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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不知名的东西所吸引着,一步一步,直至耳边刺耳的车声呼啸而过,转眼间我已来到了盛开着彼岸花的街道。
诡谲的呢喃不断侵蚀着我仅存的理智,恐惧,癫狂,一点点的席卷直至没入全身,理智几近消散的我行尸走肉般转头望向一旁破碎的玻璃橱柜。
我突然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人。
“姐姐。”
无论我怎么呼唤,她都没有回应,我渐渐聚焦看清了自己,玻璃中反射的我瞳孔如血,惨白的肤色无声倾述着一件不争的现实——我死了。
所以,她看不到我。
我难以置信,一想到我与她阴阳两隔我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咔嚓”
脆弱的脖颈禁不住我的颤抖而微微后折,鲜红的眸子流出血水顺着脸颊淌下。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隔着橱窗紧随姐姐上学的步伐,她依旧戴着黑色的发带——那是我深爱的颜色。我试图在她的表情中看到哪怕一丝悲伤与怀念,或许我就可以放下一切。
但是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只有你,我如此的爱你。
我们说好了要永远的在一起的,你不愿找我......
那就由我来找你。
我祈求着神明,不惜一切。我望向眼前的裂隙,决然地撕开现世的阻隔,我知道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我一点也不在乎。
白色的发带在车辆驰过之际飞扬,我轻笑着,附身于那一抹黑影。
啊,找到你了,姐姐。
——
她是宁折夕,她的继妹于不久前在一次车祸事故中不幸死去。
她该难过的,但她竟含着半分窃喜。
再也没有人能够夺走属于她身上的视线了。
宁折夕漆黑的双眸望向檀木棺材里宛若睡着一般的女人,她嘴角轻勾。
宁朝夕,她亲爱的妹妹,睡吧,睡吧,再也不要醒来。
宁朝夕的到来是她父亲再婚的结果。
“折夕,这是朝夕,你以后的妹妹。”
眼前瘦弱的小人让尊贵的大小姐不屑一顾,她只轻轻颔首算是默认了这个名义上的妹妹。
然而不久之后,宁朝夕就像成为了太阳一般,每个人都开始围着她打转,无论是家里,还是在学校。
她的到来,将宁折夕从辉煌的王座扯下,再也没有人会去特别关注这个相比之下平平无奇还自傲自负的孩子。
除了宁朝夕。
她每天就像一只小狗,自第一次见面起,她就无时无刻不跟着她的姐姐。
宁折夕不是没有烦过,但那样一个逐渐变得光芒四射的人至始至终都跟在她的身后,意外地满足了她那隐秘的自尊心。
看啊,家里的掌心宠,学校的排行第一,还不是乖乖跟在她的身后呢?
“朝夕,我的好妹妹,要一直跟在我身后哦。”
“好的,姐姐。”
——
从第一次见面起,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就一发不可收拾地闯进了宁朝夕的心里。
这样高傲的大小姐,将她从王座上扯落下来,想必会很有趣吧。
宁朝夕事实上性格恶劣,她习惯以最灿烂的笑容去将达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她用虚伪的脆弱赢得同情,用一成不变的笑容换来热烈的拥护,她一步一步攻陷宁折夕周围的一切。
最后,姐姐就只剩她了。
她很好地把握了宁折夕的心理,将自己的身躯第一时间躬下,献以最至上的忠诚。
她的姐姐,只能是她的姐姐。
——
一如往常,宁折夕等待着去往学校的班车,天空偶尔掠过几只乌黑的乌鸦,将一片蔚蓝割裂。
明明是艳阳天,却意外地有些冷,宁折夕拢了拢衣裳,眯着眼望向远方。
一抹不该存在的人影突兀地出现在视线里,她熟悉的温暖笑容却让宁折夕惊恐万分。
然而再眨眼,那抹人影又失了踪迹,这让宁折夕有些混乱,她后退一步,猛地转身急急奔跑着,黑色的发带随之飞扬。
车声呼啸而过,白色的发带飞舞着,一双苍白的手缓缓攀上车窗,双目充血的惨白女人扬起诡异的笑容。
姐姐,跑什么啊?
宁折夕深呼吸,平静着飞快跳动的心脏,她突然有点想笑,她怕什么,她的妹妹已经死了啊。
她揉了揉胸口,瞥了眼手腕上的钟表,打算放弃今天的课程。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她缩回被窝裹紧自己,但还是感到很冷。
宁折夕觉得自己应该是生病了。
她吃了几粒药丸,因为有些助眠效果,她顿时有些迷糊。她起身打算去拉上窗帘,窗外黑漆漆一片,唯一一盏路灯微弱地亮着。
怎么这么快入夜了?不对,窗外也不该是这般的景色。
宁折夕瞬间被吓清醒了半分,她手腕上的手表分明是上午10点整。她不敢再看,锁紧窗户拉上窗帘,钻进被窝将自己捂了个严实。
“滴答”
不知哪里传来的水滴声,在走廊里回响。宁折夕下意识屏住呼吸,她哆嗦着去摸手机却摸了空,她冷汗直流。
水滴声越来越近,直到声源停在了门口。
她没有锁门。
宁折夕希望这是一场梦,她狠捏自己,清楚地疼痛感传来,她顿时无望。
寒冷突然直逼入骨,几乎渗进她的全身,一阵激烈的撞击声传来,吓得宁折夕一哆嗦。
“姐姐。”
熟悉的亲切嗓音在床边响起,几乎让精神面临崩溃的宁折夕找到了救命稻草,她猛地前扑抓紧了身前的人儿。
寒意猛地更甚,宁折夕后知后觉想起——
她的妹妹,已经死了。
“姐姐,我好想你。”
苍白面孔的宁朝夕拥紧怀中的温暖,血色的瞳孔一遍一遍扫视着她的姐姐。
她鲜活的姐姐。
宁折夕面色惨白,手上触感不假,就是十分冰冷,她难以置信,不敢抬头,只埋头缩在寒冷的怀抱里不吭声。
怀中的人抖得越来越厉害,宁朝夕只浅笑着,不断轻抚着宁折夕的后背。
“姐姐,你看看我呀。”
宁折夕依旧不肯回应,她怕,怕的要死。
僵持许久,宁折夕终是颤抖着缓缓抬起头来,她看向眼前的宁朝夕。
面色苍白,那对总是含着光亮的眼眸此时血色一片,脖颈有些不正常的扭曲,像是随时都可以折断。
她甚至还穿着死前那件的黑色衬衫和白色长裤。
宁折夕顿时眼前一黑,她的精神达到了极端的临界状态,她昏倒过去。
“姐姐,姐姐......”
轻声的呼唤,令宁折夕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蓦地睁眼,眼前是陌生的场景,一阵冰冷的吐息在她的脖颈处缠绕,像是一种桎梏。
宁朝夕缓缓退回身来,她摸了摸极度不安的宁折夕的头顶,安抚道:“没事了,脏东西,已经离开了。”
宁折夕指尖轻颤,她咽了口唾沫,语气不稳道:“朝...朝夕?是你吗?”
“是我啊,姐姐,你看不出来吗?”
宁朝夕执起宁折夕的手,放在她冰凉的脸侧,她歪头轻蹭,血色的瞳孔弥漫着迷恋。
宁折夕闭上眼,她颤抖着嘴唇道:“但你死了啊。”
宁朝夕眼眸微弯,她浅笑道:“这有什么,我一样还能在你身边。”
“不,不......”宁折夕抽回手,她将自己蜷缩起来,“你快放我回去。”
“我不要。”
宁朝夕微笑着说出无情的拒绝的话,她将蜷缩的人儿拥入怀里。
“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啊。”
“反正,你也没什么可惦记的对吧?”
宁折夕闻言内心一紧,她剧烈的挣扎缓缓停下。
她哑口无言。
是,她的确没什么可惦记的,父母在宁朝夕死去后就相继离世,只留下一笔巨额的财富。
但她很空虚,没有人愿意来弥补她内心的空洞,学校里的人早就对她避之不及,说她晦气。
她也想成为太阳啊。
“姐姐,姐姐,只有我,只有我是最爱你的。”
宁朝夕附在宁折夕耳边轻声呢喃着,她那临近破碎的姐姐蓦地莞尔一笑,回身拥住了她。
“带我走。”
“如你所愿。”
我亲爱的姐姐——
我亲爱的妹妹——
我们彼此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