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和冬月在一起的时间总觉得过得非常快。

春日的入学仪式感觉并没有过去多久，可是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心月在开学没就多久发现了我和冬月的关系不错，不过在她看来应该是我交到的新朋友吧。

为此，她在消息里夸张地感谢神明，让我怀疑我在中学真的有那么地拒绝社交吗。

和冬月在一起的时间又回到像小学那个样子了。

不过这几个月和冬月的距离太近了反而让我有一些…不知所措？

被牵着的时候似乎变得更害羞了。

和我贴得太近的时候，心也会跳得比原来更快了。

原来和冬月在一起很正常的事，在我感觉看来，变得不那么正常了。

像是恋人做的事情一样。

这几天在泡在浴室里面时，总是想些这样的问题。

我对冬月的喜欢，是怎样的呢。

窗外的雪花在灯光的照射下宛如一颗颗淡黄色的小光球，在空中漂浮着，落在窗棱上，微微积起一层。

虽然很美，但是对于我这样有点体寒的人来说冬天还是比较苦恼的。

上床赶紧把自己裹进被窝里，趁着身体还算暖和，把被窝捂热。

打开了手机。

恋爱，两个人互相爱慕行动的表现。

手机上的搜索引擎页面是这样向我展示的。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网页，不一会儿又关上了屏幕，左右翻身。

进入了高中，就算是社交圈小如我，都能感觉到校园里，班级里，过道中，弥漫着一种奇妙的氛围。

随便路过听到的话题很多也是关于恋爱。

不知道冬月有没有察觉到呢。

每当有这种感觉时我总会不自觉地向冬月的方向瞟过去，可她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冬月之前应该和朋友谈论过无数次这样类似的话题了吧。

我也想和冬月聊这种的话题啊。

可是我们一次都没有提及过这方面的话题。

不过这个话题在我身上完全无法进行下去就是了。

但还是想听冬月会说些什么。

冬月有考虑过恋爱吗？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如果她谈恋爱的话，对方会是怎样的人呢。

至少不会是像是我这样吧，任性自私。

想到这里心情又低落几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冬月选择我这样的人。

女孩子之间…

喜欢一个人真的要在乎性别吗？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是不在乎的吧。

我为什么会不在乎呢？

冬月会在乎吗？

希望冬月不要在乎。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脑子似乎有点乱。

只要是跟冬月有关的事，大脑总会特别容易混乱。

“呼——”双手捂脸，重重地倒下去。

如果冬月恋爱了的话，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绝对会变少的。

我不想这样。

双手在床上轻轻捶打了两下。

脑子里面全是冬月。

最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想到冬月。

是因为和冬月的距离太近了吧。

毕竟现在在同一所高中嘛。

太粘着冬月也不好。

显得太不正常了。

冬月也有自己的事情，我不想给她添麻烦。

在冬月看来，我算是属于麻烦的那种类型吧。

我也不想让冬月觉得我很麻烦。

我想稍微和冬月保持一点距离，这样就会不会被觉得麻烦了吧。

一个孩子气的想法在我得心里诞生。

早上尝试着和冬月保持距离，可我发觉这件事情似乎是要两个人一起完成的。

我试着走快一些，可是冬月一会儿就跟了上来。

而且，就算我不主动粘着冬月，冬月也会主动走上来挽住我的胳膊。

冬月的手很温暖，我的手比较冰，她牵着我的手之后，我也不愿意放开。

嗯，是因为太暖和了。

“我的手那么冰，冬月握着不会不舒服吗…”

“嗯…不会啦，毕竟风夏的手很软呢，嘻嘻！”说着冬月捏了捏我的手。

“唔…你会不舒服的啦，先放开吧。”

“咦，风夏之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哦。”

“…总之，还是先不用牵着手了吧。”

“…好吧。”冬月低着头，握紧的手一点点地松开了。

可我却下意识地又握紧了冬月的手，不让她松开。

“嘻嘻，我就知道冬月肯定不会愿意松开！”冬月抬起头来看向我，狡黠的笑容，冻红的脸颊。

我不自觉将目光转到其他方向去。

同时为自己这下意识行为感到自责。

一定是我太依赖冬月了！

又走了一会儿，我深吸了一口气。

“冬月！那个…”我看着冬月。

冬月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在想，我会不会太过依赖冬月了…”

“有吗？不过没关系啦，只要风夏想，怎么依赖我都可以哦！”冬月笑着回答我。

“我也喜欢被风夏依赖的感觉哦！”

冬月说话太犯规了。

不对，快说出来。

“那个，我想总不可能一直就这样依赖冬月吧，所以我想尝试一下，想和冬月保持一点距离…啊，不是真的保持距离，就是我想…”

话到嘴边，果然就全乱了。

“没事呀，风夏可以一直这样子哦！”冬月捏了捏我的手。

“不，不可以一直这样子！”我有点着急。

万一冬月以后恋爱了，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变少了吧。

所以是为了提前适应和冬月在一起的时间减少的日子。

不过这些话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嗯…那好吧。”冬月很干脆地松开了手。

“不过风夏什么时候尝试好了，就跟我说哦！”

等等！

手上只剩残留的温度了。

我的手不自觉空握了几下。

不行，要适应！

“嗯…好的。”

就一天，应该能行，加油！

我心里鼓励自己。

可是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上课时候，我看向冬月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我变得更关心她正在做什么了。

在课间我暗下决心，下节课绝对不能往冬月那边看。

不能往冬月那边看倒是做到了。

老师在黑板上面写板书，

在我眼里，似乎演变成了大脑里的战场。

左边的“不能看”和右边的“就看一眼”这两种想法在不断斗争着。

要不是老师从左到右写板书，感觉我就会一直往冬月那边看了。

总之，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听讲。

课间的时候，我趴在桌上，心想赶紧休息一下，调整一下状态。

其他女生来找冬月聊天了。

之前我根本不想听她们谈话的内容。

可是现在。

“冬月，昨天那个综艺节目你看了吗，真的太有趣了！”

“冬月，最近翔平和心月走的倒是很近哦，你有没有注意到！”

…

我站了起来，从冬月身后绕过，走向了洗手间。

莫名其妙地感到有点委屈。

冬月为什么早上那么干脆地放开了我的手。

明明可以再多说几句的。

走到学校之后再放开手也好啊。

我使劲摇头，把这些想法赶出头脑。

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就要贯彻到底。

适应了就好。

至少要把今天安稳地度过。

提前和心月约好一起午饭。

终于熬到了中午，我长叹了一口气。

冬月先和其他同学走出了教室，心月似乎在整理课上的笔记，还坐在座位上。

我看着冬月走出教室的身影，好不容易收起来的委屈又涌了出来。

保持距离的话，就算是作为普通朋友，还是可以一起吃饭的吧。

“风夏，我来啦！”心月蹦蹦跳跳地来到我的身边。

“那走吧。”我振作起来，站起来，向教室门口走去。

“有段时间没和风夏一起吃饭了呢，真是抱歉啊。”心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没有关系，恋爱优先嘛。”我打趣道。

“没有没有…”心月似乎有点害羞。

“话说冬月呢，她今天不一起吃饭吗？”

“…没有，她今天有点事。”我随便说了个理由。

“那好吧，走咯！”说着，心月拉起我的手往门外走。

点了和冬月往常一起点的菜。

今天食堂师傅做的做得不好。

一看就觉得这些菜都没有前几天好吃。

冬月今天中午吃的什么呢。

她吃饭的时候会和别人聊些什么呢。

会聊恋爱吗。

好想知道。

不想要冬月和别的同学聊这么多。

乱想一通，饭菜一点没动。

“风夏，怎么啦，这不是你平时的状态哦。”心月拿着筷子指了指我没有变化的饭和菜。

“嗯…早上有点吃太多了。”

“怎么了，不开心吗？” 心月伸出手来，触碰我的鼻尖。

“没有。”

“还没有，你都把不开心写在脸上了。”心月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

“昨天晚上没睡好，只是看着状态有点差吧。”我低着头，无力地说道。

“嗯…那好吧，一会儿回教室好好休息一下吧，下午还有课呢。”

心月和我相处久了，现在也没有那么喜欢一直问到底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嗯。”我点了点头，拿筷子的手稍稍用力把菜夹了起来，放进嘴里。

果然没有原来好吃。

回到教室，坐到座位上，冬月还没有回来。

看着冬月的桌子，桌上的书果然是乱乱的。

想过去帮她整理一下。

我站了起来，摇了摇头，然后又坐了下来，趴在了课桌上。

现在的我应该是在和冬月赌气了吧。

这可真的算是自作自受。

“嗡-嗡-”放在课桌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因为设置了社交软件没有信息提醒，那只能是短信。

赶紧把手机拿出来。

“我妈妈今天出差了，说是担心我，死活要我来你家住，她已经给你妈妈说好了。”

又过了几秒钟。

“不好意思啊。”

冬月还是挺害怕一个人住的。

记得小时候，晚上在冬月家里玩，准备回去的时候，正好冬月的父母也要出去办事。本想着一起回去的，结果冬月怎么说都不愿意一个人呆在家里，最后还是和我一起去我家住了一个晚上。

之后很多次，冬月的父母只要晚上有事出去，她就会过来找我，或者是打电话让我过去。

想了一下，我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嗯。”便把手机收了回去。

非常激动。

我为什么这么激动啊。

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别忘记自己早上说的话。

我心里提醒着自己。

放松，我心想着，把衣服稍稍裹紧一点，小睡一会儿。

睡得不是很熟，我的意识逐渐游离。

我感觉到教室里面的同学逐渐变多了。

我感觉自己站了起来，在教室的课桌之间跳来跳去。

和我不是很熟的同学打起招呼。

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大大地写下了冬月和我的名字。

有同学在后面为我欢呼。

转过头，冬月正瞪大眼睛看着我，很惊讶，但是笑着向我挥手。

“风夏身体是不舒服吗？”

一个不是很熟悉的声音把我的意识拉回了座位。

是和冬月一起走的同学吧，叫秋帆来着？

冬月的声音有点小，听不清楚。

睡意全无，但是我还是一直趴在桌子上，直到上课。

下午的课程十分无聊，虽然在课上做其他事情是很不好的，可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是把今天上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

总算是下课了。

坐在我的位置上，等着冬月把她的书桌收拾好。

两个人来到冬月旁边说了些什么。

冬月摆了摆手，似乎是拒绝了什么吧。

又过了一会儿，她转头过来看着我。

“走吧，风夏！”

冬月站了起来，然后向教室门口走去。

没有往常那样牵我的手。

“嗯。”

我往前走，跟上冬月。

一出校门，一阵寒风便向我吹来。

我缩了缩脖子，双手插进衣兜里。

我们走在路上，似乎因为没有牵着手，两个人的距离不是把控的很好。

一会儿隔得很远，一会儿隔得很近。

不喜欢这种感觉。

想快一点走回去，我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会儿，突然胳膊和身体的空隙突然插进来了什么东西。

冬月的右手挽着我的左手，然后把自己的左手放进衣兜里。

“这样就好了吧。”冬月对我说。

我的脖子往围巾里面缩了缩，试图掩盖不经意上扬的嘴角。

我没有敢去侧着看冬月的表情。

“…好吧。”

我也慢慢放缓了脚步。

冷风还是阵阵地吹过来，刮在脸上。

但是没有那么冷了。

脸颊在发烫。

还有，就算隔着两件衣服，我也能感觉得到冬月的温度。

“那还有，今晚我打地铺睡吧。”冬月突然对我说道。

为什么。

“嗯…也是呢，好吧。”

毕竟要尝试保持距离，就要贯彻到底。

回到家前，我一直自责于自己昨晚和今早的那天真愚蠢的想法。

这不就是小孩子的想法吗？

会不会又给冬月添麻烦了呢。

本以为到了家里，气氛会稍微好一点。

没想到，空间变小了，两个人似乎就更加尴尬了。

不过这个尴尬似乎是对我而言。

吃完饭后，我和冬月坐在房间里。

“那我就先写作业咯，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呢。”冬月对我说道。

“我也…”

不对，我的作业下午就写完了。

“那我看会儿书吧…”

从书架上面拿起没看完的书，翻开，坐到了地毯上面。

‘每个人都发着光，只不过每个人发出的光亮不同。’

‘太阳掩盖了大多数的光’

‘伟大的人发出的光在白天也能够熠熠生辉…’

‘而我们大多数的人只有在夜晚才能发现…’

‘自己原来也散发着光…’

这本书叫《夜之韵》来着。

完全看不懂在说什么，注意力一直在冬月身上。

明亮的阳台灯照射着桌面，她背影的轮廓显得更清晰了，觉得离得很远。

原来这个时候我就是坐在冬月旁边的。

双手握着她的左手。

房间里面只能听到冬月写字的沙沙声，还有楼下行人踩雪的声音都隐约可以听见。

“我出去看电视了。”

“嗯。”

意料之中的没有喊我留下来。

白天那种委屈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好想抱住冬月。

我打开房门走到客厅，随意翻看电视节目。

不过现在在我眼里看来只是十几个色块在不断移动罢了。

不一会儿，电视的声音压着慢慢压迫着我的眼皮。

脖子缩了缩，躺在了沙发上。

“风夏，风夏…”

“嗯…”感觉有人在喊我，我睁开了眼睛。

冬月就在我眼前，看着我。

“我作业写完了，客厅冷，风夏快点去洗澡吧。”

好想抱住冬月。

我坐了起来，揉揉眼睛，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好…”我站了起来，走进了浴室。

身体浸泡在浴缸里，温暖的感觉包裹着我。

将头埋进水里，抬起来，重复着换气的动作。

头脑逐渐清醒了。

简单地再冲洗一下，我站了起来，擦干身体，走出浴室。

走到房间门口喊冬月“我洗完了，冬月快去吧。”

说完便坐到了床上。

冬月在看书，应该是我之前放在桌上的那一本。

不过我并没有太注意。

“啊，好的。”冬月把书合上，走出房间。

虽然刚洗完澡，但是似乎因为在客厅睡得有点久，身体还是觉得有些冷。

我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便把床垫拿出来，给冬月铺上。

虽然很不想铺，但是我似乎适应了。

弄完之后，我便缩到了被子里，把头也埋进被子里。

过一会儿，冬月也从浴室出来了。

看着地上铺好的床铺“啊”了一声。

“谢谢了哦。”冬月笑着对我说。

“没事，不用谢。”我在被窝里面回到。

“那我就关灯咯？”

“嗯。”

啪嗒。

“晚安，风夏。”

“…晚安。”

房间回归寂静。

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的手抓着被子，睁着眼睛盯着被子，想透过被子看看冬月的情况。

被子还不够暖和，还是觉得有些冷。

应该再过一会儿就够暖和了吧。

快睡吧。

我重新闭上了眼睛，把自己缩成一团。

背有一点冷，还是平躺着吧。

不一会儿，肚子有点冷，于是侧躺，稍微蜷缩着。

脖子有点冷，我把睡衣的衣领给竖了起来。

总觉得冷，无法入睡。

莫名的委屈又涌上心头。

为什么一直这么冷啊。

我根本不能适应和冬月保持距离。

我想抱着冬月，我想牵着冬月的手。

我想…我想…我想…

脑子变得混乱起来。

我能感觉闭上的眼睛似乎正在分泌着液体，快要流出来的感觉。

我根本不想和冬月保持距离，我根本不想要离开冬月。

今天没有喊我吃饭，今天那么干脆地把手放开，今天没有喊我留在房间里。

我好想问她“为什么”这样可笑的问题。

都是自作自受。

我掀开被子，冬月就在床前。

我重重地踩了上去，躺下来，用力地把被子掀开，从背后抱紧了冬月。

“啊！风夏你在干什么”冬月似乎被我的行为给吓到了。

冬月也还没睡。

“我要抱着你睡觉。”说话时的我带着一点哭腔。

“不许把我放开…”

“不要把我放开…”

越抱越紧，脸贴到了冬月的背上。

是熟悉的气味。

冬月似乎没有回答我，任由我紧紧的抱着。

“我不想和冬月离得太远…”

“冬月不要和我离得太远…”

我不断地碎碎念，我也不去想说的话到底合不合适。

冬月握住了我的双手。

“不要离开我…”

我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应该是把冬月勒疼了吧。

她把我的手掰开。

不要！不要！我害怕得差点叫出声。

但又紧接着，温暖的触感又包裹了我。

冬月转过身来把我抱住了。

我感觉到后背被冬月的双臂勒紧了。

好暖和。

委屈的感觉消失了。

这种快要喘不过气的拥抱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一股困意涌了上来把我包裹住。

“抱着我…”

“不要放开…”

还是带着一点哭腔。

说话变得很奇怪。

意识渐渐模糊，感觉快被这种温暖给融化了。

我不知道冬月有没有回复我，我能感觉到的，只有冬月的拥抱和她身上的气息。

这就足够了。

绝对不要和冬月保持距离。

我想要冬月一直看着我。

这已经…

不是普通的喜欢了吧…

不普通就不普通吧。

意识随着温暖也彻底飘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