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阿裕和裕妈出柜了，说自己喜欢女的，不想相亲和男的结婚。

起初阿裕挺冷静，怕裕妈一时接受不了，还知道安慰裕妈说两个女的也能一起过好日子养小孩。后来她越说越动情，眼眶泛红，委屈说出来眼泪就不绷了。最后阿裕哭得话都说不清，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混着口水在下巴搅浆糊。裕爸走后，她从来没哭成这幅德性。

阿裕把眼泪哭完摊在椅子上，人生头一次觉得心里干干静静。

裕妈一直没有表情，不说话，只是往阿裕手里递纸巾。

“你不是不爱吃鲍鱼吗？”

这是裕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002

孟春问阿裕：“你当时为什么出柜？失恋了？还是被发现了？”

“都不是。我当时欠一个女的钱，她说再不还就把我们俩的事告诉我妈，让我妈帮着一起还。”

“女朋友吧？”

“嗯。”

“欠多少？”

“八百。”

“八百不多啊，你在咖啡馆一个礼拜的工资不就够……”

“可剩下那五个也这么说。”

003

我认识阿裕的时候，她正处于女朋友数量最少的时期。

阿裕那时有两个女朋友，一个年纪比她大很多，我见过，三十上下，面目普通，两人站在一起像母子。

另一个听说才来Q城上大学，我没见过。听蚂蚁说，那女孩长了一张酷似清纯女明星刘xx的脸。时局微妙，我不写全名了，你理解一下。

蚂蚁是个走忧郁文青风格的小t，清秀白脸斜刘海。她一周七天都泡在这家咖啡馆，手里总是拿一本弗洛伊德，假装是个落魄有才气的近视眼艺术家。

她翻书翻得很快，书页被她翻得“唰唰”响。

可我发现她只是想看书里精神分裂病人画的画。

004

哦对了，我得说说我什么情况。

直女，二十六岁，刚离婚，没来得及要小孩老公就出轨了。

万幸，出轨对象是个女的。

现在回想这事其实有苗头。

还在老家呆的时候，有一个冬天下雪的晚上我在单位加班，结束出门的时候是半夜十一点半，天黑透了，他骑小电驴来接我回家。

他穿一个特薄的黑羽绒服和滑雪裤，没戴帽子，脑袋身上都是雪，耳朵和脸冻得通红。

当时感动得一把就抱住他不撒手。

也知道回家可以随便抱，但是那时候就是想再抱一会儿。

他也抱回来，不说话。

后来发现丫在抱我的时候手在我背后刷手机来着。

005

孟春回忆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一天晚上学校的配电箱坏了，全校停电。她最喜欢的红警（千禧年左右发售的一款即时战略电脑游戏）玩不了了。

她很无聊，躺在宿舍床上发呆，和室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黑暗中，宿舍老三问：“哎，你们谁爬过城郊那座山？”

一个宿舍六个女生全都没去过。

“要不现在去吧，回来还能赶上食堂早饭。”孟春随口接话。

那座山离学校二十公里。

真去了。

骑自行车去的，她们把车骑到山脚下，徒步上山。

“我当时暗恋我们宿舍的老五，她总梳一个双马尾，眼睛很漂亮，一笑俩酒窝。那晚我一边骑一边在想着她，打算爬到山顶迎着日出和她表个白。”

“那你们看到日出了吗？”嘉平提问。

“看见了，好看，全城都在我们脚下闪闪发亮，山上空气也……”

“说正经的，你和那女孩说没说？”芳爷说。

“没有，凌晨山里太他妈冷了，我走的时候没细想，穿个短袖T恤就上了。在山里冻得话都说不出来，差点没死那儿。回来就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