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样说,我当然不会以为外面来的家伙就真的只是一群无名杂鱼。
事实很清楚,以小鱼姐在索瑟海姆的“唯一真神”地位,再加上过往几千年累积下的超卓威慑力度,就算她最近十来年都没有再“显化神迹”,一般的普通人也没这个熊心豹子胆,敢于主动跑到她的“总坛”寻衅滋事——而且偏偏还是在眼下的这种节骨眼儿上!所以不用多说,此事绝非偶然事件,背后一定是触手怪在搞鬼,除此以外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性。再说了,对方既然能把全能教派的高阶信徒按在地上摩擦,其本身的战力水准自然不在话下,这就更不可能是一般的小势力能办到的事儿了。
因此,小鱼姐一说她只打算看戏,顿时让我心里感到有些七上八下。虽然我早就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但也没料到事情竟然来得这么快——这要是刚刚走出神殿立马便看到一大坨蜿蜒缠绕的黄绿色触手盘在那儿的话,老娘怕不是当场就要撒丫子跑路嗷……
可话又说回来了,除了那些特殊的模组能力,小鱼姐此时在纸面上的“正式”实力可能还不如我呢,我不上谁上?总不可能让芙蕾雅先去当炮灰吧……
她像是看出了我的忐忑,于是又加了一句。
——如眉毋忧,尔之道法虽未大成,亦足称世之雌虎,区区跳梁,当直取魁首,如扫尘埃矣,何故凭白自疑乎?况一岛不平,来日尔又何以翻覆此方天地?且不可心生退避而负贫道之盼。
拜托,有你这样加油鼓劲的嘛?这么一说我的压力更大了好吗……我强笑着点了点头,走出神殿大门向外望去。
还好,外面并没有什么非人的玩意儿,谷外的山梁上远远站着五个人,清一色的标准魔法师打扮,居中一人没有戴兜帽,能够看清样子。这家伙是个黑精灵,看起来年纪不小,满脸都是皱纹,脸型狭长,鼻骨夸张地外凸出来,还留着一把山羊胡子。
一看见我们,对方立刻朝我们行来,对全能教派设立的禁区边界视若无睹。很快,双方便隔了二三十米对峙起来。
——午安,尊敬的舍恩菲尔德女士,我是泰尔瓦尼的高阶魔法师内洛施-都庞。首先,我要向您正式致歉,之前我的学生与您的教徒们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希望这点小事不会影响到您的好心情。此外,至尊的主人希望您今天就能做出决定,您知道,主人已经给了您足够的时间。
原来是这个家伙啊,我就说嘛,一个随便走到哪儿都能吃香喝辣的高阶魔法师,居然常年待在这么个鸟不生蛋的破岛“隐居”,肯定不是因为脑子进水,原来他是触手怪的人,这就好理解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按理来说,小鱼姐再落魄也不是他一个区区“凡人”可以正面抗衡的存在,也不知道触手怪许了他什么好处,他才敢公然跑来挑衅。
我记得很清楚,游戏里的触手怪可是相当之抠门的,抓根宝帮祂做了那么多事,到最后也只得到了一本可以提升少许技能专精等级的一次性秘籍《超凡智典》——严格来说,这玩意儿甚至都不能算是祂给的奖赏,而是抓根宝自己跑断腿才搞到手的;而除此之外,整个过程下来连毛都没捞着一根……所以,我其实很高兴,有人主动代替我填坑真是太好了嗷!
小鱼姐理都没理他,只是扫了我一眼。好吧,果然切换成看戏模式了啊,还真就啥都不做……我耸了耸肩,朝前走了两步。
——幸会,都庞大魔法师阁下。我是白漫领紫杉镇女从男爵薇娥丽卡-霍亨索伦,同时也是当代的龙裔,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首先,你可能还不知道,舍恩菲尔德女士是我的朋友,从现在开始,我将全权代表她处理与她有关的一切事务。其次,我对那些外交辞令式的废话寒暄没有半点兴趣,对于你提出的问题,我的回答只有一句——无论你的主人想要什么,答案都是不!如果那位至尊对此有什么意见,祂完全可以亲自来跟我们当面讨论——拖了这么多年,我想双方总归是要面对面来个彻底解决的,那就干脆直接一点,不是吗?至于你之前的冒犯……嗯哼,舍恩菲尔德女士已经相当大度地原谅你了,那就暂时先这样吧,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内洛施显然没想到会突然蹦出来我这么个程咬金,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又立刻陷入了犹豫和挣扎之中,脸上的神色飞速变化着,明显有些拿不定主意。
几分钟后,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便试探着再次开口。
——日安,尊敬的霍亨索伦阁下,很高兴见到您。那个,您说得很中肯,我个人也非常赞同您的某些看法……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的主人与舍恩菲尔德女士之间的私事,所以——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打断。
——都庞阁下,我已经说过了,答案只有一个字,不。你难道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最后再说一次,如果你没有权利代表你的主人做出任何决定的话,就请立刻离开这里。
闻言,内洛施脸上的犹豫挣扎便越发明显起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在作答。
——但问题在于,主人希望在今天之内就见到舍恩菲尔德女士,或者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作为一名忠实的“神仆”,我只能无条件执行主人的命令!倒是你,霍亨索伦阁下,你已经想好了么?你真的打算非要插手一位魔神的事情不可吗?希望你真的拥有这样的实力——我必须善意地提醒你一句,在这件事情上,你过往的那些令凡人顶礼膜拜的“辉煌战绩”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屠杀区区几条最低阶的龙族什么都证明不了。
嗐,我也真是病得不轻,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最后还不是要打一场才能见真章……妈的,区区一个乡下魔法师,居然敢当面威胁我,真以为姐还是当初被西尔维娅搞得焦头烂额的魔法菜鸟呐……看来这货的消息渠道很成问题啊,连“龙裔的实力变化”这么重要的资讯都没能及时更新到“当前版本”……不过也不能怪内洛施,他所掌握的信息估计全都来源于自己的主子,所以这完全就是触手怪自个儿的锅,祂对人类世界的干涉程度实在是不咋地(只怪祂没本事亲自进入琴鹤洞天并现场围观龙裔爆肝)……
另外,我还有一句话也忘了对内洛施说——就算他不来这一趟,接下来我们也一定会主动去找触手怪作个彻底了断,那么现在马上就随他过去也不是不可以;这样一来,其实根本就没必要非得先打一场,他完全可以直接领我们去见触手怪就行,反正他也只是个跑腿的。
只不过嘛,双方这几下话赶话的,三言两语便已经把天聊死了,我当然不可能现在再去补这一句有示弱嫌疑的马后炮。反正我笃定了他还没有能力给我们制造真正的麻烦,趁这个机会先来间接了解一下触手怪的实力也好。
我摇了摇头,朝前走去,随即便被人拉住了。扭头一看,芙蕾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小鱼姐送她的那套“破晓鸢尾”重甲防具,两把短柄斧也已经被她握在了手中。
——薇娜,让我来好吗?
——可是——
——你这是在小瞧我吗?当然,你一直就没有在意过,你不会知道,这两年中我的付出和努力并不比你少……
得,一句话就把我给逼到了墙角,我还能说啥?陷入这种“怨怼”情绪中的女人万万惹不得,对面的家伙们就自求多福吧……我苦笑了一下,便止住了脚步。
战斗即刻爆发。
内洛施并没有一开始就亲自下场,毕竟眼下是一场摆到台面上的正式邀战,与个人决斗类似,谁都不能不顾忌某些不成文的规矩——比如出战人员的身份地位实力要基本对等,不然就有以强凌弱胜之不武之嫌,战斗结果也就很可能变得毫无意义……况且,内洛施身边本就带着好几个小弟,此时不用他们又待何时?“师长有事则弟子服其劳”在任何类地球位面都是相通的底层规则之一。
类似的场面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瓦尔基哈之行时莱妹就曾经和血族双姝的手下恶战了一场,差一点就挂掉。与那次相比,眼前的局势显然并不一样。
首先,上次我方整体处于劣势,局面险恶无比,所以莱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以一对四,从一开始心理压力就相当大;而这一次我方有“超级大佬”压阵,无论芙蕾雅还是我,心态都十分放松,而且我有足够的信心,就算芙蕾雅真的遇到危险,我也肯定可以及时介入救场。
其次,从表面上来看,莱妹和芙蕾雅同属MT职业方向,但实际上两个人的区别非常明显。莱妹的绝对实力大概只有芙蕾雅的六成,而且前者并非标准的防御型武者,攻守较为平衡——换句话说,莱妹是个全面型战士,而“全面”并不一定就是好事,很多时候其实不过是“样样都通样样稀松”的委婉说法,与“平庸”基本同义,欺负欺负普通杂兵还行,遇到精英以上级别的对手就有些不够看了。而与此相比,后者所拥有的一切天赋和技能则全都指向唯一的一个方向——没有最硬,只有更硬,我砍不动你,你更别想砍动我!
正如一句老话所言,惟有极端才会催生极致。
另外,敌我属性相克的情势也是完全颠倒的。血族的灵活和速度能够把莱妹压制得有多狠,芙蕾雅的超高魔抗也就同样会把对面的魔法师们克制得有多死。
正因为如此,场中的局势发展走向一如我的事先预料。
最开始,对方还想维持一下高阶魔法师的体面,只派了一个手下与芙蕾雅一对一,结果不到一分钟便加派了第二个。五分钟后,第三个也下场了,十分钟后,内洛施的最后一名手下也不得不加入其中。
五个人打得很是热闹,尤其是四个魔法师一齐出手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各种魔法光影犹如烟花绽放般绚丽多彩,视觉效果堪称奢华。然而,实质上的战斗态势只能称之为乏味——管你什么样的魔法(四个杂鱼显然还没有掌握大师级魔法,连专家级的都很少),落在芙蕾雅身上几乎全都毫无作用,比蚊子叮一口还不如,甚至连“每一次攻击都让她身上的Buff光影产生波动”这种程度都做不到——嗯哼,那层光影已经不是浅浅的水蓝色,而是“进化”成了明亮夺目的蔚蓝,这显然也是小鱼姐的手笔之一。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芙蕾雅的血量只少了不到三十分之一,更没有喝过一次药剂。与此相反,对方却越战越吃紧,简直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之前我就见识过不止一次,芙蕾雅在短距离内的全力爆发冲刺速度连我都不一定能及时反应过来,更何况是这四个普通的魔法师;她的攻击力确实很一般,也没有什么大威力的范围攻击技能,基本上就是一斧头一斧头地菜刀式平砍——然而还是那句话,强不强不光要看自身实力,还得看对手是谁。遇到强悍的近战型武者,芙蕾雅自然奈何不了对方,要是对方也是防御型的,说不定两个人打上十天半月都分不出胜负——然而很不幸的是,面前的四个杂鱼正是那种肉体孱弱敏捷不足物抗低下的正统魔法师……
因此,芙蕾雅采取的战术简单而有效——反正对方的绝大多数攻击都效果甚微,她只需要凭着超快的冲刺速度黏住其中一人,一下接一下地砍个不停就行了……甚至都不需要砍多少下,往往几斧头下去对方的血量就会直线见底,其他人便只能硬着头皮一拥而上用身体拼命阻挡,免得同伴挂掉——那更简单,芙蕾雅并不会死磕一人不放,不过就是换个人继续砍呗。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局面完全一边倒,我估计,要不是因为内洛施还在后面压阵,四个家伙早就投降或者逃跑了——很可能还逃不掉。
事实上,从第一分钟开始,内洛施的脸色就没有舒展过,脸上阴沉得几乎都能拧出水来。看得出来,他一直在辛苦地强行克制亲自出手的冲动,两手握拳抖个不停,隔着这么老远,我仿佛都能听见指节间发出的嘎巴声……
一名杂鱼在还剩最后一丝血量时再一次被同伴解救下来,他赶紧狼狈地翻滚到了一边,迅速从腰间掏出一瓶药剂。然而,他没有像之前一样马上喝下去,先是捏着瓶子呆滞了一下,又立刻低头在腰包中翻找起来,神色渐渐变得紧张而慌乱。很快,他便停下了这种无用功,颓然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大老板。
我顿时明白过来——他的药剂估计已经用完了,但是老板没有喊停,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才下意识地回头探看。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内洛施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抽动了一下,眼光闪烁,似乎突然打定了什么主意。
不好!
我没有一秒钟的犹疑,立刻发动了“旋风冲刺”龙吼。
下一瞬间,我已经身处战场前端,正好挡在内洛施与还在混战的几人中间。刚一抬手,一根三米多长的半透明冰锥便猛地撞在玫瑰盾上,化作一片凛冽的冰风暴四下消散,狂暴的气旋余波刮得我的头发都贴在了脸上。
眼见偷袭失败,内洛施没有再继续出手,而是开口示意手下退回来。我看了他一眼,也回头朝场中走去。
芙蕾雅离我不远,正在追砍落在最后的一名魔法师,我两步便来到她旁边,伸手挡住了她。
——薇娜,让开!为什么要拦住我?
她差一点便砍到我身上,好不容易才勉强收住手,于是马上一脸不满地冲我喊了起来。
——好啦,不用跟这种小角色较劲,他们又打不过你,就算杀了他也没什么意义,你去休息一会儿,剩下的就交给我……别这样瞪我好吗?你现在应该回到那位大小姐旁边,她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战力,万一等会儿还有什么隐藏的敌人出现的话,到时候只有你可以保护她。
——她有那么多信徒,可以让那些人来保护她,我想……和你一起战斗!
——别说这么幼稚的话,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去指望那些废物,还是你最值得信赖。我答应你,会有和我并肩作战的机会的,而且不会太久。
——我一点儿也不幼稚!我已经十九岁了!
哎,是不是我遇到的每个妞儿在特定的时候都有着与众不同的奇怪关注点啊……算了,姑娘都是需要哄的,我抬手(够着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一把扶住(其实是攀住)她的双肩,推着她转身朝后走。
——好了好了,听话一点嘛,是我的错,我不该小瞧你,我们的芙丽早就是懂事的大姑娘了,嗯,你是最聪明最乖巧的,对不对?对面那个只敢偷袭的老混蛋不值得你弄脏手,我来帮你狠狠揍他一顿就好……等这些都结束以后,我陪你回家怎么样?然后我会跟史东好好谈谈,我一定会说服他同意给你真正的自由,让你去做所有你希望做的事情。
——我希望的事……
芙蕾雅立刻被我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有些失神地喃喃叨咕起来,任由我推着她往前走,直到十几步之后她才回过神,立刻挺直腰板自己走了起来。
我顺势停下脚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赶紧抬眼瞟了一眼远处的小鱼姐。她也正在看着这边,刚才发生的一切估计已经尽收眼底,不过她的脸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
好吧,就跟以往绝大多数时候一样,我不可能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于是我也不再多想,收回视线转身朝内洛施那边走去。
这其实也没什么,不需要每次都靠卖萌讨巧去糊弄对方,我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就要遭遇各种真真假假的修罗场,这种时候做多便错多,我又管不住自己的花心,还能怎么样呢?只要没有变成真正的麻烦事,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内洛施这么不讲究,连最起码的面子都不要了,我也懒得再和他多说什么废话,嘴炮就算赢了也毫无意义,直接来战过便是。
他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于是不等我走过去,一支法杖和一本魔法书便出现在他的双手中,随即他便双脚浮空,开始低声吟唱。
好家伙!
刚刚才毫无荣誉地出手偷袭别人的扈从,现在又不做试探上来就整大师级魔法?这可真是……不管怎么样,这份狠辣决断倒是值得赞赏,别的高阶魔法师绝对不会这么不矜持。行吧,内洛施既然是这种破德行,那么由此及彼,他的主子会是什么样的作风做派倒是可以从中推测出几分端倪了。
另外,法杖我见得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直接拿魔法书施法,这可完全不符合本位面规则——这个世界的所谓魔法书只是记录魔法的媒介,并非魔法武器,学会之后便失去了作用(倒是可以用来满足收集癖);所以我猜测,内洛施手中的那本书应该不是普通货色,没准儿是触手怪给的魔神器级别的装备……
我没有再多想,先是换上鹰眼弓射了一箭。
一见这箭只带走了他微不足道的一丝血量,也没有打断他的施法,我便不再做无用功,快速切换回近战武器,然后一头冲了出去。
三十来米的距离转瞬即逝,不到两秒钟我便已经飙到了他的面前,而这时候他的吟唱还没有结束——大师级魔法依旧与游戏中一样,吟唱过程中只能杵在原地,不能移动施法。
虽说这个过程不长,也就三四秒钟的样子,并不比一次三段龙吼所需的时间更多,一般来说也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但那只是在通常情况下面对一般对手而言,而眼下他的对手可是我这种变态级别的“人形战斗机器”!自身的战斗节奏只要出现任何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预判失误,便足以令他万劫不复。
而对于我来说,既然已经成功贴身,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十分简单了——都不需要考虑什么连招套路,“不动”急速挥出,然后自然而然地按照伊瑞莱斯当初的教导,犹如一条出巢的毒蛇一般轻松绕过徒劳的法杖格挡,由下而上斜斜挑中他的下身,并顺势切过他的小腹和胸口,差一点就将他直接剖成两爿!
嗯,下手有点儿过于残忍,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用出这么毒辣的招式,但谁叫他刚刚差点儿就伤了芙蕾雅呢?而且还是不要脸的偷袭……我的心中毫无波动,只微微瞥了一眼对方少了三分之一的血条,然后不等他的惨嚎完全叫出来,左手的玫瑰盾便猛砸在了他的脸上——没错,盾面上的花朵同他的右脸来了一次响亮的亲密接触。于是这家伙双眼一翻,直接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咦?这就……结束了?好歹也是一名拥有魔神器的高阶魔法师呐!
我看了看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血条只剩下四分之一不到的内洛施,又扫了一眼正在亡命逃窜的几名杂鱼,心中不由得浮起了一种茫然的失真感。
曾几何时,西尔维娅这种野生魔法师都能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一条中阶(从龙族的总体位阶序列而言)的至高龙就可以撵得我上天无路遁地无门,便宜岳父这种等级的恐怖存在甚至令我完全生不起当面翻脸的勇气……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成长到这样的程度了么?
那么,接下来就算再次面对拉拉,我大概也可以平视她了吧……
一时间,我有些百感交集,不由得回头朝远处的小鱼姐看去,她也在看着我,脸上的微笑宛如和风轻云……我立刻闭上眼睛扭开了头,不想让她看见我眼中此刻再次泛出的波光。
那些泪水是如此地不可遏止。
十几分钟后,一大桶水当头浇到了内洛施脸上,这家伙呻吟了一声,慢慢醒了过来。刚一睁眼,他就想要翻身而起,随即便发现自己被铁链死死锁在一张椅子上动弹不得,他又看了看周围的情形,脸上瞬间浮现出了明显的惊惶神色。
——我要求你们立,立刻释,释放我!你们知道我的身,身份,现在放了我,的话,我保,保证主人不,不会知道今天发生了,了什么!
没人理他,所有人都只是好笑地看着这货色厉内荏的表演。一名比较急躁的神教祭司摩拳擦掌地走上前来,对小鱼姐行礼示意。
——至尊的主人,请允许由我来审问这个胆敢冒犯您的妄人。我保证,他会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如实说出来,这不会让您等待太久。
小鱼姐不置可否。我看了一眼祭司手里的普通皮鞭,于是嫌弃地撇了撇嘴,排开众人走到内洛施面前,然后开始慢悠悠地一样一样掏出某些“小玩意儿”。
嗯,并不是“女王神器”里的道具,那些东西本质上只是情趣玩具,缺乏足够的威慑力,我对真正的酷刑又丝毫没有兴趣,平日间自然也不会事先打造什么货真价实的刑具备用。所以,我拿出来的其实只是以往搜刮古墓时顺手拣的一些古代人处理尸体用的小工具。
说是“工具”,这些小巧玲珑的解剖刀、夹钳、钩子、刺针、钻头、尖头锤什么的可比鞭子烙铁吓人多了,用在人体上是什么滋味不难想象,再加上年代久远锈迹斑斑,看起来更是加倍地恐怖。别说是预定成为“受害担当”的内洛施了,旁边的祭司们全都不自觉地集体从我周围退开了好几米,甚至连小鱼姐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我当然不会亲自动手给内洛施上刑,那样的话我自己百分之百会先吐出来。事实上,光看内洛施此刻的表情我就已经可以笃定,根本用不着跟他玩真的。
——霍,霍亨索伦阁,阁下!请您停,停止这种不,不名誉的行为!我会说的!你想知,知道什么?我保证,我会全部都说,说出来!全部!
倒是很识时务嘛,不过可能还不够“触及灵魂”。我笑了起来,拈起一根细长的铁钩,在他眼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慢吞吞地比划了两个来回。
——我好像没听清楚……嗯,从哪只眼睛开始比较好呢?
——不!不要这样!拿开!把它拿走!我会说的!我以祖先的名义发誓!我保证什么都说!求您了!请放过我!放过我!
情急之下,内洛施的话语倒是变得顺畅了许多,只是这一连串尖利的嘶叫也太高亢了一些,差点就让我捂住耳朵。再一瞅,得,这家伙居然……尿了,裤裆湿了一大片,正在滴滴答答地朝地上流。
啧啧,这真是……我摇了摇头,没有再看他,转身指了指刚才主动请缨的那名祭司。
——那就你来好了,替我好生招待一下我们的大魔法师阁下。嗯,用不着我再教你了吧?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