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会突然想杀死她,然后抱着她的尸体步入银河,我会死于肺泡破裂或者血液沸腾,我们会永远飘荡在宇宙,直到在某颗星星附近被烧为灰烬。
纳兹米静静地凝视着远处的阿芙罗迪。她正在荒原中央毫无章法地舞蹈,阳光从翻飞的发丝间亲吻她的笑脸,旋转的裙摆像盛开的大丽花。无人区里的斑羚疑惑地抬起眼睛,并不明白这光秃秃的荒地上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深褐色的裙子上有一大片发白的圆斑。那是阿芙罗迪唯一的裙装,被坏脾气的机工们洒上了机油,她洗得太用力反而叫裙子褪了色。纳兹米还记得阿芙罗迪红着鼻子过来问她要半罐用剩的润滑油,因为她听说机油可以溶于润滑油,想用来洗一洗她的裙子。纳兹米重新打开罐子,向她展示——润滑油和机油其实是同一种东西的不同叫法。
远处传来“突突突”的发动机声,惊动了沿路的动物,斑羚们四处散开。纳兹米转过头去,一辆履带式传输车正朝着他们身旁的维修舱驶来。
车头驾驶室里坐着个戴墨镜的小孩,正熟练地拉下操作杆减速,几个大块头地球人从车斗里翻身跳出。阿芙罗迪走到纳兹米身边,紧紧地靠住她的肩膀。
“您是纳子、腊、拉茨……米?”,个子高一些的地球人走到纳兹米面前,试图用通用语说出她的名字,阿芙罗迪轻轻地笑了一声。
“嗯”,纳兹米无动于衷,只是侧了侧身,让他可以走到维修舱前。地球人用双手抚摸着沾满空气尘埃的舱体,不断地用地球语发出赞叹。
地球人转过身来,激动得满脸通红,抓起纳兹米还戴着机工手套的右手大力挥动了几下:“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阿芙罗迪赶紧握住纳兹米另一只手,生怕舱体上的脏污被地球人的手带到纳兹米已取下手套的左手上。
地球人兴致勃勃地说起一大串地球语:“忘了介绍,我是李拜伦拜尼,李拜伦,您叫我拜伦就好。我负责这艘飞船的回收,当然还有两位刚到地球来的安置,您放一万个心,阿基米德商会这次为了这艘飞船,当然还有两位的安全,做了万全的准备。这艘飞船实在太完美了,太完美了,这么完整的船体,我还是第一次见,真不愧是SHA-1舰队的……啊,不好意思,这是您需要的东西,两位先检查一下。我再看看这艘飞船,真是太好了……”
阿芙罗迪看着这位李拜伦目不转睛地围着维修舱打转,疑惑地皱了皱鼻子,小声地在纳兹米耳边用卡西蓝语问道:“他似谁?他要度我们的维徐舱做设么?”
卡西蓝语是本星系中相当偏远的一种方言,语法和通用语非常相似,但是词汇发音大相径庭。纳兹米捏了捏阿芙罗迪的手心,用不怎么熟练的卡西蓝语安抚道:“没似,我都知答得。”
纳兹米顿了顿,换回通用语和她说道:“你先回维修舱,收拾我们的行李,待会我再叫你出来。去吧。”
阿芙罗迪犹豫着,她打量起眼前的这群地球人,又看向纳兹米。纳兹米不再说话了,眼神好像又在放空。阿芙罗迪咬咬牙,用卡西蓝语快速地低语了一句“我拿撒射线卡”,就急匆匆地绕到后室舱口,“咔哒”几声,跳进了维修舱内。
纳兹米扭过头,确认阿芙罗迪已经安全进入维修舱,前后舱门都紧紧闭着。
阿芙罗迪是找不到射线枪的,她想。左手伸进机工操作服侧腰上的口袋,一柄小巧的扎克射线枪正静静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