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工作的第二天，艾莉希和贝拉一大清早就起来收拾行李——当然，主要是贝拉在收拾，艾莉希来指挥。她显然是做好了在外过夜的准备，包裹里还放了两件替换的衣物。

尽管对之前和牙豹的亲密接触仍然心有余悸，我依然对“探险“本身有着浓厚的兴趣，昨天晚上缠着艾莉希说想要一起去，但显然失败了。

她的观点是在魔法属性都很菜的基础上，她学了剑术所以有着一定的战斗力，我没有学所以菜得很彻底。菜狗出门是要被吃掉的，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安全。

这种说法太没礼貌了，导致我很生气地熬了一整宿做研究，研究的过程中又因为这个世界电阻电容电感二极管三极管什么都没有而更生气了。直流电机的话原理简单也做得出来，硅钢片和电刷是个问题，我觉得可以稍微牺牲一点效率用更低级一点的材料代替。

“出发之前，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我得意洋洋地拉住已经穿戴整齐的艾莉希。

她立即换上了一副幼儿园老师哄小孩的表情和语气：“嗯嗯，奥古斯塔会给我什么呢，我好期待。”

这种反应弄得我一时语塞，差点乱了节奏。没关系，我马上重振旗鼓：

“锵锵！”

从身后拿出了手枪状的东西。

“簧轮手枪？”

“哼哼，这可不是簧轮手枪哦，这叫——电磁枪！”

尽管是用簧轮手枪做基底的东西，本质上却是电磁线圈加速，应该会比簧轮手枪稳定性高很多了。测试的时候可以打穿五米外的薄木板，但考虑到枪管不过30公分长，这东西的精度不会很高。

早在小时候就对这东西感兴趣，上了大学之后也听老师讲过电赛题目，只是自己还没动手做过。印象中的原理是升压后由电容充放电增大瞬时功率，克服线圈的感抗构建大磁场，有的更高级安排还用上了场效应管。奈何异世界没有电容没有电感，自己做确定不了参数，危险系数大。幸好用魔法也可以拉高压和大功率，灵石容量小没关系，二三十焦耳总不至于放不出来吧？

在不需要给电容充电之后，这种设备就摆脱了单发困境，不过要做成半自动的话还涉及到一些机械结构的问题，那些之后再管吧。

优点是我在缠绕枪管的螺旋线圈中间放了几个碳刷，让它变成了介于轨道炮和线圈炮中间形态的东西。子弹不需要是磁铁，只要能导电就行，我直接去捡了几个打篱笆的长钉子，用各种不是很雅观所以不想介绍的方法把它弄成两半，尖头留下来做了子弹。

感觉魔法电源没有短路的说法，所以唯一的问题就是导电材料发热。以前听说过半导体制冷的方法，但好像对材料的要求很高，不知道这里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

艾莉希接过我的小礼物，反复端详半晌，又将视线放回到我身上。她凝视了我半天，缓缓开口说道：

“奥古斯塔……你，果然不是这里的人吧？”

不是这里的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被发现了？因为太缺乏常识？还是因为搞了些没用的抄袭小发明？

如果这个时候装傻扯开话题只会让自己更可疑，在确定她对外来者的态度之前，都不要轻易暴露为好。我咽了口唾沫，直视着她略带审问意味的目光，构思反驳的话。

“你在说什么呢，艾莉希，我有亲有故，哪来的不是这里的人的说法？”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不能做为挡箭牌。你的身世是伪造的——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一时说不出话。

她说的的确没错。混杂着两人记忆的身体中，目前是前世的记忆做主导，对于自我认知在前世的“我”来说，从这具身体里获得的，奥古斯塔本人的记忆和经验，就是我行走于异世界的挡箭牌。正因如此，要说是我是伪造的也不为过。

她继续抛出假设：“也不是没有一种可能，真正的奥古斯塔已经不在了，你是取而代之的……”

这样的话听得我浑身发冷。我自己其实也并没有仔细思考过两个记忆的冲突，比方说奥古斯塔原来的性格……还有对很多事情的看法。

随后她摇摇头。

“但是救了我一命的也是奥古斯塔，或者说是现在的你。”语气听起来有些犹豫不决，“不过前面那些话都只不过是我猜的……”

艾莉希好像有些混乱，那我要趁着这个机会要糊弄过去吗？这次糊弄过去了，那下次能保证顺利吗？

还是说要跟她摊牌？说到底她可信吗？她会相信我吗？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我的的确确认为艾莉希是个善良正直的人，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但是如果我现在就这样说出口，现在的关系还能维持住吗？她会怎么做？是单纯地厌恶鸠占鹊巢的我而把我赶出大门，还是会直接结束我的第二人生，以告慰“奥古斯塔·舍费尔”这位不知道在什么意义上已经不复存在的人呢？

哪怕艾莉希这一段时间对我再好，我也……

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我开口说道：

“没错，我确实不来自这里。但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艾莉希丝毫没有动摇，反而露出了微笑：

“不会怎么样。如果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我也不会再追问你了。”

这样的反应让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她生气还好，我还能毫无负担痛痛快快地威胁她或者是大吵一架，之后大不了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她像以往一样，温柔地摸摸我的头，而后转身离开了。

我呆呆地望着已经合上了的大门，一直到视线模糊成一团。身体靠在墙边，缓缓坐下。

莫名其妙地，好像哭了。

为什么要哭？我在心里询问自己，这样的收场不够好吗？

心里乱糟糟的，思考不了。

“艾莉希……你个……”

我还有一点精力顾及自己的形象，没有把脏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