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吸收完第一条龙魂后的这一觉并不安稳，疲乏感沿着四肢爬行，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后脑很疼，像是被钝器敲打过。
当圆从受伤后的昏迷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庞，下意识想坐起来，却刚好碰到对方的嘴唇，一时间两个人都呆住了。
该说什么好呢，似乎什么话都卡在脑子里了。
圆看着她，是近得连鼻息都能感受到的距离。
"…你醒了吗？”焰很快调整过来情绪，略带担忧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她把圆轻轻地扶到靠床头坐好。
隔远了些才看见对方脸上的擦伤和血迹，圆忍不住鼻子一酸，但没哭：
"小焰……"
她呼唤焰的名字，对方绛紫色的眼眸眨也不眨，轻轻地捏了捏圆放在床边的手，“怎么了？”
“对不起。”
握着圆的那只手微颤了一下，对方澄澈如夜的眼里起了波澜：“……为什么要道歉。”
“小焰看起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眼底还有青黑色呢，昨天晚上肯定是没有睡好吧，"圆看着焰，语气中带着关怀，同时又有些失落，她伸手抚上对方的眼帘，“所以，也请小焰好好地睡一觉吧。你看，脸上的血迹都干了……”
焰低头，语调里带了点很少见的柔和，又可能是真的累了，也没有说更多圆料想中她会说的话。
“…嗯，听你的。但是在关心别人之前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准备一点吃的。”
她把圆的抚摸她脸颊的手放回毯子里，挺拔凛然的背影从狭小的旅馆房间入口离开。
早餐是加了霜糖的土豆泥，里面还有一些炖得软烂的牛肉和村民送来的蔬菜，整个房间充满了令人食欲大开的味道。
吃到还剩最后一点的时候，焰的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还强撑着说自己没事，圆觉得有点好笑，说要在关心别人之前照顾好自己的不是焰吗？
好说歹说终于把吃过饭的焰劝上床，从昨天骑马赶路到今天早上，焰已经连续快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脸才刚刚接触到枕头就闭上了眼睛。
圆抱着木盆，里面有焰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衣物。明明连自己的衣服都来不及清洗就已经把她的甩干晾在通风处，该说焰是笨蛋还是太不在乎自己了呢。
圆低下头看了看沾满血迹的衣物：“……小焰果然是个笨蛋吧。”
去溪边打好水又回来，村里的农妇好像已经认识她了，感激似的往她那里塞了几个金币，圆本来想说自己腾不出手所以领一下心意就够了，农妇们却把金币丢进了木盆水里，有点像许愿池。
在旅馆里等水烧开的时候，那位女性吟游诗人靠近了坐在炭火旁的她。
“嗨，龙裔小姐！看到你没事我真高兴。要来点首歌吗？今天免费，往日可是要五金币的哦。”
圆看向这个个子高挑，抱着一把鲁特琴的女青年，微笑着挥了挥手：
“叫我圆就可以啦。嗯…听农妇们说林立小姐昨天下午一直在传述我和龙搏斗的事迹呢，感觉故事里的我要厉害多了，”圆笑了笑，把木盆里挑出的金币选了五枚放进对方的口袋里：“这是宣传费，来一首吧？”
吟游诗人挑了挑眉，笑容满面地举起琴：
“谢谢！你真大方。那么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龙裔归来》了，圆小姐是帝国人吧？这是我们的传统歌曲。”
“诶，是这首歌吗，我以前就很喜欢！…就是很久没听过了，歌词都忘得差不多了。”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真凑巧啊，那这不是正好？权当庆祝我们的龙裔归来——”
女青年的手指熟练地抚过琴弦，清冽的嗓音回荡在旅馆中，甚至引来几个酒客的目光：
Our hero, our hero, claims a warrior's heart.
战斗的号角（不绝于耳）震撼着每人的心
I tell you, I tell you,the Dragonborn comes.
就是您，就是您，龙裔已经来临
With a Voice wielding power of the ancient Nord art.
期待着古诺德血液中那龙之咆哮的苏醒。
Believe,believe,the Dragonborn comes.
我们坚信，坚信龙裔已经降临
It's an end to the evil,of all Skyrim's foes.
这是我们在天际的水深火热中的救赎
Beware,beware, the Dragonborn comes.
不要畏惧艰难，不要畏惧险阻
For the darkness has passed, and the legend yet grows.
光明重现之日就是（您）名垂青史之时。
You'll know, You'll know the Dragonborn's come.
就会明白，就会深知，(龙裔)存在的意义。
……
悠扬的歌声配上传奇般的旋律，把人带回了五百年前奥杜因霍乱天际的那个年代，圆听得入了迷，要不是铁锅里的水面沸腾，她都快要忘记洗衣服这回事了。
圆隔着浸了水的手帕小心翼翼把滚烫的铁锅取下来，不忘赞美吟游诗人精彩的演出。
吟游诗人点点头，似乎是有点好奇，看着圆准备洗衣服的动作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位黑头发的小姐是你的朋友吗？怎么没看到她？她之前好像也是在洗衣服呢。”
“您说的是小焰吗？嗯，她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现在在休息呢……”圆掺了一大半的冷水进木盆里，乳白色的水蒸气扑了她满面，“她看起来虽然有点冷淡，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哦，而且啊，还有点笨笨的？”
回忆起对方的种种行径，她垂下眼睫，情不自禁露出一个微笑。
……
借用魔法晾干衣服，圆自己配了点苦涩的草药药方熬煮，喝掉疗伤，稍微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之后，有人敲门。
“请进。”
圆走到门口才轻声对门外的人说道，刚打开门，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爪子探过来揉了揉她的头。白色虎头的男人明显是看到了里面还在睡觉的焰，压着嗓子说：
“小朋友，要出去喝两杯吗？”
圆看着他和围在那边小桌子在喝酒的几个佣兵打了个招呼，拜尔好像已经是个老主顾了，旅馆老板威尔海姆正在擦拭酒瓶，抬起头来发现他后就对他喊道：“先生，前几天领主的手下路过，说秋望塔楼有条龙待讨伐，您有兴趣吗！”
“哇喔！当然啦，来来来，小圆——麻烦我们未来的英雄过来看一眼。”
于是，圆一手抱着酒瓶，一手拿着悬赏单，就这样被领进了拜尔才订好的空房间，被安排着乖乖坐好。拜尔从角落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瓶子，圆以为那是酒，倒出来才发现是鲜榨的葡萄汁。
“怎么样？听说你已经吸收了第一条龙魂，有试验过龙吼力量吗？……没能早点下山是我的失误，不过看到你们没事，我那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拜尔嘴上是这么说着，却翘了翘唇角，圆捕捉到那神色里的几分信任和笃定。
“谢谢您的关心，我和小焰成长了不少哦！啊，关于吐目之力，L，……呃，按照我头脑里的情报来说，它好像叫作‘寒冰形态’，似乎能够冻结被我击中的敌人。”
好险，差点就把龙语说出来了，要真这样做了保不齐坐在她对面的拜尔哥会变成冰棍，圆心虚地抿了一口果汁。
“嗯，算是开了个好头哦，小圆。不怕我多说，这‘寒冰形态’可是灰胡子大师们最喜爱的一种龙吼，等上山了就有的教了。”虎人身子后仰，悠闲地靠在了椅背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拍了下自己的虎头。
“差点忘了一件要紧事，”他直起身子，手指敲了敲桌上摆好的地图，黑色的爪尖抵住霍加斯高峰的山顶。
他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在世界之喉的山顶上还有一条龙。”
圆盯着地图上的标记，又抬起头对上那双青色的眼睛，这才把他话里的意思给消化完毕：“您说真的？……可那是灰胡子大师居住的地方啊，怎么会？”
“帕图纳克斯，曾经是奥杜因的副手，在天际干了不少坏事，”拜尔双臂交叉，复又点点头：“但祂见到人类的勇气和反抗之后背叛了奥杜因。上次大战之后祂就隐居在高吼峰顶，靠冥想抑制本能，还成为了灰胡子们的老师……这世界上流传的大部分龙吼可能都有祂一份功劳。”
“那您的意思是，我也能让祂当我的老师？”
“问题就出在这儿，”拜尔摇头，语气掩不住失落：“……祂已经死了，在我上山之前就死于梅菲斯特，而且，梅菲斯特吸收了祂的龙魂。”
圆把上身前倾，金色的眸子里闪着油灯飘忽的光：
“为什么…因为祂帮助人类反抗龙族？……还是说因为祂背叛了奥杜因？”
圆低头再度看向地图：“……抑或是，梅菲斯特需要这份力量？”
“推理得很快嘛，小圆……我只能说，都有可能，而且也关系到梅菲斯特与奥杜因之间的联系，如果帕图纳克斯还活着，我们说不定还能知道点什么，现在是死无对证了。”
圆坐回椅子上，努力找回记忆中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祂看上去并不急着杀我。”
“这也是一个谜团，可祂毕竟不是奥杜因……至少，预言里的不是祂…”拜尔给自己倒了杯酒，嗓音暗哑：“奥杜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了，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毕竟小圆你现在还是个孩子，抓住这个机会努力锻炼吧。”
“…嗯。”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圆道：“对了，拜尔哥，小焰的魔法似乎对龙也有作用。”
“哦？…确实，龙本身也逃不开世界中玛娜（魔力）的束缚，这是件好事，不过在没有完全把握之前不要与龙王级别的龙正面交锋，这个魔法用来争取时间很有用，实在是不行的话记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嗯，我会的……”圆抓紧手中的那张悬赏单，暂时让自己从众多的疑团中抽离出来，她的脑海里再次响起那句预言：
“不要忘记，结局会在时间的尽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