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灯烛摇曳昏暗,床上的人轻手轻脚坐在床沿,取了衣裳换上,她衣衫简单套在身上,腰上的伤口上过药后恢复迅速,皮肉已经长好,但因为肌肤新生,生出些许热意与痒来。
动作间有一双温热的手伸过来帮她穿衣服,手指触到她肌肤上,云澄身子一僵,随后顺从地任由身后那人帮自己套好了衣服,听那人低声问道:“你要走了是吗?”
云澄听罢不动,只是坐在床旁,见云澄并不回应,云平缓缓将手收回,躺回床上,将手臂横在自己眼上。便是云澄不答,云平心中也已有了答案,于是轻声道:“北境天冷,不要着凉受冻。”
又是这幅口吻,是一个姐姐叮嘱妹妹,一个长辈叮嘱晚辈,但独独不是一对爱侣。
云澄没有回应,良久,平复下心中的波涛,但又觉得这氛围叫自己窒息,于是轻声问道:“你有查过蔺夜照的死因吗?”
云平一震,一是晓得云澄有意转开话题,二是因为这个姓实在少见,而现下云平又与明云阁接触,姓蔺,一下子就让云平联想到了单不秋的母亲。
“看来你记得这个人。”云澄坐在那里,身子佝偻着,声音有些闷闷的。
“她……你提她做什么?”云平眉头微皱,似有不解。
云澄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现下天还是黑着,但再过一时半刻,天就要亮了,但她动作依旧缓慢,似是贪恋这里的氛围:“如果可以,记得去查查她。”
云平只觉得她话中带着深意,但疑惑不解,只是木木念着查探到的消息:“蔺夜照是明云阁前阁主的独女,单不秋的母亲,多年前死于意外……”
“是什么意外?”云澄忽的提了一嘴。
云平自认对这事情探查仔细,可云澄这下子问出,她却被问住,答不上来。
“什么意外会叫一个正值壮年,平日里身子健朗的人忽的没了,你有想过吗?”云澄继续问道。
云澄转身望向云平,那目光灼灼,望进云平眼底,云平下意识扭过头回避,轻声道:“你是查出什么了?”
云澄并不在意云平的态度,只伸手轻轻勾弄了云平耳垂,拈起一缕云平鬓边那缕白发头发在指尖把玩,云平现下修为高深,维持在壮年,本不应当有白发,可前段时间汤哲与君莫笑的事将她弄到心力憔悴,洗浴之后那遮掩的药水褪了色,反倒叫那鬓边的白发藏在黑发之中更显刺眼。
云澄心里一疼,只觉得酸涩,可又晓得云平的性子,便也不多说,只是眼睑低垂,伸手摩挲:“具体是什么死因,我尚不能完全判断,但总归是死的不干净……”
云平的手臂又横在眼前,不想叫云澄瞧清自己的神色:“你的意思是……”
云澄的手指一动,随即将手收回道:“我的意思是,你最好叫枫桥去看一下,医道之上她可比我精多了。”
说话间云澄站起身来,语带讥讽:“他要赚个好名声做痴情人,将‘亡妻’尸身完好保存。他也以为死人不会说话,可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老实。”
说罢便将一张纸递了过去。
云平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张粗略画就的地图,并且写了几行小字。
云平只看了一眼就眉头一皱:“你这些日子到底是去哪里?怎么还去了人家墓地里……”
云澄穿衣服的手停住,低头将靴子又丢回地上,她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冷静又残酷:“你现下是用什么身份来问我?”
云平不再说话,听得云澄这一问,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昏黄的灯光照射到她麦色的光滑肌肤之上,显出斑驳的红痕,她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澄自嘲一笑,转身又伸手捉起靴子接着穿:“你瞧,你答不上来的,江折春。”
她一字一句落进云平耳里:“你既割舍我不下,又不肯接受我,好,那我也不强求了,既是这样,我们只图一时之欢,不顾来日,也不是很好吗?”
她话里带着讥讽,字字句句犹如尖锥刺进云平心里,可云平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澄见她没有说话,边系着衣带边转身,只瞧见昏黄灯光之下,云平眼睛直勾勾看向前方,凝视着云澄,云澄的动作放缓,也凝视她,最后还是云平将目光缓缓移开,不愿叫云澄瞧见自己眼中的懊悔与苦恼,看向床顶帷帐轻声道:“是啊,只图一时之欢……”随后就不再说话了。
云澄恼她这样木头似的性格,有心刺激她:“只图一时之欢多好啊。就像你说的,若是有一日我喜欢上旁人了,或是厌倦了你,这样的关系也能避免你我闹到不可回转的地步,毕竟我见得太少,只是叫这错误的情感迷了心智……”
云澄说话间将目光转向云平,牢牢盯着她看看,不错过任何一点细节,语气中带着欢快:“等我见过了这世间,遇到比你更好的人,这段‘错误’的感情便正好放下,但现下……”
云平叫她话一刺,长睫轻颤,下意识喊道:“你……”
云澄却不给她讲下去的机会,只是继续故作无辜道:“你是我的‘好姐姐’,你这般疼宠我,不至于叫我难过不开心吧?”
这番话真是伤人,毫无半点转圜回旋的余地,可云澄说这话时只觉得品尝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伸手捏住云平的下巴,弯下身子轻声在她耳旁说话:“等到我遇到了喜欢的人,到时候我第一个带给‘姐姐’看,‘姐姐’,你说好不好?”
云平的身子因为她的触碰轻轻颤抖,她想说些什么,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到了云澄面前就是木讷无言,她一双亮若点漆的眼睛看着云澄,良久叹了一口气,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你高兴就好。”
云澄又听到这话,不似之前那样愤怒,反倒笑了起来,笑到眼中含泪,紧接着一口咬上了云平的左肩,在原有的那个旧伤口上轻轻碾磨,带着恨意,虽然会让人觉得疼痛但并不会出血:“江折春,是不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才会对我说一句真心话?”
云平任由她咬,长睫轻颤,眼中的光晦暗不清:“我现下说的就是真心话。阿澄,这里的事你不要掺和了,昨夜的事太危险,你如果要走,就走得远远的,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管了。”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云澄转头咬住云平耳廓,尖利的犬齿带来些许痛感,云平双眼微阖忍受住,想要避开云澄的靠近,但终究还是没动。
云澄见她不回答,心中不快,双眼微眯,抬起头来捏着云平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怫然变色:“我不。”
说罢立时松手站起,也不管床上云平神色态度,趁着天色未明,裹挟着风雪冲出屋去了。
云澄来时突然,去时也突然,当真如同一阵风一般,云平目送她走,心中担忧酸涩又带苦楚,可她竭力不使自己落泪,又加上碍着云澄不肯透露自己的行踪,又晓得白龙有心的话,谁也找不到她,心中因此忧思不已,以至于云平心中虽有倦意,可不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穿衣起来,推门想要出去,可门甫一推开,就瞧见门前窜过一个黑影,细细小小的,似是长毛,瞧不真切。
云平目力极佳,可这东西行动太快,待到云平追出去时,也只瞧见走廊转角划过去一条细长毛绒的东西,她疾步上前,可走廊之上空空荡荡的,再也抓不到那踪迹了。
“是真有的?还是太累了魔怔?”云平在那廊上寻了许久,始终查不到半点踪迹,摇了摇头,隐约怀疑起了自己,于是深吸一口气吐出去,瞧见那白雾逸散开,又叫那夜半冷风一吹,突然觉得疲累,便又转回屋里躺着。
也不知是真的过于疲累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竟又堕进梦里,梦里光怪陆离,什么都有,只觉得恐怖可怕,她所有恐惧害怕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君莫笑、雷娇、汤哲、赵瑞儿、晏家姐弟,还有云澄,他们先后以极凄惨的模样死去,脸庞枯朽衰败,衣衫褴褛,面目骇人,伸出只留有骨架和些许皮肉的手往她抓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怨恨愤怒的表情,低声呢喃着什么。
她低叫一声醒来,可醒来去回忆,到底梦见什么已经记不大清了,但只记得梦中之事极为骇人,叫云平在寒冷冬日里睡出一身汗来,再伸手一触枕头,竟叫泪湿了一片。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是叩门声将她唤醒,枫桥得她允准进了屋中,却见云平神色倦倦,以为是昨夜饮酒宿醉头疼,又叫孟秋等人搅了一番清静,受了累,眼下显出青黑来。
“是有什么事?”云平坐在妆台前懒懒梳妆,一头长发披散在后,又用了一些药水抹上,隐去鬓边那些白发,才上了些脂粉,不叫自己看上去过于疲惫,可眼中的倦意无论如何是掩藏不住的。
枫桥的眼睛却很亮,好似带着精光,昨夜的事情并未给她太多折磨:“尊上!你瞧这个!”
随着说话声递过来的是一个瓷瓶子,云平瞟了一眼,疑惑道:“这是什么?”
枫桥一听她问,忙不迭上前几步,将拿药瓶子打开,立时冒出一股极为刺鼻的腥臭气味,云平问道不由得微微皱眉往后挪了挪:“这是什么?”
“你先看看。”枫桥将手一摊,那药丸便咕噜噜从瓶口滚出来,落在她手心里。
却见那药丸乃是深褐色,丹面盈盈透出一丝诡异的绿光,那气味刺鼻难闻,只看一眼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平虽不是精于药道医道的人,可她见识广博,这药丸她只看一眼就觉出有大古怪来,于是伸手轻轻拈在指尖问道:“你是找出什么端倪了?”
枫桥点头道:“是,这丸丹药是用几种极阴的药材精细配比而成,含有极重的阴毒,普通人吃了它,日子一久便会生病,便是盛夏穿着棉衣,又抱着火炉,也不会觉得冷,等到那时,就离死不远了。”
云平瞧她一眼道:“这东西……你怎么会有?”
枫桥忽的看了云平一眼,眉头轻皱:“这不是尊上你差人放在我屋子里的吗?”
云平顿觉不妙,将那药丸丢回到药瓶子里,疑声道:“我何曾做过这事?”
枫桥听她这样讲,也觉得奇怪,但还是继续道:“我今早醒来就瞧见这东西放在我屋子里,我还以为……”
云平听得枫桥这样说,不知为何想到云澄,接着又想到那道黑影和细长毛绒的东西,似是明白什么,不动声色将那药瓶子抓在手里细看道:“这样阴毒的药……我想不至于叫你这样急匆匆过来吧?”
枫桥果然被她引开了话题,正色道:“正是,若是普通阴毒的药物,我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奇就奇在使这药物催发的东西。”
云平晓得她接下来说的是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枫桥面色沉肃,眼中的光也变得凝重起来:“既要说这药物的催发,便要先说这药物的配方了。”
“怎么说?”
枫桥轻声道:“这药物的配方,许多年前我曾见过。”
云平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枫桥的眼中现出怀恋又痛苦的神色:“那是我父亲写的两本手札里,下卷之中曾记录的方子……”
原来枫桥父亲黎箫曾发下宏远,想要收集世间奇珍异方编纂成书,这书分作上下两卷,上卷记载的都是治伤救人的灵丹妙方,而下卷记的都是些稀缺且阴毒损辣的毒方,更加之黎箫曾亲自炼丹试药,将那些丹方毒方中有错误的地方一一改正。当时枫桥曾问她父亲,既要治病救人,何不只记上卷就是,而黎箫告诉她,毒未尝不是药。
那时候黎箫已将上下两卷编纂完毕,转而开始修改订正其中的一些错漏,那时正是开始订正上卷的时候,故而黎箫时时将上卷带在身上,却将下卷放在家中。
“那时我好奇,便将下卷取来看过,我父亲时常夸赞我对医毒两道的本事远胜于兄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对那些药方的材料、配比、功效等只要瞧过一遍,就绝不会忘记,那药材不论功效模样如何混淆,我都能分辨清楚。”枫桥扶着桌子站住,目光转向云平手中的药瓶,“所以我才这样激动,盖因这药物的配比材料,是完全按照我父亲所写下的药方制成,绝不会有错。”
云平正色道:“那你是说,这丹药的制作者不论如何都与你父亲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了?”
枫桥点头道:“是,不仅如此,炼制这毒丹的人只怕也是个极可怕的家伙。”
“怎么说?”云平问道。
枫桥将那药瓶拿在手中倒出一颗,又从怀中芥子袋取出一个小钵来,将药丸碾碎,随后又取了一把小刀,将自己的指尖割破,将那几滴血挤到钵中。
却见那血才触及到药物,那药物立时发出一股奇异芳香,可其间隐约夹杂着腥臭恶气,紧接着,那药物便立时如滚水一般沸腾,沿着钵壁往上爬,随后冒出蒸腾白气,这白气寒意森森,便是云平这般修为触到都觉得奇寒无比。
“这是什么古怪……”不一会那白气消散,云平探头去看,只看见钵壁上结满寒霜,伸手捧钵,只觉得寒凉无比。
只听枫桥冷声道:“这药物虽是极为阴寒,但若是简单服下,并不能为人所用,只有……只有用一物催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药效。”
云平心中已有些揣测,可还是沉声道:“要用什么催发?”
枫桥沉默一会,有些愤愤道:“人血,而且必须是女子的血。”
云平看着枫桥,听她说话:“这药物催发需要极阴之物,而女子属阴,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听着枫桥一字一句,云平的脑中忽的闪现过一阵灵光,她忽的想起在天权镇中的地下暗室里,并不曾见到过那些女子,除去有一两个有容貌的被那孟冬凌_辱没了,那剩下的被掳走的女子呢?
既是与明云阁有关,那被掳来的女子又会去哪里了呢?
云平伸手从枫桥手中夺过药瓶,目光沉沉盯着那瓶子,却见那药瓶看似无奇,可所用的乃是上好的白玉制成,被雕琢打磨光滑,粗粗看去只会以为是瓷制,可云平见的东西多,浮屠岛上云凌的宝库里宝贝多不胜数,这种料子就在其中。
云平端详一眼,心道:“这东西太过昂贵,普通人是绝不会用这东西来做成药瓶使用的。”旋即又将瓶身翻转,转至瓶底,只见瓶底并未有铭文刻字,只是阳刻了几株兰草。
明云阁,孟冬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天权镇,修士胡作非为一手遮天。而这瓶底的兰草,瓶子又用这样昂贵的材料,除了一人之外不作他想。
只有一个人。
云平想到这里,忽的沉声道:“方才你讲,你爹说过,毒未尝不是药,是也不是?”
枫桥点头:“尊上的意思是……”
云平将那药瓶放在桌上,静静看着:“若是有人非要吃这药丸,是为了压制身上的不适呢?”
枫桥道:“那也只有一种可能,此人身带至阳之毒,才需要这至阴之毒来压制,从而达到平衡。”
“至阳之毒……”云平闭了闭眼,轻声道,“以你在医道上之见,可有什么缘故会叫一个人身患此毒?”
枫桥精于此道,既然云平问了,自然如数家珍,一一作答。
而到枫桥提及昆珏兽时,云平忽的压低了声音道:“昆珏兽?”
枫桥见她问了,自是回道:“是,这昆珏兽乃是天地间为克制鬼哭藤所生,鬼哭藤乃至阴至寒之物,常年生于地下,而这昆珏兽乃是至阳之物。”
云平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我知晓这昆珏兽_性情温和,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她这话说得肯定,便是因为许多年前两极秘境时自己救的那只。
枫桥道:“那是建立在不伤害它的基础上,便是再温驯的人或动物,将要身死之前都会反扑,而这昆珏兽就是如此,昆珏兽死前不论如何都会在伤害自己的那人身上留下伤痕,那伤痕永不会愈合,且起初并不会教人觉得过分难受,可随着生命修为渐长,那伤口留下的东西会叫袭击者到死为止都要遭受那极为痛苦的灼烧和炽热感,这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消退的。”
“不过这昆珏兽在世上已绝迹多年,这东西引起的伤,只怕不会有了。”
云平却好似没有听见枫桥这句话一样,陷入沉思,她思索着,想起那一日握住单兰手臂时他奇怪的神色,又想起那一日将从李无尘手上取来的昆珏兽内丹“完璧归赵”的时候。
——更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只黑暗里伸出来捏碎自己金丹,带着新鲜撕咬伤痕的手。
云平不由得忽然打了一个寒颤,睁开了双眼。
“如果,明云阁那颗昆珏兽内丹不是明云阁搜罗来的宝贝呢?”云平呆呆坐在那里,心里有个轻轻的声音说话,“如果那天那颗还给单兰的昆珏兽内丹是‘属于’单兰的呢?”
那就对上了,那就对上了。
云平在心里轻声呼喊:“那就都对上了。”
枫桥见她怔怔,轻声唤她,云平叫她一喊,这才回过神来道:“怎么?”
枫桥道:“尊上是有什么推测不成?”
云平叫她一问,并不打算将这事说出,只是轻声道:“今夜你随我悄声出去,不要叫人发觉,我有一件事要叫你办。”
枫桥虽心中不明,但晓得云平不会害她,便轻声应下。
又过半个时辰,云平本是坐在榻上翻书,可心中有事,记挂着云澄,不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薄薄几页书,不论如何都没有看完不说,还心浮气躁起来。
她正心中辗转不安,枫桥却忽的来报:“尊上,隐耀君来了,似是为着昨夜的事。”
云平心中不明,便请了人去会客厅手谈一局,只是手谈是假,说要紧事是真。
那隐耀君精神奕奕,可眉头轻蹙,见左右都下去了,才一遍拈棋子,一边轻声道:“昨夜吵着了客人,青筠脾性大,已叫那孟秋几人吃了鞭子,单兰那厮却是不管不问。”
云平如何聪明的人,怎么想不到单兰的想法:“他昨夜想从我这里找出些端倪,只是可惜,叫阁下这程咬金半路截断杀出,可他堂堂一阁之主,又不可能承认是他下的吩咐,自然要推出几个替罪羊来。”
隐耀君听到云平唤他程咬金,只是笑了一声:“这昨夜却也不是我故意要来的。”
说罢他自怀中摸出一张纸条来递与云平道:“是有人把这东西放在我剑匣上,我才察觉。”
云平疑声道:“竟还有人能悄无声息在阁下剑匣上放东西?”
隐耀君有些无奈摇头,随后面色沉凝道:“此人身手敏捷,竟似猿猴一般,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逃走了。”
云平奇了一奇,伸手接过这纸条,心中疑惑在瞧清纸上字迹之后转为大惊,可她面上不显,不叫隐耀君查出端倪来。
只见那纸条上用粗炭条写着“云平有难”四个字,虽然是用炭条书写,可用笔结构显然是出自修习过书法的人之手。
而云平,云平则绝不会认错这四个字,她闭了闭眼,想起昨夜云澄所言的“那你可等着瞧好了!”,原来是这意思。
云平默不作声将这字条收下,执子与隐耀君在棋盘上厮杀,隐耀君叫她这一着妙手震到,苦思冥想间竟忘了问云平要回纸条,反而夸赞道:“云姑娘这一手下得绝妙!”
云平听他称赞,笑了一声,下意识道:“若论棋艺,我远不如阿澄。”
隐耀君落下一子,抬头看了一眼云平,旋即又低下头查看棋局,无意道:“阿澄是谁?”
云平搭在棋盒上的手一顿,长睫如蝶翼般轻轻扇动,眼帘低垂掩住复杂目光。
她缓缓从棋盒中捏出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随后慢慢抬头去看隐耀君,一如往常一般扯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来。
“她是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