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惊了一下——真是活见鬼咧!我为什么要真的说出来啊?
幸好旁边确实没有人在,而且我用的是土得不能再土的标准家乡话,哪怕远处的士兵有像我一样变态的耳朵,“翻译系统”估计也识别不出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双手突然从背后轻轻捧住了我的脸,耳边也传来了熟悉的清冷声音。
——汝之衷情,吾岂能不知?同理,此亦为贫道欲语于如眉之意矣。
哎哟!我嘞个去,能不能不要就这么直愣愣地像个幽灵一样从人背后蹦出来嗷!也不要一上来就把“告白台词”直接怼我脸上好不好……话说她还真的听懂我在说啥了啊?不仅懂“现代地域方言”,而且还懂这里面隐含的异国双关语?
好吧,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小鱼姐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对我说出她的心意。看来她真的没有被漫长的时间改变太多,在特定的环境和氛围之下,她依然还是多年前的那个一不小心就会伤春悲秋对月感怀的大唐女文青……
我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既像是欣喜和心动,却又有些莫名的哀愁之意,也不知道是哪一缕原本不必再提的陈年旧思又被随机翻了出来……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攥住她的手,然后仰头朝她看去——哇哦,真是太好了!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在暖黄的月光映照之下,竟然美得如此不可方物。
轻轻地,她的下巴也落在了我的额头上,随即便是一声深入骨髓的暗哑叹息。
——四千载弹指而逝,不曾想,此处陆间亦有如斯气象;虽不足颉颃昔时三都之盛,较之黔、夔、遂、渝诸下州,亦参差乎十之七八……惜哉!良辰胜景美则美矣,实乃梦幻泡影,直如春露秋霜,一朝醒觉,方知外物之不可恃耳;况嗣后之事尤多歧路,汝欲渡此方众生,惟与吾并力前行一途矣,岂可恋栈贪欢于一时一地寥寥数人欤……也罢,此间种种,如眉亦早知之,如此回环往复絮絮不休,实有违贫道本意……然世事漫漶迷障,贫道亦不知其中何谓堂皇正途,若非直面相询并得如眉一诺,吾实难心安……故,如眉且听了——汝之本心,仍坚直如初否?
这……这是怎么了?难道小鱼姐也会有“彷徨”、“不安”、“迷茫”这一类的情绪吗?
可是……不应该啊!自从两人相识以来,我完全是在被她推着一步步向前向前再向前,根本无暇去深想太多的东西(或者是自己主动放弃了思考);而且平日里万事都是她在拿主意,跟个乾纲独断的极权女帝没什么两样……结果现在才跑来告诉我,原来她也是会动摇的,原来她也有看不明白的事情?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么……
不对不对不对!我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嗷,怎么可以用这种旁观吐槽的心态来对待小鱼姐此刻的询问与心情?实际上,这明明就是……我自己犯下的严重错误!
是的,事实就是如此——一直以来,我都心安理得地把小鱼姐看作是“大腿”一般的存在,心安理得地一把抱住就不放,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无条件给予我的种种庇护和好处……然而与此同时,我又是怎么对她的呢?总是在潜意识里把她对我的好意看作是一种等价交换式的“恩赏”(为了笼络我供她驱使),并且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对她说过的那些关于“讨回公道”的“承诺”真的当一回事!就连这场“爱恋”,也不过是在抱大腿基础上意外衍生的附属品!刚才有一点她说得完全没错,我的确只是在“贪欢”而已,只不过贪欢的重点对象并不是她以为的别的女人……
更不可原谅的是,我什么时候想过要去真正了解她的所思所想?又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她平日里的一言一行,然后从中找出那些深埋的阴霾加以开解劝慰?
并没有!
好吧,别的且先不论,单说当初,在得知她为了让我彻底恢复而硬生生损耗了自身将近一半实力的时候,那时我是一副什么样的狗屎表现?居然只感动了不到五分钟!
而且这么久以来,我竟然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一个问题——一个站在位面之巅俯瞰了众生几千年的超凡大物,一个一直都将整个世界牢牢握在掌心中的无冕君王(尽管她从不屑于直接插手干预),当她一朝跌下“神位”之后,究竟会产生一些何等炸裂的负面心理?在这种时候,我又能为她实实在在地做些什么?
还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会继续向她要糖向她撒娇……
是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于自己身上这些根深蒂固的懒惰、迟钝与自私!
……
可是……我依然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在心底暗自下了一个决定,然后更加用力地捏紧了她的手。
——幼微姐姐,你知道的,我永远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行!但是……
虽然我的心中此刻满满都是愧疚和后悔,以及某种强烈的补偿冲动,可是……可是这毕竟是两个人关于“将来”的最重要的一次谈话,她已经如此正式而严肃地向我发出了询问,我实在做不到只拿一些看似漂亮且完全符合“政治正确”的场面话来当作自己的“承诺”——无论有多么煞风景,某些必须要说的话还是得现在就说出来!试图蒙混过关只会导致最糟糕的那种结果!
——但是……很抱歉,在关于“一时一地寥寥数人”这个问题上,我的观点没法同你保持一致。是,我承认,我就是在“一晌贪欢”——而且并不止“一晌”,我也确实对很多人很多事恋恋不舍,所以……所以我一个都不能放弃……至少目前还不能,如你所言,她们同样也是……也是“众生”中的一份子。我不想也不敢求你原谅,可,可我就是这么贪心,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得,我也是佩服我自己的脸皮,居然真的能把这些话说出口,而且还不打半点折扣地说完了……
当然,如果是面对别的姑娘,我不光是能说完,甚至还可以游刃有余地把这番“海后宣言”说得更“诚恳”、更有技巧以及更“逻辑自洽”一些……然而世间毕竟只有唯一一个玄机真人,在她洞悉万物的目光之下,惟有保持“本真”的态度才是唯一正确的做法——大概吧?
我并不知道她会对此作何反应,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坦然承受由此而来的所有后果的准备,并且绝不后悔!
好吧,我之所以能够做到彻底的“坦然”,而不是像往常一般,一说到这种话题就习惯性地想要逃避,这肯定不是因为我的脸皮厚度已经超越了白漫城城墙拐角,与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摆烂心态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事实上,这中间的确存在着一个既无法被忽略、一时半会儿又解决不了的重大客观理由!
是的,也许这些姑娘们最开始同我搅合到一起的时候并不全是因为“爱情”,也许我在其中采取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可那又如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们与我之间的确已经产生了种种真实不虚的深厚感情,而且并不见得就比小鱼姐对我的情感层次更低!因此,所谓的“后宫”早就不再是我自己单方面的憧憬与妄想,而是真正成为了一个所有“成员”都拥有同等发言权、并且完全可以相互展开种种实际讨论的“公共话题”!
既然如此,我又凭什么一句话就决定她们今后的去留?如果说,不顾对方的主观意愿单方面强行将其占有束缚是一种极其不道德的行为,那么,在已经“两情相悦”的前提下,为了第三者的意愿而单方面抛弃对方,这同样也是不公平不道德的——不错,俺也能在“道德”的圣地上踏入半只脚了,这真是可喜可贺……
小鱼姐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叹得非常重。
——果真痴儿也……前番贫道曾语于如眉,玉环飞燕皆为尘土!奈何汝愚钝若斯,竟尔不辨其中真意……如眉可知,吾之心忧者所为何来?汝来日合当靖扫此方天下而渡众生,当此之际,尤需持中守一砥砺如恒,以待时变之机;然归乡不足一日,汝又复耽于声色之乐,荒疏简慢,怠惰横生,汝岂可不自惕乎?吾心如日焚,汝固不能体察一二,竟何故目之为妒火嫉意欤?吾乃何等样人,岂能与凡俗女子竞逐醋海,以争一时之短长乎?况道之一途迢遥难测,道侣共伴,本就只论其心无计其迹,虽偶有半途赏花观景之举,亦为题中应有之义哉……罢了,贫道言尽于此,尔自去思量斟酌,此事日后再也休提。
我操……不是吧?我居然完全会错了意?还因此而惹得她真的生气了?这,这真的不能怪我!我只是想尽量对她“诚实”一点,诚实的孩子有什么错咧……
可是我已经什么都来不及辩解了,下一刻,她突然俯下脸来,两张嘴唇便立刻重合在了一起。
大概在旁观者看来,此时在露台边缘发生的这一幕一定是一副堪称“经典”的绝美福利画面,足以令资深百合控们全都尖叫着眩晕过去……然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我自己,眼下的真实感受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妙。
怎么说呢,这种六九式的……好吧,我不是在故意开车,说实话,这种互相颠倒的接吻姿势真的就只是在构图意义上看上去很美而已……要是双方的嘴唇只停留在表面触碰的阶段倒也罢了,没什么大不了,可问题就在于,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像我俩这种一言不合就会“贪欢”的顶级大色胚(没错,至少在这一点上,小鱼姐根本就没资格单方面指责我),一旦有机会亲到某个姑娘的嘴,便只会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口下去,在没有“吃饱”之前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于是在真正“开动”之后,我很快便尝到了种种事先完全没有预料过的“苦果”——牙齿乒乓乱撞,舌头来回打架,散落的头发还时不时就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飞过来捣乱,而且从她嘴里怎么都找不准那些平日里熟悉得不能再熟的有效“锚点”……最不能忍的是,由于“贴合度”不够,这都还没吻够一分钟呐,两人的口水便已经四下横流得不成样子,差一点儿就让我反胃起来……好吧好吧,我当然不会讨厌“大人式”的夸张舌吻(倒不如说相当擅长),但向来都对真正的“湿吻”敬而远之,尤其是某些类型的二次元(以及“某些类型”的三次元)作品里常见的某种恶俗描摹——没错,说的就是“拉丝”这种同样看起来很欲很色实则恶心到极点的玩意儿!
幸好,没等我真正涌起胃酸,小鱼姐已经先一步放开了我,大概她也觉得这样很不对劲吧……四目相对,两人却再次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
——薇娜?你还在吗?非常抱歉,过来的路上正好遇到小魔丹娜,所以我只好停下来跟她聊了几句,我想你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等等!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话语声在远处响起,又快速靠近过来……语调一如既往,还是那么优美悦耳,听在我耳中却不啻为一声天外惊雷!
我顿时浑身一个哆嗦,紧接着屁股一滑,歪着身子就从露台边缘掉了下去……幸好,关键时刻小鱼姐毫不含糊地发动了“青冥舒广袖”飞行模组,瞬间便如闪电一般掠到我的身侧,然后一把将我从半空中捞了回来。
直到两人一起重新落脚在露台上,我才急促地大喘了好几口气儿。
并不是在后怕,从十几米的高度摔下去还不足以对我的身体造成半点实际伤害,我只是有些……有些不敢面对那个声音的主人——而且偏偏还是在目前这种无比尴尬的场合下。
原因很简单——只要她的视力没有问题,必然已经看清楚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与此同时,如果她的脑子也正常的话,就一定知道我和小鱼姐在做什么……蒂贝拉在上,今天这一整天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了一起嗷!
片刻的停顿之后,悦耳的话语声再次响了起来。
——好吧,是我冒失了,我不知道你还有其他的客人在这里……嗯,看起来你们的关系很不错……那么,你不打算向我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女士吗?
哦豁!这下子躲不过去了……我只好迅速站直身体,并立刻挤出一副自认为还算得体的笑容,然后才朝着对方看过去。
没错,真的是她,莎乐妮雅并没有骗我……包括老妖婆在今晚的种种“反常”表现,眼下也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夹在“女神”与“现女友”之间的滋味肯定不会美妙)……可是,此时此刻,为何我的心中却丝毫没有涌起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激动呢——就像面对别的姑娘那样?
大小姐静立于几步之外,同样保持着微笑,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她依然穿着那件红黑交织的大君礼服,依然梳着一丝不苟的宫廷风双股辫髻,粗粗一看,浑身上下几乎一如半年之前分别时的样子……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时间的流逝毕竟是一桩无可更改的客观事实,而且她独自留在瓦尔基哈的那些日子里肯定也经历了一番不同寻常的风雨雷电,因此我很快便发现了一些细节上的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她的瞳孔中再也找不到一丝熔岩般的血色与戾气,而是变成了翡翠般剔透的深绿,宛如一对无暇级别的猫眼石。
与此同时,她身上原有的那些明暗参半的冷漠感、压迫感与距离感也几乎全都彻底消失殆尽;虽然看起来依旧还不太够得上“阳光女孩”的普遍标准,然而此时此刻,她所呈现出的这种与真正的朝阳也相差仿佛的明朗笑容已经足以令我眼前一亮——在此之前,我从未在她的脸上看到过一丝含有真实“热度”的表情……
总之,现在的大小姐已经不是“大小姐”了,我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第一眼看到沉睡中的她时的感受——就像是一位青梅竹马的邻家女孩一般。也许,这才是她最“本原”的面貌,只是一直都被各种面具所遮蔽了而已。
莫名的直觉再次滑过思绪,我敢百分之百肯定,这些改变绝对不是我以前见过的高阶血族的“分阶段变身”能力所能达到的效果,而是某种我不知道的“一次性”永久变化,并且很可能再也无法进行逆向操作!一时之间,我不由得产生了一阵深深的怀疑——难道……就像游戏里那样,她去找法里昂把自己变回了人类?
当然,这种概率应该非常小,况且现在也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赶紧收拾好乱七八糟的思绪,笑着开口回应。
——是的,我们又见面了,亲爱的瑟瑟。嗯,让我想想,我应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好吧,说实话,我不知道,这有点儿……复杂,毕竟……毕竟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会在这样一种……一种……不太那啥的场合下重逢,但我想这应该不是在做梦……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我也一样!只不过……既然你已经把第一个问题提出来了,我也没有理由先谈其他的事,不是吗……好吧,这位女士是来自索瑟海姆的米……鱼……嗯,玄机大师,跟你一样,她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高阶魔法师;当然,她所拥有的力量类型与大陆上常见的魔法体系略有区别,所以你称呼她为……玄机道长就好,嗯,你可以把这个词想象成祭司这一类的职衔……最后,如你所见,她也是我的……我的爱人……之一。
虽然万分艰难,虽然心里一阵阵地打鼓,但我还是“完整”地说了出来,尤其是最后一个词——还是那句话,在小鱼姐面前最好保持彻底的“坦诚”。
闻言,大小姐的笑容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明媚可人……然而在接下来的回话中,颤抖的声线、急促的语调以及支离破碎的节奏却与刻意婉转含蓄的措辞方式形成了彻底的反差和撕裂,完全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好吧,你的爱人……我当然知道,无论何时何地,你总是能够轻易找到一个又一个的爱人……好吧好吧,我并不是来替莎拉向你讨要什么“公平”的,我也不想知道你有没有对她做出过任何正式的承诺,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应该知道怎么去正确面对……只不过,你的这位爱人女士,这位玄机……玄机道长显然并不是一位普通人,对吧?然而就我所知,索瑟海姆那样的边荒岛屿似乎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超凡脱俗的大人物,除了……那么,这位尊敬的……道长阁下,您究竟是谁?会不会就是……当初的那个人?
咝!
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搞得我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倒是旁边一直不动声色的小鱼姐突然接过了话头。
——终于想起来了吗?我还以为你已经把那些事情给彻底忘记了呢,毕竟人类的记忆力一向都很成问题——哦不对,你早就不能算是真正的人类了,看来我自己的记忆力也不怎么样嘛……那么,小丫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对你说一句恭喜?你真的相当幸运,居然能够彻底摆脱千年以来的沉重束缚。
这这这……她俩居然早就认识了?
好吧,仔细想想的话,这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是千年老怪物,天际省又只有这么点大,两人曾经有过“交情”实在是太正常了……
实际上,我重点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小鱼姐竟然会说“现代语”!那为何非得要一直跟我拽古文?看我好欺负是不……我赶紧盯着她猛瞧,好吧,口型完全对不上,看来她说的既不是“汉语普通话”也不是“英语”,而是大小姐的那种语言,说不定还真的是罗马尼亚语什么的,难怪会被“翻译”成这个样子……
——忘记?你居然以为我会忘记?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当然当然,拥有无与伦比的容貌、气质和实力,完全有资格俯视所有人的初代龙裔女士永远都是那么地高高在上,这一点儿都不奇怪,你当然不会在乎一个人类小女孩的心情与回忆……所以我真的感到很惊讶,你居然也还记得那些事情?你难道不是应该像扔掉一堆无用的垃圾一样,一转身就把它们通通都抛在脑后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小丫头?
——听着!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当初……是那么地冷酷无情……那时我只有十三岁!十三岁!你居然……你知道什么是破灭感吗?那种整个世界一瞬间便在你眼前碎成一团渣子的可怕感觉?是的,你当然不会知道!正如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你对我所做的事情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你差一点就彻底毁了我!毁了我的整个人生!而这一切对你来说,大概只是你那些数不清的邂逅经历中最无足轻重的一次……那么,无比高贵又无比残忍的舍恩菲尔德阁下,我真的觉得非常好奇——在你漫长的一生之中,你有没有真正站在他人的立场上为对方考虑过呢?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回答我!你真的有过吗?!
好家伙!
我的下巴已经完全掉下来了,久久都没能重新合拢,连口水都忘了擦……鬼才想得到嗷,我居然会吃到这么夸张的一个史前超级巨瓜!一时之间,我都没心思去计较自己脑门上的双重草原色了(虽说是陈年旧色)……说来也是可笑,原本我还一直有一些小忐忑,生怕眼下的局面又一次演变成所谓的修罗场,谁曾想修罗场没有等到,倒是给我整了一个等边三角恋!这可真是妈卖批噢……
哦不对,并不是完全平衡的等边双向六箭头或者单向三箭头——最起码现在不是了,我这个原本的“箭头指向核心”已经被她俩彻底抛到了一边。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当初伤害了你,所以你现在希望我按照你的意愿给你一些补偿,是吗?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一场跨越千年的完美复仇?没问题,我已经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了,你现在就可以一剑刺穿我的心脏或者脖子——当然,你也可以用你更拿手的獠牙和爪子将我撕成碎片,那样更能解恨……总之,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你肯定可以办得到。
随着小鱼姐说出的这番半是坦率半是挑衅的话语,场间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我也绷紧了神经,不断地来回打量着她们,并暗自做好了应对大小姐突然暴起出手的准备……总之,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也不管小鱼姐以前是不是真的对大小姐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此刻我都没法眼睁睁地看着局面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大小姐没有回答,小鱼姐便接着说了下去。
——或者,你希望从我这里找回你那些“破碎的世界残渣”再拼回原样?这样你就能重新变成一个无忧无虑惹人宠爱的小公主?这也没问题,只要如眉……只要薇娥丽卡不介意,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并且直到你感到满意为止。
一听这话,大小姐的神色猛地变了,脸上瞬间浮现出几丝青色的痕迹……我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由自主地朝前跨了一步,堪堪半挡在小鱼姐身前。
我的动作幅度其实并不大,然而还是被大小姐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神情顿时又是一阵剧烈变幻,眼中的某种情绪也越来越沸腾,似乎下一秒钟就会全部狂涌出来,将对面的我们连同她自己一齐吞噬得一干二净……
然而,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渐渐平静了下去。
——你很希望我在薇娜面前对你做点儿什么,是吗?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从你离开瓦尔基哈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会撒娇任性的小女孩,永远都不是了……说到薇娜,好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在对待她的感情时能稍微认真那么一点儿……我当然知道,她同样不是什么正直高尚的淑女,贪心好色的程度比起你来也不遑多让,但至少……至少她永远都不会抛下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即便这样会让她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你之前说错了一点,真正幸运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小鱼姐没有再接话,我更不知道该不该插嘴,尽管我都已经被某人黑出了翔……片刻的冷场之后,大小姐便最后说了一句。
——那就这样吧,一切都到此为止……另外,祝你们能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说完后,她一丝不苟地向我们行礼致意,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