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人应道:“沈小姐,是我。”
沈含晴闻听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就打开门。
只见那女孩,身上还背着一个人,闪身走进来。
灯下细瞧,沈含晴认识,这不是司徒府的丫鬟屏儿吗?
屏儿把司徒萱放在床上,随后咕咚一声就跪在沈含晴面前,低声哭诉道:“沈小姐,求求你大慈大悲,救救俺家小姐吧。”
沈含晴讶异:“你们怎的没逃出去?”
屏儿又哭道:“城门很快就被封死了,逃不出去。”
沈含晴赶紧扶起她:“屏儿,你起来,先莫急,这样吧,你们暂时在我这儿呆着,我的房间有个密室,没人知道。你们在密室先躲躲,等城门解封了,我就送你们出去。”
“太谢谢沈小姐了。”屏儿说完又要跪下去,被沈含晴一把拦住:“屏儿,不要这样,撇下司徒老爷救过我不说,就是不认识,我也会搭救的。”
屏儿含着泪点点头。
司徒萱一病不起,沈含晴精心照料着。
她就这样在沈含晴的密室,住了一个多月。
“含晴,谢谢你照料我。”司徒萱说完,伸出手去摸沈含晴的脸。
沈含晴怔了一下,却没有拒绝,只是忽然之间觉得很舒服。
“司徒小姐,不客气,我是很愿意照顾你。”沈含晴很惊讶,自己居然这么说。
“是么?”司徒萱心中一喜,又来偷袭,在沈含晴脸上种了第一枚草莓。
呀?你……沈含晴猝不及防,受到突然袭击,一张美丽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不要叫我小姐,就叫我萱,听见没?”司徒萱一把搂过沈含晴,继续撩拨。
呀,不要这样啊……沈含晴挣扎着,司徒萱突然捂住头哎呦叫了起来。
怎么了?沈含晴赶紧转身查看,又被司徒萱给抱着正着。沈含晴怕司徒萱身体还没完全复原,索性就不动了,任由司徒萱一次次偷袭。
又过了几日,城门防卫松了,沈含晴借口烧香还愿,把司徒萱和屏儿悄悄带了出去。
在山口,临别之即,司徒萱望着那个美好的人儿,越发的喜爱、难舍难分。本想就这样长此相伴下去,奈何家仇未报。此时也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只好抱着沈含晴,深深偷吻了一下,就那样看着对方。
沈含晴被司徒萱再次袭击,她的心底居然再一次柔波泛滥,又想到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面,情不自禁也抱住司徒萱,喃喃道:“萱儿,在外面一切小心,保重!”
司徒萱没想到沈含晴会抱自己,此前都是自己抱她。她心底自此明了,原来含晴是喜欢自己的。
二人抱了很久很久,若不是屏儿催促,恐怕要到地老天荒了。
七日后。令狐宅,考究的书房。
“砰!”一声门响,撞进来一片红色。
正埋头作画的令狐溪没有抬头,声调嗔怒地道:“是紫嫣表妹吧,怎么总是风风火火的,就不能文静点,哪里象个女儿家,真是个冒死鬼儿!”
啊呀——紫嫣嘟起好看的小嘴,咕哝道:“表哥,你总是说人家,难道人家就真的那么差劲吗?哼!”
令狐溪这才抬起头,捏了一下俏皮表妹的小鼻子,打趣说道:“我是为你好,再不改风风火火的毛病,恐怕没人敢要你,嫁不出去哟,到时看你怎么哭鼻子?”
紫嫣闻言红了脸,擂起小拳头捶打着表哥后背,小嘴一迭声的嚷嚷着:“表哥,你坏,你真坏——我才不想这么早就嫁人咧,怎么着?难不成想撵我走呀?我偏不走!哼!”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快别再打了,再打表哥我就快变成肉浆啦!”令狐溪躲着对方的粉拳赶紧求饶。
紫嫣这才不无得意的住了手,歪头瞄了那张宣纸一眼。呀!原来是个美女画像。怪不得表哥那么紧张哦!只是这个美女眼生的很,她会是谁呢?紫嫣才来不久,自然是不认识沈含晴。
紫嫣一面思忖一面快速的抢过那张画,偏着头审问道:“表哥,这画上女子是谁?还不从实招来?”
令狐溪急急喊道:“表妹,快给我,快给我,别给我弄坏了……她……她谁也不是,是表哥信手涂鸦,信手涂鸦罢了。”
紫嫣把画藏在身后:“信手涂鸦?鬼才信哩!瞧你那着急样,这幅画有名堂,不同凡响哩!您再不从实招来,我便禀告姑妈大人去。”一面说一面扮着鬼脸,假意向门首退过去。
啊?别——令狐溪大惊,连忙叫道:“好,好,好,我招,我招,我招了还不行吗?鬼丫头,真是怕了你了。”
紫嫣往椅上一座,故意绷着脸:“还不快快招来,不许有半点隐瞒,否则休怪本小姐不留半毫情面。”一面说一面心里暗自好笑:哈哈……好你个坏表哥,你也有让我逮着尾巴,并让我好好修理的时候。
令狐溪老老实实坐在表妹旁边,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这个女子她叫沈含晴,出身富贵商家,家底殷厚,从小聪明伶俐,才华出众。诗琴书画无一不通,一袭锦衣气质高雅,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三年前被人掳至此地,卖入望春楼,无论鸨儿怎样威逼利诱,她就是卖艺不卖身,还以死相挟,可谓一豪情烈性女子,深得众人赞许和钦佩。
哦,是这样的身世呀,好不令人同情。紫嫣满脸同情的模样。
令狐溪望了她一眼,继续讲述。
鸨儿知晓此女性格刚烈,怕鸡飞蛋打一场空,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随着她。谁知半年后,沈含睛名声大震,多少达官贵人,商贾显赫,都不远千里来到望春楼,以一睹她娇美芳容,一闻她悦耳琴声而为荣。从此望春楼也远名在外,幕名前来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是越来越红火。鸨儿更是把她视公主般看待,也就更不敢再得罪于她,生怕她一气之下拒绝接受任何客人,这对她来说,又是何等的损失?
忽一日,本地绰号“过街虎”的恶公子,带着家丁闯进望春楼,点名要沈含睛接客。沈含晴不卑不亢接待了恶公子,她操琴端坐轻轻拨动。片刻,指尖流泻出优雅的旋律,令人如醉如痴。
然而,那‘过街虎’本就只是一个粗俗不学无术之人,哪里懂得什么高雅音律,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早就有些个坐立不安。咧着个大嘴,整颗心都已飞了出去,那双色迷迷的眼睛不停的在沈含睛身上扫来扫去。明眼人一看,就知其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未到,便忍不住对沈含睛动手动脚起来。沈含晴本来对他就没有好感,再看他对自己竟不尊不敬,且粗俗低劣,便起身摔琴忿而斥之,这下可惹恼了恶公子。
过街虎大怒,指使家丁将含晴绑缚楼下一棵柳树下。狠狠的折辱鞭打,叫嚣着、狂笑着、谩骂着:“你以为你是谁?富贵公主?娇娇小姐?还不就是歌女?一个卑贱的人,臭裱子,贱人!装什么装,本公子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没想到你竟不识抬举,还敢得罪本公子。真是不自量力,胆大包天,看本公子今天怎么收拾你?”边说着边狠狠地命家丁用皮鞭猛烈地抽打着。
沈含晴秀目如电,银牙碎咬,平静的俏容上血痕累累,锦衣上道道血痕,始终不发一言不哼一声。她坚强地忍受着,完全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显得是那样的冰洁无暇,不容染指。
视着美人顽强的神态,恶公子‘过街虎’心中忽然有一种失败的感觉,就好像被人愚弄了似的。于是,他恼羞成怒,扬起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粗暴的捏住含晴的下颚,在含晴美丽的脸上比划着。阴狠的威吓道:“你不是不从吗?本大爷在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上划上那么几下,会是什么情况呢?你他妈的还能美吗?还能再去招惹其他的公子哥儿们吗?嗯?快点,还不快快答应本大爷,也好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
沈含晴知晓自己目前的处境,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对于过街虎的威胁,只是淡淡的一笑,平静的说出四个字“悉听尊便”。然后闭上眼睛,不再理睬那个恶魔。
呦呵,挺厉害啊。过街虎恶从胆边生,狂笑着咆哮道:“好好好,小美人,你有种。即如此,大爷我便成全了你。”
此时此刻,望春楼一干众人,谁也不敢吱声。早已被吓得战战兢兢,面如土色。有些胆小之人,慌忙闭上了眼睛……
讲到这里,令狐溪忽然住了口不说了。
紫嫣听的心颤颤的,见表哥突然不说了。急急的问道:“怎么停下了?把人家的胃口给吊起来了,咋不讲了?快讲啊,后来怎样了?”
令狐溪咪咪一笑:“后来、后来就遇上我了呗!”
紫嫣这才恍然大悟,吐舌说道:“哦,原来是英雄救美呀。一个老套故事,一点没有新意,不好玩。”
你这个丫头——令狐溪一点表妹的脑门:“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就知道玩!”
紫嫣调皮的一笑,羞着表哥:“呀呀呀,还说我呢。你正派,你不玩,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还是正经人呢,啊呸!坏死了。整个一个大坏蛋!大坏蛋表哥!”
令狐溪被表妹的神态逗的哈哈大笑,半晌才回道:“那日,是被张公子和李公子强行拉着去的,说是欣赏天籁之音啊。令狐溪对天发誓,在下可是什么也没干呀!”
紫嫣嗤之以鼻:“哼!谁知道呢。反正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令狐溪坚决反对:“哎哎,不要一篙打翻一船人哪!最起码,你表哥我可是个顶好顶好的大好人!”
紫嫣不屑地横了表哥一眼,之后,又关心的问道:“对了,表哥,那你们俩的事,姑妈知道吗?”
令狐溪摇摇头:“不敢告知母亲。”其实令狐老夫人早感觉到了,只是没说破而已。
“哎!可别又是一出《孔雀东南飞》呀?姑妈这一关,可够你过的。”紫嫣轻叹一口气,满腹担心的说。
“唉,谁说不是呢——关键是含晴她,也有日子不见我了。”令狐溪心情坏坏的长叹一声。
紫嫣的脸上突然露出意未深长的微笑:“表哥,别担心,有你表妹我在”,她毫爽地拍着胸脯:“包你娶得美人归,不过么……嘻嘻……”
“不过什么?”一听刁滑表妹似乎有新点子,令狐溪就好像是落海之人抓到了救生圈,心中一喜,急急地追问道。
“表哥呀,急什么急?看你那样?还不得先容我明查暗访一番,让本小姐先看看那个沈大小姐能否配上我们这个令狐家大公子,再做定夺。”
“紫嫣,你可别乱来,含晴是个柔弱女子,只是会文不会武,你可别吓着了她。”令狐溪知道表妹爱胡闹,生怕惹恼了含情。
“哈哈哈……我的令狐大公子也,你那么紧张干吗?我又不是要去找她什么麻烦,我是……哎呀……不跟你说了。”紫嫣娇滴滴地微微一笑:反正“山人自有妙计……呵呵呵……你呀,就只管等着听好消息吧!”伴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紫燕一阵风似的随后便飘然而去。
令狐溪的心情突然好转了,自言自语呢喃:“含晴,含晴,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一定会的。”
正在那儿欢喜呢,门外敲门声起,随后传来阿贵的声音:“少爷,龙井茶砌好了,要不要现在饮用?”
“阿贵,进来罢。”令狐溪话音方落,阿贵就托着茶盏走了进来。瞧见少爷满脸喜色,疑惑道:“少爷,可有喜事?”
令狐溪回答:“没有,哪里来的喜事呢?”
阿贵又问:“没有喜事,少爷咋如此高兴?瞧瞧,连眼角都装满了喜色。”
哦,是么?令狐溪摸摸自己的眼角,止不住笑了。
把阿贵给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