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历387年10月23日,霜降。
整编规划好兽之国降众后,人之国的军队开始向灵之国边境进发。
一路东进,守军如流水般溃败,或者说那能否称之为守军都不一定。。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抵达边境后大军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围绕边缘瘴气原地驻扎起来。
灵之国的人瞬间开心了——什么狗屁莉莉丝二身,还不是对我族圣雾束手无策。
但王族内部,明显不如底层民众那般乐观。
——没道理的,灵雾的功效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加强版结界,寻常人等或许无法入内,但那位小圣女,明显不在此类。
所以说,她为什么停手?
停手,亦或是准备着更为猛烈的袭击?
妄加的猜测对也不对,起码以町·克拉耶丝本人的视角看来,她只是没有现在进攻的必要罢了。
或者说对她而言,还有着需要优先处理的东西。
兽之国的遗产,消化起来远远不是旁人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事。
圣痕的契约确实可以保障表面上的依从,但她所追求的,是由心至体的,完完全全的归顺。
于是拒绝投降的高级种、兽王种全被带入斗兽场内,约500匹人数,原地释放。
观众席上,坐满了包含庶民与奴隶在内的投降了的众人。
被解开手铐、脚镣的刹那,原贵族们纷纷面面相觑,完全猜不透那位圣女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但自由了,总归是一件好事。
于是卸下心防后,几位兽族的千金直接哭出声来,国殇的悲痛情绪瞬间在众人间传播开来。
好在痛不过几秒,就被罪魁祸首的声音给打断。
坐在最高处的主览台上,町的眼中,场下的众人仿佛垃圾一般,渺小且无关紧要。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厌倦反复地辨经了。
所以这回,选用的是新的方式。
她只是侧卧于王位,高高在上的宣言道。
“又见面了,兽之国的诸君。
错了,现在是亡国的诸位才对。
我很欣赏你们,欣赏你们冥顽不灵的固执与无谋。
似乎怎样的恩泽都感化不了你们一心向死的心。
所以我也放弃说服你们的想法了。
既然想死,那就死吧。
并且出于对尔等的尊重,我允许你们死的更有价值些。”
说完成堆的武器被人从高墙内侧丢下,明晃晃地铺满在众人眼前。
町倦怠地翻向身边暗精灵女孩的大腿上,无力地打了个哈欠。
“啊,累了,快点结束吧。”
收到姐姐的指令,梅会心一笑,随后接着宣读起规则来。
“发自内心的感激吧,异教徒的罪人。
神之国的圣女在此施舍下了她怜悯的心。
如同尔等死都不愿意同我们为伍,
我们这边,也有不少死也不愿接受你们的人呢。
血海深仇,真是令人着迷的东西。
为了能手刃尔等,他们甚至自愿抛弃信仰,化身为无籍的暴民。
没救了,你们全都没救了。
但正是这份无药可救,给了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我家的圣女尊重所有无罪之人的选择。
所以拿起面前的武器,尽情地厮杀吧。
亡命者与复仇者。
无论哪方获胜,都可迎来新生的可能。”
话音刚落,墙下的栅门依次打开,无数红着眼战士如乌云般涌入。
黑压压一片,场内瞬间就挤满了满身杀气的人群。
为杀戮的欲望给包裹着,蜷缩于中间的兽人反抗者们反倒给看兴奋了。
领头的某人直接弯腰拾起了一把大刀,随后将刀尖笔直地指向看台上的圣女。
“成王败寇,既然输了,本想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结果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派这帮乌合之众羞辱我们吗?
可以,就让你们亲身体会一下吧。
我等兽族的精灵,同猴子间到底有何差距!”
战斗的号角响起,人与兽的死战瞬间在血与肉的横飞中爆发。
咒骂声与嘶喊不绝于耳。
町捂着耳朵,只觉得外边的声音无比的吵闹。
吵闹,却是她无力阻止的。
因为说过了,自己只是提供选择而已。
而人这种生物,有时候就是渴望着自我灭亡的。
闭上眼是因为不忍心直视。
唯有蜷缩在梅的怀中,自己才能坚守内心的正确。
——我是不会错的...我是不会后悔的!
等到嘈杂声如风般吹过,灵魂终于得以平静。
睁开眼的刹那,脸上才重新找回到那酷似女神的威严。
于是从梅身体离开,如主宰者般俯瞰着下方的炼狱。
眼见终场的胜者全身染满血渍,体力不支地倒在他想保护的孩子们面前。
旁观者的缄默即是对其的最高赞赏。
圣女踩着圣光飘下,眼神里也尽是嘉许。
但恁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他也要依着剑站起,不甘心位于那人之下。
“猴子,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不敬的说辞宣示着他最后的骄傲,但看在町的眼中,一切是那么的好笑。
“当然算的,只要你想,我马上就放你们出去。”
说完周围的栅栏再次升起,光明从斗兽场外围的四面八方传来。
自由了吗?
难言的苦楚瞬间涌上心头,回忆起这几日的磨难,眼前的光明就像是虚假的梦一般。
但自己确实是自由了!
于是猛地回头,一脸兴奋地向孩子们呼唤到。
“结束了,孩子们,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结果才发现,自己拼命保护之人,此时竟没一个敢走向自己这边。
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见到了一头嗜血的猛兽。
手中残缺的剑仍在淅沥沥地滴血。
低头撇向地上红的倒影,那个眼神凶厉,立于无数残肢断臂上的嗜杀的鬼,真是我自己吗?
怀疑,崩溃。
随后哭喊中夹杂怒吼,挥舞着巨刃朝面前的圣女砍去。
结果却因此浪费掉了最后的气力,重重地跪倒在了血泊之上。
现在是有点可怜了。
圣女在其面前蹲下,目光怜悯地问道。
“你好像很恨的样子啊,前任兽王的庶子,克劳德·萨姆斯。
那能告诉我,你恨的是什么吗?”
被提问者全身酸痛,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
“你这混蛋,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我是不会杀你的,毕竟你已经赢得重新活下去的资格了嘛。”
町如叙述件平常事般说道。
“但看当前,反倒是你不太想活了。
很难受吧,明明为了他们付出了一切,结果却被他们当怪物般畏惧。
但这却并非他们的过错,毕竟孩童的他们,压根就无法理解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同孩子的他们,也不该有理由反抗我一样。
你的恨意正是来源于此。
因为自己不愿意投降,所以裹挟着这些无知的孩童为自己陪葬,如此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是为了他们一样。
结果从他们最初的哭声响起之时,脆弱的自尊其实就已被那纯真的求生欲给破防。
你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刚才砍人的时候,你脸上是大笑着的。
忘却一切,无比放松的笑。
何等自恋的人啊,才会觉得自己追求的东西就是别人想要的。
你向他们空许回家的梦。
但此时此刻,他们哪来的家可以回啊?
不自由,毋宁死,说到底只是你们这些少爷们自以为是的矫情罢了。
你知道有时只为吃一口饱饭,人就可以作贱自己到什么程度吗?
想象不能?那就让你亲眼看看好了。
看看如果那群孩子随你而去,在自由且纯粹的世界里,他们都会遭遇些什么。”
说完模拟的幻想如子弹般通过町的指尖,直接打入对方脑内。
现实才过一秒,男人却已亲身体验完了数年的时光。
不对,是数年的恶梦。
醒事精神崩溃,随后泪流满面。
“杀了我,求你了。
一切全是我的错,请不要放弃那群孩子。”
町只微微一笑。
“都说了我不会杀你了,你怎么老是想让我食言啊?
别忘了刀在你手上,怎么用都是你的事。
至于那群孩子,只要他们愿意留下,我自会平等对待他们。
毕竟我的初衷,便是给与你们选择的自由。”
“这样么。”
男人浅笑一声,随即引刀自刎。
喷洒的血如花瓣一般飘满空中。
静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町将手插入袖中,随后转身面向背后惶恐不安的小孩们。
“记住这一幕吧,记住这些为你们而流的愚蠢但充满善意的血,而后尽可能聪明地活着。
恨我也没关系。
早晚有一天,这份善意将由你们绵延不断地传递下去。
等成长到足以理解他牺牲的意义之后,你们自会感激我的。”
说完大门完全开放,在侍卫的护送下,所有人恍惚地从这杀戮的炼狱中离去。
人非生来向善的,但也没谁天生便热衷于作恶。
说到底,善或恶,都只不过是人主观臆想下所编造出来的概念罢了。
无实体,非理性,却切切实实影响着个体与群体间的行为与价值选择。
町信仰着善,却并不相信善就是对的,如此才构成了她行为矛盾的关键。
但矛盾,谁说就不可以了?
如同她一方面规定光明教的信徒都有义务向自己下跪,一方面又免除了所有人的跪礼一样。
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给。
威权统治的那套算是被她彻底给玩明白了。
站在观赏台的边缘,无能的贤者由衷地赞赏起自己的女儿来。
以至于圣女从空中落下之时,他少见地主动上前问道。
“你刚刚给那位兽人看了什么,他怎么放弃的如此之快?”
圣女无感情地从自己义父身旁走过。
“没什么,我只是将您儿时的记忆以第一人称视角,无删减地供他体验了一番罢了。”
白银瞬间给听乐了。
“噗,这么残忍的吗?
因为害怕童年惨的不够,达不成某些技能的习得条件,我可给自己加了不少猛料啊。
体验完那些竟然还有余力开口求死,他也算是人才了。”
“确实是个人才,可惜被狭隘的种族观念浸毒太深,无法在大同的世界里存活...”
町说完停了一下,转身望向刚刚的死人之处,黄金之龙燃烧着火焰如同不死鸟般顿时从尸山的底部飞起 。
螺旋的火焰烧净了地上的一切,灵魂也化作微光融入龙的体内。
烈阳的映衬下,町的背影看上去就像真正的女神般神圣。
回眸的那一刹那,更是叫白银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所以,我迟早会创造出来的,不论善恶,所有人都能生存的完美世界。”
完美的世界吗?如果是以存在为标准,当前这世界其实就已经够完美了。
当然,这些话白银并没有当着町的面说出。
毕竟自己这三位女儿,他已经没什么可教了。
三人以外,却不一定。
夜晚,独守于国家图书馆内的某人迎来了一位稀客。
昏暗的烛火下,女人的长影如同挑衅一般在书桌后的帘幕上闪烁跳跃。
贤者似有准备地闭上了书。
“莎丽亚,难得我搅乱了町的注意力,故意放了你一马,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正对面,海之国的来客拖着尚未习惯的双脚,缓慢从阴影中走出。
“我也不想缠着您的,父亲,只是母亲有令...”
“别,别叫我父亲,我们远没有如此亲近。”
白银无感情地打断道。
“我是不清楚律跟你说过什么,但你的血亲,确实只有她一人而已。
为了诞下完整的“丹”的后代,你母亲自暴君死后便一直在掠夺海神的血脉,随后在她体内自由配对。
排列组合嘛,总有一天会拼出正解。
但过度的自体繁殖,结果却导致了基因的劣化。
所以她才找上当时旅途中的我。
并以影世界及海之国的情报,交换了我基因筛查的方法。
一切就只是场交易而已。
而你,正是实验的第一代成品。
咱俩的联系,止步于此。”
贤者冷淡地说道,试图撇清两人之间的所有联系,怎奈对方一点都不买账。
茶发碧瞳,性子怯懦的海族女孩一边靠近,一边眼神黯淡地回道。
“没关系的,怎么样都行,您就当是我的一厢情愿好了。
反正对我而言,这世上如果还有能被称为父亲的存在,那个人就只可能是您了。”
白银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进人话呢...算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我不会认。
所以,律叫你过来到底是有何事?
没记错的话,影世界里,她是暴君那派的人才对。
小金主任的人,不寻求她的帮助,反而找上了半吊子的我,这未免也太有意思了。
难道说‘丹’的基因组,真给她配出来了?”
奇思妙想,但并非毫无可能。
得益于海族特有的繁衍方式,雌性产卵每次都是数万枚起,试错的空间无比庞大。
而最初与其合作的时候,她就已经试出来六七成了。
对此疑问,自己这位白捡的女儿倒也回的实在。
“生产倒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得益于您授予的基因优化法,母亲总算在最近一次受孕中总算感知到了奇迹的存在。
据其描述,新的宇宙正在她体内孕育。
但过于庞大,远超她生产的能力。”
“懂了,所以才想起我了啊,作为唯一知晓真相的共犯。”
真相是什么?
真相是律这个女人,其实远比所有人想的都还要聪明,某些方面甚至凌驾于主任了。
暴君米拉·巴克霍隆,人类史上最残暴、最无人性的勇者没有之一,其中又以她满世界的荒淫秘史最为有名 。
而原海之国的三公主,现海魔女的律,正是她的后宫之一。
但不同于其它姘头,律是唯一一个不惧暴君之名,主动找上主任并献身勾引之人。
为表忠心,见面的第一眼就把自己心脏拱手奉上。
作为奖励,暴君帮她杀光了所有她的直系血亲。
从这点就不难看出,律是一个行事到底有多狠辣。
狠辣,却十分懂分寸。
约300年前,琳在雷妮亚的唆使下聚集众人向暴君发起反叛,她是影世界核心圈里唯一没应允的那个。
即便在暴君死后,她也依旧拒绝承认琳等人叛变的合理性,坚持亡命者公会应当以暴君为尊的主张。
按她的话讲,琳若想重回亡命者公会,必须下马跪在米拉的雕塑前,大声忏悔自己的罪过。
在当时千鹤等人看来,她简直是疯了
但疯言疯语,谁也没想到,第一个附和她的竟然是反叛军的领袖,琳·狄更斯本人。
那也是过了许久众人才后知后觉的事——大约自亲手杀死主任起,琳就已经开始在后悔了。
后悔,却无路可回,于是律给了她第三种选择。
在海魔女的帮助下,影世界的最强者封闭起自己的内心,从此沦为一个只为公会而活的杀戮机器,直到300年后与主任再次相遇。
从这点看,说律比所有人都远算了300年都不为过。
当然300年还是夸张了,但在抓时机这点,她确是无可比拟的,甚至我与主任都比之不过。
如同她对主任表现的那样,你真觉得一个为了权力可以手刃血亲之人,对谁会有什么忠心可言吗?
她只是看透了罢了,看透了主任并非一个只凭琳她们就可以杀死之人。
尤其注意到幕后的策划者为雷妮亚后,她几乎已经确信了,暴君之死,纯粹就只是因为暴君想死罢了。
否则以雷妮亚的脾气,怎么都不会容忍米拉死在别人手里面的。
调查的越深,也越靠近真相。
等彻底看清金素雅其人的真面目时,一股难言的恐怖感霎时笼上心头。
就是最初赤裸面对她时,自己也没这般怕过。
“失乐园计划”,就算在影世界内部,也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企案,暴君死而复生的核心。
用皇敏的话讲,米拉是故意选择死的,为使勇者的召唤系统能继续运转下去。
而当世界树应激产生的异端因子足够多的时候,她与整个世界,都将迎来一次完美的新生。
新生,即意味旧的事物必将死去。
而很明显,自己这回并没有站在被需要的那一边。
——不行啊,未被选中为觉醒者(异端)的我,怕不是早就被她给抛弃了。
——所以,我活的下来吗,在那神明陨落的,绝望的乐园?
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她才会背着主任,试图生产并夺取“丹”的神力。
但海神的力量,岂是凡人可染指的?
其实早该注意到才是,她会从异端者的选拔中落选,并不是没理由的。
与暴君心仪,随后才接近的少女们相比,主动贴上米拉的她,从最开始起就存在着资质上的巨大差距。
这里的资质并非指的凡人口中的强弱,而是肉体与灵魂对于奇迹的适应能力。
如同琳与千鹤她们那样,异端完成之时,她们都曾接受过“理”的洗礼。
结果就是米拉认定具有资质之人,三千多名也只活下来了四人罢了。
那是远超她理解的,生命的全新境界。
正因为难以理解,所以嫉妒之余,居然还敢有些许的不甘。
以至时至今日,竟然出现怀上了奇迹,却没能力生产的蠢事。
回顾完律的过往,白银看向面前的稍微有些怯懦的短发女孩,微微地笑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早劝过她,不同于人之国的大圣女,她的灵魂根本就没有容纳圣体的器量。
与其强行生产,还不如将生神母的工作交给你得了,毕竟好歹你还驾驭得住异端之力。
但话刚说出口,就被她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许是担心我在你的基因里动过什么手脚,亦或是害怕海神被抢吧。
反正她对你们这些异端者的猜忌是真的没得救了。
早不听人劝,结果现在主任都已经复活了,才想到找我,不觉得已经有点晚了吗?
帮我给她带几句话吧。
——首先,我确实同你们一样看不惯主任,但也没傻到敢公然与她为敌的程度。
——更别说你们中间的某些人,是不是真恨她还说不定呢。”
冰冷的气息无声在两人之间蔓延,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女孩再次确认了一遍。
“所以说,您是拒绝同我回去了?”
感知到危险来袭,贤者不安地向窗口处靠近。
“不然呢?丑话先说在前头,在这里动武的话,吃亏的可会是你哦。”
警告,某人却熟视无睹。
茶色短发,脸上还有着几点雀斑的少女只无表情地伸出左手,随后肉眼可见的身体于空中水化。
“得罪了。”
话音刚落,散开的水花随后如沸腾般炸开。
白银刚想出声,结果却发现自己的体内的水分已被股奇怪的震动给共鸣住。
那是一种奇妙的触感,肌肉开始如弦乐般紧锁,视野里的一切全给震出了重影。
呼吸困难,全身僵直在地上动弹不得。
真的好烦啊,每次固定的这种被虐前戏。
他一点也不担心自身安危,因为他所在的地方,某个人必定潜伏于周围。
问题只在于,“她”想什么时候出手罢了。
而藤蔓长出的时机,似乎也表达着对自己这位不请自来的白赚女儿,卡莉姆很不开心。
“你熟人还挺多的嘛。”
身体被破墙而出的枝叶包裹,藤须透过肌肤扎进全身的血管,颤动的水分立马被其尽数吸出。
贤者刚恢复清醒,就听见卡莉姆如上嘲讽道。
但与异端为敌,肯定没这般简单。
不一会卡莉姆便感知到了,植物们正在脱离自身的控制范围。
弦乐的共鸣渐渐向房间内的所有有机体蔓延,周围的盆栽率先被震得粉碎。
随后频率越发加大,终于连自己手指的细胞也开始肉眼可见的剥离了。
于是日轮的圣痕在卡莉姆手背上显影,求援的信号以光速向终端连接。
“町,给我访问‘全’的权限。”
“全的世界”,寄宿于黄金龙体内的,所有被町剥夺的天赋与魔素的存放之地,唯有被她允许之人才可从中借调能力。
同时也是卡莉姆敢与异端为敌的资本所在。
启动天赋,【禁忌的圣域】——煞白的光瞬间笼罩满整个房间,而后现身于虚无的,是一个遍地枯骨,插满逆十字的背德世界。
死狱,魔祭之乡。
似乎被这环境的剧变给吓到,水汽于一处集结,莎丽亚满脸疑惑地现出真身。
“这里是...”
“你的葬身之地。”
卡莉姆向来就是个急性子。
启动天赋,【万象森罗】——卡莉姆的原生天赋,控制并改造植物的能力。
而经从“全”借来的魔素增强后,霎时间,所有魔界的植被都将听从她号令。
只见无数奇形怪状的藤蔓荆棘如触手般爬满整片地界。
随后树木也如茂林般从地下崛起。
食人的花朵攀爬于整片林海之上,肆意地吐放着麻痹致幻的孢子。
自然仿佛具有生命一般,直截了当地渴望着侵入者的死。
察觉到危机,莎丽亚刚想水化,结果却被突然长出的巨刺直接穿入巨树体内。
如同封印的结界一般,不仅天赋启动不了,体内魔力也在一点点流失。
全身被植物的根侵入,血液也被抽离体内,海之国的少女这才意识到情形的不妙。
最后甚至连陆上形态都维持不了,恢复了人鱼的身体。
“这就是你在海之国的杰作?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卡莉姆半蹲在地,一边借土壤操控一切一边讥笑道,白银刚好此时整好了眼镜起身。
“别小看她,即使有町的祝福,你也不会是她对手。
凡人同异端,就是存在着如此难以逾越的差异。”
那是亲身面对过的人才可体验到的差距。
莎丽亚出生的时候,白银有幸亲临现场,他见到的可不是什么生命诞生的温暖场景,而是血淋淋的生存地狱。
约数万枚卵被排放在一个房间,随后在营养液的催熟下,数万只暴食之鬼一齐从卵里破壳而出。
而后进行的画面,血腥的一塌糊涂。
那是生命被逼迫至极致才会显现出的最原始的残忍。
“你马上就能见识到了,经我手所完成的天生的异端,其灵魂究竟可以畸形到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