她虽竭力保持清醒,强作镇定,可双手已然有些发颤,闭了闭眼,从怀中摸出一本破烂封皮的册子递到单兰眼前转了一圈。


面前之人是虎狼,手中之物与自己……俱是诱饵。


那单兰只瞥了一眼就立时双目圆睁,眼中射出激动的光来,心神荡漾,若不是努力保持所谓风度,那双手几乎就要伸出去将那本册子夺过来了。


“这……这是……”单兰话中的激动之意几乎不能克制,他下意识吞咽口水,渴求之意再不加掩饰了,那本册子仿佛无形的钩子勾住了单兰的眼睛。


而云平好似醉酒,左手支头,右手却紧紧捏着这本册子,只将封皮上的两个字露给单兰看,既不叫单兰拿到,却又能叫单兰看清。


——《丹正》


这个字若是昨夜那个潜伏在单兰屋顶偷看的黑影在此,定能认出这两个字与单兰昨夜翻阅的那本《毒勘》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就是那位恩人给我的东西,一定要我收下。”云平头微微晃动,仿佛身子已经醉软,难以自控。她伸手往前递了递,那单兰急忙前扑就要去抓,但指尖还未触及到书页纸张,云平手腕一转,便又将那本册子收回怀中。


单兰下意识叫道:“让我看看!”


他话中隐露出凶狠之意,眼眸低垂,右手上的陈年旧伤竟隐隐犯痛,不知是因为喝了酒,亦或是伤口作祟,还是因为看到心中渴望之物就这样被一个毫无防范的醉酒之人握在手中,竟当真动了杀心。


云平却好似酒意上头一般,无知无觉,仿佛听不出单兰语中杀意,开着玩笑道:“阁主想看?倒也不是不行。”


单兰身子微倾,脸颊肌肉微微抽搐,可还是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好似哄孩子一般道:“当真?那云姑娘现下便借我看看吧!”


他嘴上是这样讲,但转瞬之间心思已是百转千回,他本意只是想要灌醉云平,从这个神秘人口中套出什么东西,但没想到现下遇到了这样大的收获,就好似干渴的人遇着了水,饥饿的人碰到了食物,即便他实际上并不渴也不饿,但他那永不停歇永无止境的饥饿干渴好似在这一刻找到了终止的方法。


一定要得到。


单兰这样想。


不择手段,抢也好,骗也罢。


甚至……杀了这个人。


这里是明云阁,是他的地盘,若他当真要叫一个人死,便是此人有通天之势,也能死得悄无声息,无知无觉。


而他也有把握可以不叫任何人查到云平的下落。


——只要他想。


这念头一起,几乎就不可遏止地疯长开来,又加上喝了些酒,几乎将单兰的理智都要吞噬干净。


是啊,只要他想,完全可以……


云平盯着他,眉头微皱,眼中醉意更深,可单兰一对上那双眼睛,不知为何有一刹那间觉得分外熟悉,即便那感觉转瞬即逝,可背后忽的窜出一股子寒意,仿佛他的诡计盘算竟全数叫面前这个醉鬼识破了,包括他龌龊肮脏的心思和隐藏极好的杀意。


她知道了吗?


单兰无端冒出这种猜想,双眼紧紧盯着云平,想要在从她那张脸上和那双眼睛里看出端倪,可接下来云平忽的粲然一笑,面上冰霜化开,仿佛醉了酒,连最微末的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了,犹如砧板上的一块鱼肉,任人宰割。


不……不……


单兰的心蠢蠢欲动,可云平这一皱眉一笑之间,却也叫单兰那对《丹正》的渴求被一瞬间回笼的理智给压了回去。


他多少息了要立时下手的打算,但想要下手的想法却越发强烈,只是他更加隐忍,更加小心谨慎,更加沉静下来,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知道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的,现下要想的,是怎么样把这个人给……


解决掉。


但册子叫云平收在怀中芥子之内,单兰此番本就是突发之意,他清楚这芥子袋大多都是只有主人才能打开的,是轻易强夺不得的,他心中思忖云平与单不秋和隐耀君的干系,决意不论如何先将那本《丹正》哄骗到手才是。


于是他伸手轻推云平道:“云平姑娘,云平姑娘。”


云平却好似醉极,多少还有些意识,只是已经迷迷糊糊,反应迟钝了,只听她双眼微眯,好半晌才轻声道:“单阁主,怎么了?”


她说话含混不清,控制不住语调,已然因醉而有些失态了。


单兰轻声哄她道:“云姑娘,你人好,不若就先将那本《丹正》借我看如何?”


云平叫他一推,身子顺势一扑趴在桌上,那桌布叫她一扯,桌子上的碗筷杯盏丁零当啷往下掉,琉璃做的酒盏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叫单兰这吝啬鬼好不心疼,可他转念一想到那本《丹正》,又觉得碎些个杯盏并无所谓了,便又伸手轻轻哄骗推她。


云平醉瘫在那里,好似听不清单兰说话,大大的“啊”了一声,不论单兰说什么,问什么,都假做听不清。


单兰原先还耐着性子,可这样一来二去,只觉得焦躁,心头火起,他想那本《丹正》想得快要发狂,现下就在他面前触手可及,又如何能忍耐住,于是要再度伸手去抓云平,这下打算强逼她拿。


只是他手指还不曾碰到云平,门却猛地被人一脚踹开了。


单兰好事被搅,心中自是不快,面色沉凝大喊道:“是谁!”


“你院子出了事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喝酒!”门口一行人拦来者不住,悻悻站在两边,不敢多言,而踹门而入的那人身长玉立,背上剑匣不曾离身,声音浑厚,恍若雷霆震震。


此人不是隐耀君,又还能有谁?


而随着隐耀君声音落下出现的还有一人,那人光溜溜的脑袋在大冬夜里冒着腾腾热气,叫灯光一照就反出光来,一张紫檀脸上满是慌张神色,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来者正是孟秋。


只听他越过隐耀君急忙低喊道:“爷!您院子!”


原来单兰院中出事,孟秋急匆匆来报,却不想半路正好撞上隐耀君也过来找单兰,隐耀君见他匆忙如此便张口询问。孟秋本就是谄媚小人,欺善怕恶,欺软怕硬,见得隐耀君逼问,如何敢瞒?而隐耀君听得他简单说完,便先孟秋半步行来,左右欲拦,可如何招架得住这尊煞神?却叫隐耀君衣摆一撩踹门进去了。


“什么事?”单兰此时已然面色不虞,但隐耀君身份辈分压在他上头,他平素又是一副极为尊长的模样态度。是故单兰只能强耐住心中不快,待得孟秋快步上前,一主一仆才背过身去说话。


孟秋满头是汗,可丝毫不敢隐瞒,但顾念屋中有外人在场,也只敢轻声回答:“爷,丹房进贼了!”


单兰只听这几个字,当即背后就出了冷汗,竟不再多问一句,当即甩袖出门低声骂道:“若是出了事,仔细你们的皮!”


临行之前还颇为遗憾地看了一眼醉倒在桌上的云平,便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孟秋叫他一声喝骂,心惊胆战,可又不敢多言,连忙垂首恭敬跟着出去,只是满脸颓色,颇为滑稽。


而单兰与孟秋甫一出门不过数息,从门外拐进来一个年轻姑娘来,此人一身仆婢打扮,容貌平平,正是此番伪装过后与云平一道进了明云阁的枫桥。


她此番改容易貌,又服药短暂改了声音,隐耀君倒是没察觉出她的真实身份,只是看了一眼趴倒在桌上的云平道:“你家主子也真是胆大,竟当真敢喝那厮的酒。”


枫桥只做不闻,先是躬身对着隐耀君拜了一拜,紧接着就轻手轻脚去给云平裹了裘衣,扶她起来,想将人带出门去。


隐耀君并不动作,只是冷眼站一旁看着,待到枫桥将人扶起,才走了没几步,隐耀君忽的开口轻声道:“你来找我是你的主意?还是……”


原来隐耀君今夜在院中练剑,练到一半时,云平身边的婢子竟忽的闯了进来说有要事相求。


隐耀君本不愿理会,但一听此事与云平有关系,不管是想给单兰找晦气,还是因为云平现下捏着他想知道的事,隐耀君简单听完后,当即就走了这一遭,却不想刚好碰上孟秋,才有了方才这事。


枫桥与云平两人背对隐耀君道:“这难道很重要么?”


隐耀君立时转过身道:“如何不重要?若是你的主意,那就是你家主子养了个机敏忠心的奴仆,可若是……”


枫桥长叹一声,侧头看了隐耀君一眼道:“君可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话一出,那今夜之事隐耀君如何不心中有数?


他看了一眼云平轻声道:“我倒是头一回见到布局之人,自己也下场做棋子的。我虽花了大价钱,许诺了不得了的东西,可不知道你家主人如此一诺千金,竟不惜……”


他又长叹一口气,思及方才单兰临走前看向云平的那一眼,那一眼毫不遮掩,满带杀意,虽然只有一瞬,可还是不免叫隐耀君心惊。


枫桥道:“主人家的事,我向来是做不了主的。”


隐耀君道:“宝刀需配鞘,否则锋芒太露,易损易折。”


随后不再多言,任由枫桥搀扶着云平离去了。


而就在此时,单兰正疾步往自己院中去赶,道上并未有太多人,孟秋低垂着头不敢多话,单兰问了什么便答什么,比一只狗还要乖巧。


“怎么回事?”


“爷,起先是您丹房里面的炉子不知怎么的炸了,本来也是常有的事,守卫照例过去看,但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叫唤的声响,接着屋中就亮起火光,守卫们就瞧见有影子被火光映着投在窗上……”


“现在怎么样?”


“现下……”


只是孟秋语带支吾,似在斟酌用词,可还未来得及回答,说话间两人已至单兰院落。


院子周遭道路上漆黑一片,院落里却是灯火通明,单兰是一阁之主,所住宅院自然是气派非常,院中除去房屋居所,自然还种植着许多珍贵花草,可现下正值冬日,干燥异常,大雪已停,阴云蔽空,偶得月辉,可那些花草却好似厨房灶中的柴火一般燃烧旺盛,发出噼啪声响,院中不断有人来回行走泼水灭火,虽暂时未波及房屋,可那火苗借风便长,如何抑制得住?


单兰一踏进那院中便明白孟秋话语之中未尽之意。


院落正中已躺倒了十余人,无不是哀痛呻/吟,毫无反抗之力,那些人俱是一招落败,有些甚至不曾在对手手中走过半招便立时被击倒。


周围另有几十个人围成一个大圈,而大圈的正中则是一个穿夜行衣的身影,煌煌灯火之下,那人立在院中,身子如松如柏,站立笔直,虽看不清容貌,可气度凛然不凡,一双眼睛竟比火光还要亮,炯炯有神,加之方才出手迅疾,修为高深,功夫稀奇古怪,旁人无一人可以近得此人一步之距不说,这样一番车轮战下来,此人不但疲态未显,反倒叫众人士气落败,不敢再进。


众人一见得单兰出现,当即有了主心骨,齐刷刷看向他去。


单兰沿着人群中人分开的道路缓缓走到最前,站在那里,隔着七八步与来人对视一眼,面上挂上了一副阴沉的笑意:“阁下是谁?鬼鬼祟祟来我这里,是为什么?”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缓缓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单兰,单兰借着院中的火光去看,却见冬日衣衫厚重,又分不清男女,可此人怀中鼓鼓囊囊的,好似揣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又似是活物,轻轻颤抖拱动。


单兰瞧那人一眼,见那人不说话,于是又问:“你不说,是想等到时候逼问你再说是么?”


单兰每说一句话,那人怀中便颤抖一下,不由叫单兰更加好奇,却见那人伸手轻轻拍了拍怀中活物,随后那张被挡在蒙面巾下面的脸似是笑了一笑,旋即眼神一冷,便迅疾出手,直往单兰面部袭去!


单兰全身紧绷,早就防备此人出手,只听他冷笑一声,侧身避过,便立时双手成爪直往来人怀中抓去。


那人眉眼一弯,单兰不知为何从此人眼中看出了一丝嘲讽之意,只见得此人双手回撤往下,左手并指一戳,便牢牢点中单兰掌心,这指力既刚且猛,单兰吃了此人一指,当即觉得掌心火辣辣痛,下意识后撤一步,两人方一拉近的距离,便立时又被隔开了去。


单兰急忙抬手去看,只见掌心已红了一大块,若非反应及时,以此人指力,只怕当场就能戳穿单兰掌心,留下一个血洞。


单兰既吃了这一招,心下不敢再有松懈,头也不回对院中众人喊道:“将火灭了!都退下!孟秋!孟秋!”


院中守卫受他使唤,从来只是按令行事,不会多问,不消一会火灭人退,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无,只留一股子树木燃烧后的焦臭味弥漫在空中,伴随着孟秋的小声问询。


“爷,您有什么吩咐?”


孟秋虽心中好奇单兰此举,可不敢多问,只是生怕叫那贼人逃脱,双眼紧紧盯着那人,耳朵竖起来听从单兰吩咐。


单兰也目不转睛盯着那人,却见那人悠然站着,伸手轻拍怀中活物,周身破绽大开,明明是不速之客,可现下却好似闲庭信步,赏花弄月一般悠然自在。


单兰却不同孟秋说话,双目闪烁,只是对那人冷笑一声道:“怎么?我放你走,你不走么?”


那人看着单兰,好似觉得有趣,只是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四方,又点了点自己的耳朵,眼中带着讥讽笑意。


原来单兰哪会轻易放过这人去,他说是叫那些人退下,可实际上那些人都隐在不远处,反倒行踪更加隐秘难寻,可此人先是伸手指向几处,又点点耳朵,代表自己早就知道了。


需知单兰手下这些侍从,修为能力在修真界中也是翘楚,既隐匿了气息,又如何轻易会叫人察觉发现?可此人只是转瞬之间便察觉分辨出那些人的方位,登时就叫单兰心下一凛,再次去看那人,心中所剩无几的轻视已荡然无存。


只见单兰转头对孟秋吩咐几句,孟秋面露迟疑之色,可随即便奔出月门去了。


单兰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先前问过的话:“你是谁?鬼鬼祟祟来我这里,是为什么?”但这次他用词不再带着虚伪的恭敬,语气阴冷锐利。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倒退两步,弯腰捡起地上一盏已经熄了火的灯笼,伸手掐了一个火诀将灯笼重新点亮,她动作间悠然闲适,丝毫不将单兰放在眼里。待到灯火点燃之际,那人正站在檐下,灯笼有些破损,叫冷风一吹,火光忽明忽暗,反倒叫人看不清那人的脸。那人环视一周,眼神平静无波,可是格外骇人,叫那些躲在暗处的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心生怯意。


单兰冷冷看着那人,那人也静静回望单兰,双方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可气氛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只因双方都在等。


——等对方先出手。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铁链滑动在地面上的声响自单兰身后的月门传来,那人听得这个声响,目光和注意力不由得有短短一瞬的偏移。


只见得单兰身后出现了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魁梧男子,此人遮头盖脸,瞧不清楚长相,却在大冬天坦露着两条结实有力的古铜色胳膊,手腕上各配两个精钢打就的铁环,且他双足赤_裸,足上也有一条精铁打就的铁链,而那响声就是这铁链拖动在地发出的,他的衣衫裤子有些破烂单薄,隐能瞧见胸背部的肌肉,动作间还能瞧见他胸膛处似有什么纹样图案,可现下月光晦暗,灯火不明,瞧不真切。而这样寒冷的天气,正常人只怕都要都要冻昏过去,可他混似不怕冷一般,只是木然前行,口中低低粗喘,喷出白气。


单兰听见那响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孟秋跟在那魁梧男子身后,似是分外胆怯,可还是碍于单兰淫威,战战兢兢跟在男子身后行来,男子见到单兰便立时站住了,随后对着单兰,单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只温驯的狗。


“来了啊……”单兰一瞧见那人,反倒并不如孟秋那样胆怯,他轻笑一声,颇为得意,几步上前行到那魁梧男子面前,端详半天,像是在看一件极为满意的作品。


他微微弯腰,伸手轻轻拍击两下那男子的脸,侧身指向提着灯笼站在檐下的人,低声道:“杀了那个人。”


而话音刚落,那魁梧男子的头便猛地一抬,直勾勾地看向檐下。


恰在此时,有风吹过,微微掀起他的兜帽。


兜帽之下是一张年轻的脸,左不过三十来岁。


可他的双眼周边青筋暴起,睚眦欲裂,眼白泛红,瞳仁无光。


——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带着澎湃汹涌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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