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十月、又一个漫长而严寒的冬季降临。
圆在自己的十五岁生日会上得到了一把由学姐赠送的、不亚于精灵族制作的帝国弓，上面还带有方便射击的轻便附魔，可以增加使用者的射速。
一般说来，越是强劲、越是射程远的弓，对于使用者的臂力要求越大。即使像是天生擅长用弓的木精灵族女性也会使用轻便灵活的精灵弓，不然可能连拉开弓弦的力气都没有，圆再一次感叹那位学姐的细心，将弓撇到自己的后背挂好。
父亲留下的弓已经有些老化，而娇嫩的弓弦和木质弓背的损伤在所难免，再怎么为难她也只能将其收好放在房间里。
“圆同学，这一次你要和焰同学一同离开学院，去世界之喉了吗？”金发的学姐一只手托着胳膊肘，有些遗憾地说道。
“嗯。”圆点头，不久前她才收到拜尔的一纸来信。既然已经被龙类肯定了身份，那就来世界之喉向那些隐居的灰胡子大师学习龙吼吧……希望我们还有时间，小圆——信上是这么说的，语气一改平时的轻浮。
“很抱歉，但是我们不得不离开了……在学院的这段时光很开心，我会一直铭记在心的，谢谢您，麻美学姐。”
“不用谢，人与人之间总有分别的时刻。但请不要忘记，冬堡学院的大门将会永远向你敞开，欢迎你随时回来。”她微笑着说。
学姐的惋惜不只是为分离，也为不能探索更多龙类的奥秘而懊悔。《托莫麻美游记》不得不痛失一段（可能会有的）传奇故事，但是她确实不能一同前往。
圆知道这是有原因的。
学姐被伯爵父亲限制了行动范围。为了安全，她只能去探索学院指定了任务的遗迹，最好能根据获得的资料写出一些魔法相关论文。其实这也无可厚非，伯爵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靠着女儿的优异贡献在暗流涌动的冷战时期让帝国尽可能获得独立的冬堡学院的一份支持。
学姐也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所以大多数时候都能看到她抱着厚厚的文献资料，口中念念有词，常常前往各个导师的房间，一待就是半天。
既然学姐不方便，那更别说圆、焰以及沙耶加的学费都是由伯爵提供的，圆又怎么好意思再劳烦热心肠的学姐为她帮忙呢？
沙耶加今天一反常态去了图书馆，前几天爽朗地拍着圆肩膀的蓝发剑士嘴上说着没关系，到时候回了雪漫城进入战友团，她会追上来加入队伍。但还是会有点不甘心？
焰已经到冬堡城入口的马厩去牵马了，冷风从厚重大门的缝隙里灌进来，有点昏暗的雪天下，室内的魔法灯闪烁不停，圆向麻美挥手。
“麻美学姐，有缘再见！”
“好的，圆同学，路上小心。”
“嗯，谢谢。”
圆再一次走过长长的高桥，寒风刮过脸颊、比任何时候都要让表情僵硬，但是她还是回眸看了那座满载记忆的城堡最后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喂！等——等——小圆！……哈啊——”
身后传来声音，圆有些愕然，回头看到有着天空一般蓝色头发的她飞奔而来，“诶、沙耶加？怎么了？”
沙耶加的手搭在圆的肩膀上、又喘了两口气，一脸严肃地问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要带上某样东西？”
“啊、是吗？我记得我都拿走了的啊……那你帮我拿过来了吗？谢谢。”
“唉、笨蛋，你还没有带走的，是我的祝福啦。”她叹了口气，伸手揉了下对方粉色的头发，另一只手摊开，一个银质的项链赫然呈现在她的手心。
“喏、这个诺德人的护身符给你，就当是我的临别礼物，银还可以防一下那些尸鬼什么的、大概。”
还没等圆有什么反应，沙耶加就把手绕到圆的后颈，拨开圆的红色围巾把项链挂了上去，最用围巾压住。
“嗯嗯，还挺适合你的哟，小圆。”
圆抚摸挂在自己胸口的附身符，笑容灿烂：
“……嘿嘿，谢谢你沙耶加。那、你这两天蹲在图书馆里，是在看什么护身符适合我吗？”
圆歪着头凑过去答谢，沙耶加默默转过脸去，用指节遮掩自己的上唇。
“咳咳、好了好了快点走啦！你再不走、焰那家伙恐怕等得花都要谢了。”
圆为友人的不坦率感到有点好笑，“好，下次见？”
“嗯，……后会、有期。”
她发现沙耶加虽在微笑，神色里却有掩饰不住的忧伤。
*
黑色的马匹喘着粗气咀嚼马槽中的干草，焰把缰绳绑好，将马牵出了栅栏。
“——小焰！”
圆举起手向她打招呼，跑过来，恰好一个身穿法袍的高个子红发少女路过。
“啊！对、对不起撞到你了，你没事吧？”撞到人了，圆急急忙忙低头道歉。
“没关系，你看上去好像很忙？我也没受伤，不要紧的。嗯，那就不打扰你了——嗯！？”
话语戛然而止，红发的她被身后的黑发少女反扭住了手臂。
“小焰？？”
“你刚刚才是故意撞上去的吧，要知道同一个伎俩在第二次就不好使了，萨库拉▪杏子。请把项链还回去。”
红发少女沉默几秒，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闭上眼睛：
“有点棘手了啊……呵呵、这次算是我的失误……”她的另一只手摸进自己的衣兜，拎出那串沙耶加赠送的银色项链，把它丢给有点茫然的圆，血红色的瞳向后面看。
“可以放手了吧？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你是前盗贼公会成员？我好像在裂谷城见过你。”
焰暗紫色的眼睛盯了她两秒，握着她的手臂转到圆的那一边才放开。
“某个蓝色笨蛋告诉我的，就这些，你可以离开了。”
“哦呀，你还真是无情啊——”
杏子吹了个口哨，轻快地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张望道：
“不过我正好在今天加入了冬堡学院，倒是可以好好愚弄一下那个笨蛋。嗯嗯、你们不会介意的吧，小圆同学和焰同学？”
“随便你。”
“……那个！杏、杏子同学，就是说、能不能稍微手下留情——对沙耶加她！”
圆经常听沙耶加抱怨某某幽灵是如何捉弄她的，但她感觉杏子并不是那么坏，于是不禁出声挽留那个仿佛在雪中因为红色的头发燃烧着的背影。
那个显得有些桀骜的背影一怔，拉着尾音说话：
“哈哈哈，那我尽量喽——？”
她没有回头。
*
两个人轮换着在马车上度过了整整一夜、才算是到了风盔城附近拜尔的家，家里当然没有人。焰值班的时间要更多一些，但她还是把洗完澡后昏昏欲睡的圆给哄着去休息了。不管再怎么样、人也很难在马车的颠簸中安睡。
焰自己拿着冰原狼牙去另一间屋子打磨，一头狼的口腔里大约有四、五颗牙能用来制作箭镞，配上圆向冬堡附近的大雕交换食物以换来的雕翎制成的箭羽，做出来的箭射起来削铁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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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起床的时候，看见焰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垂着头小憩。床头柜上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干肉炖蔬菜汤，碗旁整整齐齐砌着几块黑面包。
圆的嘴唇翕动，最终只单单挤出一个苦笑。她把床上的毯子拉给焰盖好，端着那碗汤坐在床边，用木勺一点点把肉和蔬菜送进嘴里，眼睛却一直没离开焰的睡脸。
“……圆？”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焰慢慢睁开眼睛，手伸到毯子上防止它滑下去。还有点迷糊的她问圆那碗肉干蔬菜汤尝起来怎么样，圆把喝完后的空碗放到一旁，“嗯……盐有点放多了？”
见焰神色平常，眉毛却往上微妙地抽动了一下，圆把一小块黑面包塞进她的嘴里解释道，“过度劳累后正好需要补充比平时更多的盐分，小焰你不要灰心啦。”
“唔。”焰显然没反应过来。
她咀嚼完那块黑面包后喉头微动，小声说道：
“那下次我会注意多放点霜糖的……”
诶，糖和盐有什么关系？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焰接着补充没说完的话：
“……圆喜欢吃甜的对吧？所以……”
窗外寒溪流动依旧、屋内炉火翻滚，换上一身干净亚麻布料的焰睡眼惺忪，圆握住她伸出毛毯的那只手，默默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