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啊968,你觉得世界是由什么构成的啊?」我和『悠』在前往世界的尽头的路上,我将在那里迎接死亡。
「世界当然是由物质构成的啊。」听到我的回答,她笑了一下。
「一点都不浪漫呢。」我回以苦笑。似乎我对感情比较淡然,连悲伤这种情感也是才想起来。悠摇了摇头,说:
「但我们所处的世界是我们自己构造出来的啊,因为有了我们的意识,才有了这个梦不是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开始思考起这个世界,灰色的平原,灰色的河流,以及灰色的天空。这世界的一切都不像是现实中的光景。既然如此,到底是什么创造了它呢?真的是我们的观念吗?
「嗯…似乎的确如此。」
「那既然是这样,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又如何呢?」
「外面的世界?当然是以客观物质构成的。原子,分子……这些基本粒子构建了整个地球的框架。水鱼,山兽,都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的。」
「两个错误,」她伸出手,比了个X字母形,「首先,你怎么就认为我们这里不是由原子,分子等物质构成的呢?然后,你又怎么能保证外面的世界,不会像我们的世界一样,是被创造出来的呢?是因为规律很复杂吗?还是因为规律是无法更改的?抑或是物质不灭?」
怎么话题朝着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去了,『悠』所说的概念我都不是很懂。她指了指河岸,说:
「你看,这里都是光秃秃的,但只要我说一句要有花,花就会长出来并盛开,你看。」的确,转眼间,河流两岸便开满了白色偏灰色的无叶花,她一伸手,便取下一株。
「这叫彼岸花,也叫曼陀罗华,据说可以存储往生者曾拥有过的记忆,很好看吧。」
她递给我这束花,白色的彼岸花花瓣稀疏,凄美而诡异。
『圣战』以教会的惨败告终,吸血鬼们不再害怕十字架与圣水,教皇被迫签订城下之盟,宣布永不抵抗吸血鬼,人类成为血族的奴仆。而我作为圣殿骑士,自然是首当其冲。其实自从『信仰心』消失的那天起,所谓称号中有『圣』的都已经与普通神职人员无异,因此血族也并没有对我们进行灭绝政策。
『食粮总是越多越好。』前来宣读文书的执事如是说,讽刺的是,昔日反抗的圣地,人民信仰所在的大教堂,居然是一介血族昂首挺立在主位上,背后便是巨大的十字架。
我被挑去任命为某位公爵级血族的奴仆。不同于腐朽的教会阶级,吸血鬼早就完成了政治体制改革,有功者即可封爵,与所谓真祖血统断了关系。据一些地区的人说,部分吸血鬼已经锻炼出了抵御木桩的强健身躯,甚至有人拿眼看见有一些吸血鬼将木桩钉入除心脏以外的地方,以此提高抵抗力,还有些吸血鬼直接套上了盔甲,圣水木桩之流完全不起作用……也太赖皮了吧!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我继续擦起地板。这个大公也是可恶,明明只有一个人住,偏偏建了栋四层带阁楼的城堡,岂有此理!就连曾经的我也只住得起一层楼,谁叫上层领导说中层干部应该节俭的。
「达奈。」女仆长在走廊叫着我名字,我忙不迭站起身行礼。
「大人,有什么吩咐吗?」说是女仆长,但她也是一名血族,还是伯爵级的。据说是因为战争结束没事做去当家里蹲被赶出来没办法才来这里谋了份差事……但真伪性就不知道了,给我三条命我也不敢去问,人家实力和地位都摆在那里。
「第一,屁服别抬那么高,又不是勾引男人,就算这样也勾引不到的——你的身材太贫瘠了,虽然不排除有贵族拥有这种爱好的可能性,但据我所知主人是没有的。」她得意地挺了挺胸。可恶,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仆装反而让她穿着显得更加煽情。
「第二,擦完地板后去四楼打扫主人的房间。」说完她便走了。居然还要我加班,太无情了吧,什么血汗企业无良黑心公司!要不是卖身契(奴仆契约)签了我早就跑路了!
不过平心而论,这里的待遇还不错,管三餐包住宿的,偶尔还有澡可以泡,比在教会还奢侈。并且吸血鬼的求血量也不高,一个礼拜也就只要100毫升,比放血疗法还少。他们还对采血方法进行了改进,将原始的穿刺采血法革新为抽血法,用魔法冻住,科学又卫生,全程无痛苦。更有甚者推出了『冷日光浴』的器材,依靠魔力造出白光供吸血鬼使用,使城堡从此光明了起来,经常可以见到对面的城堡灯火通明。也难怪教会会输得这么彻底,归根结底还是观念陈旧,以为老几样就可以打败血族,才让自己失败的。顺带一提,蒜可以消灭吸血鬼纯属天大乌龙。『大蒜?那东西的味道太恶心了,你们人类居然自降人格随身携带,真令血族退避三舍。』某女仆长如是说,但血族居然认为洋葱很美味,真让人难以接受。
「唔…就是这间房吧。」我提着水桶走到门前,试着敲了敲门,无人应答,看来不在。
「失礼了——」我推开门,开始打扫。
听说主人去圣堂参加集会去了,几天前便出发了。房间里落了点灰,柜子上也有灰尘。我给抹布打水,擦拭起柜子。主人的房间确实奢华,被子一看就是天鹅绒的,就连曾经的大主教
也只能在披风边上镶上一圈,而现在却被做成了整床被子,真是大富大贵。而且话说回来,真的会有人欣赏自己的巨幅画像吗?柜子上挂着的便是大公的巨幅画像,并且是半身像,细节处理得非常到位,每一根灰色发丝都好似从本人头上扯下来的…这样显得我很不礼貌,而且没有文化。
得想一个适合的比方才行。就拿绸缎打比方吧,就这样。不过最传神的当属画中主人的眼
睛,猩红的眼眸像宝石一样闪着光,我当然不会说像是从本人眼里抠出来的。但就在这幅画的旁边,还有一幅被翻着挂的画,看不到正面,真奇怪。我正想掀开看看,耳边就传来清冷的声音。
『别动,退后。』是主人的声音!我环顾四周,却没看到她本人。而且这个别动,退后的命令是闹哪样?太强人所难了!
『你踩到传送法阵了…我后面还有人等着用,快点退后。』她似乎非常无语,我赶紧退后。
眼前一阵光芒,主人的身影便出现在我面前。高我半个头的身高压迫感太足了,血族猩红的眼眸如盯猎物般盯着我,在愣了一会后我急忙行礼:
「欢,欢迎回来,主人!我…我这就继续打扫卫生!」作为前圣殿骑士,面对这种级别的吸血鬼只会让我心生绝望。不敢与她对视,我转过身去继续擦柜子。突然,我从后面被抱住,吸血鬼对人来说是禁忌的香味沿着我的鼻腔涌进大脑,麻痹我的神经。这是要被吸血了吗?你们吸血鬼不是最讲干净卫生了吗?怎么还用这种方法?虽然我昨天才洗了澡但会不会有味道啊?被咬会不会很痛?那么尖的东西刺穿皮肤肯定会痛吧!我害怕地浑身发抖。感应到猎物的不安,她轻声附耳问我:
「第一次被吸血?」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感兴趣。朝我脖颈吹了口气,感受到这股气流,瘙痒的感觉袭来,心跳得好快,呼吸也变得紊乱。
「放心吧,不会痛的。」主人舔了下我的脖子,随后咬了下去。
一阵刺痒的感觉传来,并不痛。吸血鬼的唾液具有麻醉的功能,但我却能感受到主人的舔舐与吮吸,像是触电一般的酥麻感流向全身,带来奇特的舒适与丧失感。我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发出不成体统的呼声,双腿无力地软了下去,整个人向后瘫下,委身于主人的怀中。持续的快感延续了数十秒,如海浪一般层层拍击着大脑,并逐渐带着我向更高处冲去,似乎有什么不曾经历过的东西要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主人的味道好香……
突然,所有的快感与精神上的欢愉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空虚与渴望。几秒钟后我才意识到吸血已经结束了,但内心的躁动却在呐喊想得到满足。下意识地看向主人,她似笑非笑的面容无比精致,吸了血的嘴唇也十分妖艳。她伸手抹了下我脖颈残留的血珠,光是这个动作又让我颤抖一番。主人将手指伸到我嘴边,用近乎蛊惑的甜美声音说:
「舔了它。」我的血沾在她修长的食指上,在白光下更显红色。主人的命令不可违抗,我缓缓张开嘴,含住了她的食指。铁锈味在嘴里扩散开来,难以理解吸血鬼会认为它是美味佳肴。为了舔得更干净,我轻轻地吮吸着她的手指,主人轻按我的舌头,滑过我的口腔内壁,泄入的空气发出让人难为情的『啾』声,感觉脸上的温度刚才便一直没有消退过。
主人把手指抽出,上面挂着我的口水,十分的恶趣味。因为吸血的缘故,我现在仍处在她的怀里。一想到这种情况我便又开始害羞,在不会触怒她的前提下轻轻扭了扭身子。
「主人…房间打扫干净了我就先告退了。」
「噢?你想去哪?」
「当然是回宿舍…时候不早了,再不去女仆长就要说我了。」可谁知她却把我抱得更紧,并且左手掐住我下巴,将脸轻轻对准镜子。
「以这种欲求不满的表情回去?」怎么会!……为什么我现在会是一脸恍惚的神情?
镀银膜的镜子将我的窘态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脸像喝醉酒一样酡红,双眼迷离,脖颈上还残留着刚才吸血留下的咬痕。太丢人了,我堂堂前圣殿骑士居然……!
「还是说……你打算去炫耀被我吸血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