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传来了双脚触地的实感,我送了口气,地下室并不是很高,我抬起油灯查看天花板,比我高出半米,那可能也就是两米左右。
鼻子里充斥着属于地下的,会在车库闻到的潮味。来这边之后还是第一次到地下环境,好久没闻到这种味道,还有一点点怀念。
这个地下室比我想象中大很多,油灯不能一次照亮整个空间,望着那片黑,我就想起SCP里那个无穷无尽的楼梯,感觉浑身发毛。
墙壁是石头做的,算不上平整。我左右看了一下,终于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地下长廊,狭窄的道路一直向远处延伸,难怪照不亮。
我摸着墙壁,慢慢向前移。
这种地方实在是会给人心理压力,明明才是尚未热起来的初夏,我却感到汗流浃背,衣服粘在身上,十分不适。我的脚步声和油灯摇晃时的金属摩擦声在走廊里传来传去,听入耳有了几分令人不安的空灵。
自己一个人走在这种地方真的很恐怖,咽了口唾沫,我强迫自己继续迈步向前,为了确保安全、以及安抚自己,还把匕首掏了出来——这把匕首还是艾莉希塞给我的,连带着刀鞘一直绑在皮带上。
武器确实给了我实打实的安全感,不知走了多久,走廊终于到了尽头,考虑到我走得很慢,所以大概离入口也没多远。
两侧不再是逼仄的墙壁,我进入了一个宽松很多的房间。房间里有烛台,还有几支剩了个根的蜡烛,我走上前去把它们悉数点亮。有了烛光的辅助,观察地形这项痛苦而艰巨的任务变得轻松了很多。
房间就像是初高中时期的生物化学实验室,摆了好几张几米长的大桌子。桌上只有薄薄一层灰,看起来近期有清理过。桌面上堆放了几本书,都是和魔法有关,我立即怀疑这里是个和大学院有关的研究室,但哪有研究室会在这么奇怪的地方?绕着走了几圈也没什么新发现,失望之余,我彻底对自己脑袋里的“记忆”没了信心,连家都不存在,就更别提那些以家为背景的回忆,还有那些亲情片段了。
虽然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本来就没什么意义,也是过来之后才被强加的东西,但它也提供了那么微微一点的归属感。把这些东西否定掉之后,再联系起桑茨亚大学院里那位认识我但我完全没印象的人,我的脑中浮现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猜想。
倒也不能这么早下定论,仅仅是知道了自己夺舍的这个身体或许实际上并不是奥古斯塔。至于其中有什么原因,或者是不是人为因素,目前也没什么线索去查。最可疑的就是那些“精神系”的持有者,而离我最近的又是艾莉希的叔母和沙威家的大小姐,这些可能性绕来绕去还是绕着艾莉希转,这叫我怎么能不怀疑她?
嗒嗒——
我吓得浑身一抖,差点跳起来。这声音是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
赶忙吹灭蜡烛,找了个角落钻起来,盖灭油灯。
我的位置还能偷窥到相对宽阔的视野,随着脚步声愈来愈近,几个手持照明的人从房间的另一边进入,他们点亮烛台上方才被我吹灭的蜡烛,似乎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人来过。
我的心脏还因为被突击查房而砰砰直跳,蹲在柜子后面深呼吸,试图缓和自己的紧张,可惜于事无补。
来者一共四个人,都披着朝圣者似的袍子,我怕被发现不敢探出去太多,也就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们在其中一张大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椅子剐蹭地板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犹若指甲刮黑板,我在心里把那人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一遍,怎么会有人干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还不自知。好在那种死亡声音很快停止,紧接着是衣服的窸窸窣窣——脱掉了袍子。而后他们开始低声说什么,我竖起耳朵偷听。
“赫宁乌公这边还没开始行动吗?他怎么说的?”
“没有,今天的会议他甚至没来。”
“努狄坦公可不会等那么久,这结盟的意思不是摆明了吗!”
“那我们怎么办?”
“蔡斯公那边呢?”
“不知道,最新的消息还是停留在结盟,还有他们的兵马调动。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来不及了,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没事,没事,还有那小公主呢,我们还是可以有更好的出路的。”
小公主?谁家的小公主?赫宁乌的小公主,我也就知道艾莉希这个野生的,赫宁乌公还有别的孙女吗?
我急切地想要探出头去望那几个人的面部特征,结果不小心磕到了柜子。
咚。
四道视线齐刷刷的投过来。
脑中闪过三千字的粗话,我吓得要哭出来,条件反射似地拿起了腰间的匕首和灵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的心跳疯狂加速,好像要跳出来,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什么战术,只好猛然站起身,一个箭步往来时的方向跑,还顺带撞倒了其中一个人。
“追上!”
被撞到的那个人边爬起来边大喊。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就好像一道无形的影子,扑上来扼住我的喉咙,让我喘不上气。
嘈杂沉重的脚步在身后响起,他们一定是跟了上来,近乎窒息的紧张让我不敢回头,不敢判断局势,用尽全身的力气踏向地面,拼了命地向前跑。
但我的体能比起他们还是差得多,在快要到入口的时候,肩膀被从后面狠狠一推,我控制不住平衡,侧身摔了一跤,那几个人立即冲上来,扣住我的手腕。
“你是谁?怎么发现这里的?”其中一个人夺了我的匕首,反手用刀刃抵住我的脖子。
求生欲海啸一般涨起来,我的声音都在发抖:“我叫奥古斯塔……舍费尔,我是来废墟探险的,我听不懂你们对话的内容,也不是故意偷听的!”
“奥古斯塔·舍费尔?那不是舍费尔家的老三吗?你少诓我,老老实实说实话!”
“我真的叫这个名字,没骗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脖颈传来刺痛,而后空气中渐渐有了一股血腥味。
第一次真的来到鬼门关前,还是因为一个名字,我真的很害怕,怕到已经开始哭但是还要努力好好说话:“我真的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相信?”
而后我听到男人的声音愈来愈凶狠,他说:
“舍费尔家的老三,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