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怎么解释?”
“我不够理解她……”羽潇迷茫地重复了一遍,情绪突然有些失控,“可是我们一直都好好的呀!我应该怎么理解她,她根本就不给我这样的机会……”她的语气有些低落,但难掩激动,不停不停地重复着,“我不理解她……我怎么理解她……”
顾欣晴点点头:“这就是问题所在。”她问羽潇,“潇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万一和夏采悠有了重逢的机会,你应该如何去面对她?”
羽潇疯狂点头:“我相信的!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顾欣晴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把重点抓出来强调:“嗯,我知道你相信。问题是,你应该如何去面对她?”
“什么如何面对?”
“等你们下次相见的时候……”顾欣晴顿了一下,“你依然还是无法真正理解她,你一直停在原地,保持着现在的样子,难道你们就能在一起了吗?”
“……?”
“我是说,哪怕你们以后有了重逢的机会,如果你无法找到她离开你的真正原因,如果你无法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她的经历,她的感受,她的快乐与绝望,那么你永远在夏采悠眼里,都会只是那个站在世界那一边伤害她的人。”顾欣晴循循善诱,“潇潇,一个人要面临多少东西,才会选择背过身抛弃全世界,这一点,你想过吗?你是否能够真正理解?”
羽潇愣在原地,跟着顾欣晴的思路去思考,脑袋中一片乱:“……”
是啊,从始至终,好像只有夏采悠在迁就她的生活。
她的不堪,她的阴暗面,她所思所想,她担心的一切,夏采悠好像都能很顺利地接受,并帮助她解决。
有夏采悠在,自己永远都能在她那里感受到一份力量,感受到安心,因为她从未和世人站在一起,指责她,批判她,打着为她好的名号去强制顺着自己的心意试图改变她。
那么,自己在夏采悠身边,有没有那么一刻让她感受到了爱和力量呢……?
羽潇想,应该是有的吧。不然她们不会如此相爱,不会一直在一起。只是自己太弱小了,能接受的东西很局限,所以在面临无法消化的巨大打击时,她抱着逃避和理所当然的念头,选择了站在世界的那一边,成为夏采悠的对立面。
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羽潇的眼眶流满整张脸颊。
夏采悠是否也曾经在她的身上,感受过那些来自世界的恶意和绝望呢……
她甚至为了让夏采悠留在自己身边,选择了配合别人去强制幽禁她……看似是理所当然,但她从未思考过事情的本质,只是单纯想留住她,这难道不是一个自私的选择吗?
难怪她要跑,难怪她不惜偷梁换柱也要离开这里。
看到羽潇泪流满面,丁露有点慌了,扯了扯顾欣晴的衣角:“我说……这没问题吧!你看,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妙……宝宝,你是不是有点太……”
顾欣晴十分镇定地安抚丁露:“没事的,有些东西她必须自己消化。”
云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饭吃到一半就不吃了,小碎步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跑到羽潇旁边,急得直转圈圈,粗粗地喘着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失魂落魄的主人。
羽潇受到触动,在云云跑过来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了,她蹲下身抱住大狗子,放声嚎啕大哭:“云云……我把悠儿弄丢了……她不要我们了,她不会回来了……”
丁露见状也鼻子哽咽,蹲下去跟一人一狗一起哇哇大哭:“潇潇姐你别这样……呜呜呜……我好难过啊!”
顾欣晴看着哭成一团的一屋子人和狗:“……”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深深反省了一下自己这理性又冷漠的性格,又深深羡慕了一下丁露的共情能力。
明明以丁露的性格,可能根本都无法理解她们在说什么,但她就是那么感性,不需要搞懂一切,就可以轻易和很多人的情绪产生共鸣,有时候甚至不需要理由。
顾欣晴想,自己是开心果社交花这事儿都是拿刻意的消耗精力去换来的,但丁露就是那么神奇又真诚,活该她丁露人缘好,朋友多。
想到这么优秀的人是自己女朋友,不禁在内心稍微小得意了一下。
比起夏采悠那种普度众生大善大恶的类型,还是丁露这种只足够照亮她一个人的小太阳最适合自己了。
想到这,又不禁替羽潇叹了口气。
这时,羽潇像是突然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来:“我会理解悠儿的。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丁露眨了眨一双泪眼,跟着肯定地点点头:“嗯!潇神,你是我们大家最厉害的潇神,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顾欣晴见状,面带欣慰地笑了笑。
希望羽潇能快点振作起来,哪怕是她的生活多一个念想也总比现在这样好一点。
_____Next_____
一个星期后,当顾欣晴和丁露得知羽潇把自己送进了精神病院时,双双惊掉了下巴。
她说一定会有办法,大家都信了,但谁想过会是这么个办法?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羽潇和学校请了长假,去北京大学第六医院挂了一个顶级的特需专家号,和医生在诊室里聊了两个半小时,随后就回家收拾东西搬进了北大六院的住院部。
她临走之前,思虑再三,关于监护负责人那一栏还是没有填写陈翰林,而是询问了工作人员,可不可以填写朋友作为负责人。
工作人员说,可以,双方都同意就行,但必须是成年人,未成年没有权利做负责人,不具备协议效果。
于是羽潇就告诉了顾欣晴,顾欣晴虽然震惊,但最后还是答应了,跟随羽潇一起去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
两人都是成年人了,办起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方便。她们还都恍惚了一下,虽然已经是成年人了,但总是没什么实感,这一次也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的感受,以及感叹了一下不知不觉已经一脚踏入了这个新奇又硕大的成人世界里。
临走之前,顾欣晴不放心地叮嘱羽潇:“潇潇,你本来就没有什么严重到需要住院的精神疾病,我不知道你跟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也不知道你选择用这种方式去理解夏采悠是不是太偏激了,但我知道一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好自己,随时注意安全!我听说精神病院里面都是……”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选择一个什么样的形容词,又怕说得太吓人,勾起羽潇对夏采悠的伤心事。
说白了她根本就无法理解羽潇的做法!但作为朋友,这个忙她得帮,羽潇想做什么她得支持,其他的都不是自己可以做得了主的。
顾欣晴叹了口气,担心之余,只剩下反反复复叮嘱的一句话:“总之,最重要最重要的,一定要保护自己,注意安全,知道吗!”
羽潇安抚她:“放心,我都有数的。你回去吧。”
她跟顾欣晴道别,然后走到外面,冲等待的护士点了点头,便拿着东西,跟随着护士的脚步走进了医院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