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早晨七点十五分，我准时醒来。
关掉慢一拍响起的闹钟，我习惯性地向着右边的床头摸去，却什么也没摸到。心脏不由得漏跳一拍，我下意识以为吉他摔在了地上，连忙转头看去，看到的却只有深棕色的地板。
……对哦，我已经卖掉吉他了。
闭上眼睛，静坐了好久，我才睁开眼睛下床洗漱。
鸦已经死了。我告诉自己。
接下来，是日向阳葵的人生。
※ ※ ※
简单地做了早饭，食用并洗掉餐具后，我在餐桌上留了张「我去图书馆」的字条后便背着书包出了门。不同于吉他的重量让我别扭好一会儿，快走到图书馆的时候才差不多适应了一些。
然后，我看到了立在图书馆门口的告示。
“「……装修中，预计持续到2月15日」……也就是六天吗？这时间不是刚好撞上了我笔试的时间吗。”
笔试时间是正好是2月15日，也就是说这几天的复习不可能在图书馆过了。稍冷的寒风微微吹过，我不由得缩了缩身体。怎么办，回家吗？但家里那种压抑的感觉我根本没心思学习，去学校的话，虽然名义上还是高中生，也不知道会不会让我进去，而且学校里也没什么真的会安静的地方……结爱家或许不错，但今天是上学日，她应该不在家……
那，咖啡馆吗？
想到浅草街的喧嚷，我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说起来，近月街那边好像也有咖啡馆。
近月街也不在蓝学姐的活动范围，其他人应该都在上课……嗯，好像没什么好担心的。
去吧。
拿定主意之后，我对着几乎冻僵的手哈了口气，缩着脖子朝着近月街的方向走去。
早知道带一下围巾了。
“意外的品质不错……？”
喝了一口咖啡后，我有些惊讶地嘀咕着。安静的店面因为我的嘀咕而有了些许不和谐，我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放下咖啡，将书包里的课本和习题都取出来放在旁边。
虽然说都是自己买的或打印的，这样叠起来一看，量还真是多啊。
看着厚厚一叠的参考资料，我不由得苦笑，拿起一份卷子开始做。偶尔遇到不会的地方就拿出资料书查看，若是看了资料书也不懂就上网查阅。但毕竟是难题，有时候就算查到了答案也要好半天才能看懂思路和解答。
就这样，咖啡空了一杯又一杯，我专心写着题目，费力地消耗着脑细胞。时间飞速地流逝着，等到我喝完第五杯咖啡，打算再点一份的时候，我总算注意到了不知道何时坐在我的左侧的她。
昨天傍晚的少女。她坐在我的旁边直直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在发现我看到她后，她慌张地低下头，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一样的红了脸。
“……有什么事吗？”我尽可能轻声地问道。
“啊，那个……”她抬起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想问一些事情。”
我大概能猜到她要问些什么，说实话我不是很想谈论那些事情，但想想这几天我估计都要在这里复习，她又像是会经常路过这边的样子，我轻轻叹了口气。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了。我合上笔盖，收起文具盒。
“你吃午饭了吗？”我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就一起吃吧，我请你。”我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稍微等我一下。”
“啊……嗯。”
少女张开了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以后，我和她一起走出了咖啡店。看着周围的店铺，我感到些许的茫然，又想起了旁边的少女，于是便转头看向她。
“嗯……有什么推荐的店吗？作为午餐。”
“欸，啊，那个，呃，那家拉面我挺喜欢的……”
朝着少女指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了一家叫「尾田拉面」的店铺。没有过多犹豫，我带着她朝着那边走去，走了几步又想起了自己一直忘记了的事。
“你的名字是什么？”
“欸。”少女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她的名字，慌张了一会儿后小声回答道，“……星姬，星街星姬。”
“我叫日向阳葵，这是我的真名。”我补充道，“嘛，虽然其实没什么关系，可以的话不要再喊我鸦了，毕竟已经解散了。”
“……嗯。”
昨晚去推特看了一下乐队的动态，并没有找到解散的消息，我想大概是蓝学姐打算做完纪念视频后一起发通知。我有些后悔提前告诉星姬这件事，不过再怎么样解散的决定也不会改变，所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走进拉面店，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星姬小声地点了一份豚骨拉面，我也跟着点了一份。
找到一个双人桌，我和她相对而坐。虽说是她找我有事，但她却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也不急着催促她，只是盯着墙上的字画发着呆，默默消化掉上午写掉的题目。
还有六天……啊。
虽然没有害怕笔试失败一类的情绪，但我还是莫名惆怅了起来。不，其实算不上莫名，我其实很清楚我在惆怅什么。
“……大学啊。”
考一个好大学，读一份合适的专业，找一份好工作——这大概是普通人期望的一生，不，就算对我来说，期望也只不过是把找一份好工作这个目标改成继承家业……不过期望的来源是父亲和他背后的家族。
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在家族的操纵下跳着他们期望的舞蹈。
……不过，这样子想或许太傲慢了。我只不过是因为家庭富裕才会讨厌这样的人生，或许经历过穷困后我就会改变主意了。
轻轻叹了口气，收拾好凌乱的情绪，我看向星姬。
“想好要问什么了吗？”
“啊！啊那个，嗯……”她吓了一跳，在和我短暂对视后又低下了头，“……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解散的原因吗？还是我不再弹吉他的理由？”
“……都有。”
“嗯，那就一个一个回答吧。”
听到我的回答，星姬迅速地抬起了头。恰好拉面也端了上来，我拿起筷子，戳破放在上面的肉片，刚刚整理好的情绪又开始纷乱。
“解散的原因……到时候对外的理由，应该是我要去上大学，所以就决定解散了。”我平淡地说道，“「星之海是我们五个人的星之海，少了谁都不行」，蓝学姐大概会这样写吧。”
“蓝学姐？”
“啊，就是我们的键盘手青雀，平时推特的运营这些都是她负责的。”
“这样。”她点了点头，迟疑地问道，“那对内的理由是……”
“因为时间到了。”我说，“我们在乐队最开始成立的时候就已经约定好了，在昨天，或者说在我考大学的时候解散乐队。说得自我中心一点的话，在最开始星之海就是为我创建的乐队。”
回想当初成立时的场景和大家兴致勃勃的表情，我的鼻子就不由得开始发酸。我低下头喝了一口汤汁，掩盖自己软弱的哽咽。鲜美的味道在味蕾上停留，我却没有兴趣去夸赞它。
“……嘛，现在是大家的乐队就是了。”我抹掉苦涩，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提议过换掉我继续乐队活动就好，但大家都拒绝了。明明努力了这么久才达到了今天的成就，为什么非要为了我全部舍弃呢。”
“因为大家都很喜欢鸦、日向小姐吧。”星姬期期艾艾地说，“如果说，呃，比如因为一些原因青雀没法参加乐队了，日向小姐也不会同意换一个键盘手继续活动吧？”
说是这样说……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沉默地吃着拉面。我很清楚对于星姬的问题我的回答是什么，但当要走的对象换到我身上，我就会有种……难以接受的痛苦。为了我一个人，摧毁掉大家一起耗费两年时间创建的世界，这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
更难以释怀的是，大家原本就都并没有打算以音乐为生，在这之后应该也不会再组乐队了，这两年时间真的只是一场梦。
从一开始，就错了。
“啊，但是，等日向小姐完成了大学学业，就可以再一起玩乐队了吧！”星姬苦闷的表情突然一扫而空，激动地看向我，“而且，呃，我是不知道大学学业负担怎么样，但总归会有假期的吧？有空的时候再一起弹弹琴什么的不是也可以吗？”
“很好的设想，但是不可以。”我轻轻笑了笑，“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我不会再弹吉他了。”
“啊……”
“至于原因……原因啊。”我叹了口气，措辞了好一会儿，将复杂的情况尽可能以最简单的言语表达出来，“……家里人不同意。”
“为什么？明明这两年星之海的成绩已经足够说明日向小姐和大家有多么优秀了吧？推特的关注都快五万人了啊！”
“不是这个问题，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什么机会。”父亲严厉和厌恶的表情到现在也能清晰地回想起来，我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这两年，不过是给我的最后的自由罢了。”
“怎么这样……”星姬咬了咬嘴唇，不甘地低声说道，“所以，并不是日向小姐讨厌吉他是吧？”
“或许吧。”
情绪有要溢出的趋向，我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吃面吧，都要凉了。”我示意了一下她面前一口没动的拉面，“冷了就不好吃了，我难得请别人吃饭，可别让我浪费钱了。”
“啊，好的！”
星姬点了点头，低头认真吃着拉面。我微微叹了口气，也将注意力转到午饭上。
只剩下了苦涩的味道。
※ ※ ※
吃完午饭后，我和星姬在拉面馆前分开。她径直走向了旁边的星海，而我则是背着包回到上午的咖啡馆，继续学习。
时间在沉浸中迅速逝去。夕阳的光线透过落地窗照在我的卷子上，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打开手机查看时间。
“五点二十七分……”
五个小时左右？算上上午，今天大概写了八个小时……唔，还可以吧。
中午和星姬的谈话引起的痛楚被稀释了不少，专注于一件事确实能忘记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我用力地伸着懒腰，活动僵硬的身体，思考着要不要去跑跑步散心，收拾起学习资料。
走出咖啡厅，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去跑步，但再怎么样先回去把包放了总是没错的。
“……唔。”
经过星海门口，我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这家livehouse。旁边恰好有几个女生背着乐器走了进去，她们愉快的表情让我多少感到了熟悉。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很快就从记忆中找到了大家练习结束后离开时谈笑的表情。
——说起来，星姬是不是有向我要过签名？
脑海里毫无关联地想起了这件事，片刻的犹豫后，我推门走进星海。环顾了一圈店面，我并没有找到星姬的身影，倒是看到她的姐姐在服务台坐着，和在我之前进来的女生们交流着。等女生们走进旁边的通道后，她似乎注意到了我，我也就径直朝着她走了过去。
“还没卖出去。”她似乎以为我是来询问吉他的情况的，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说到底很少会有人来买吉他，不过我会尽量帮你宣传一下的，毕竟质量确实不错，更何况还是鸦用过的吉他。”
“后半句大概没人会信吧。”我轻轻笑了，“我不是来问这个的。我是来找你妹妹的。”
“星姬？你找她干什么？”
“我欠她一个签名。”我放下包，打算直接拿出纸笔，“既然不在的话，你帮我转交一下？”
“不用，你直接找她吧。”她随意地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通道，“7号练习室，最里面那个。她中午回来以后就情绪低落地跑进去了，估计现在还在练琴吧。”
“呃……好的。”
星姬情绪低落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和她说的话，这让我不由得有些心虚。重新背上包，我走进旁边的通道。
通道并不长，两边分别有三个练习室，隐约有些演奏声从里面传出来。走廊的尽头还有一个房间，门框的上面有着「7」的牌子。深深吸一口气，我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推开门，我看到了背对着门的星姬。刚想开口叫她，熟悉的旋律让我闭上了嘴。
《灰の舞》，我们乐队的原创曲。
虽然还有许多瑕疵的地方，但就熟练度来说已经非常流畅了，而且这首曲子有一定的难度，没有一定的练习根本达不到她现在这个程度……
她真喜欢我们乐队啊。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愉快悄悄泛上心头，随后又变为叹息。这样看来，我们解散了这件事对她打击应该很大吧。
——噔！
“好痛！”
琴弦断裂的声音响起，音乐也骤然停下。星姬小声地嘟囔着，甩了甩手，沉重地叹了口气。
“用力方式错了，拨片用那个角度对琴弦的伤害太大了。”
“……欸？”
她发出疑惑的声音，好半天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她慌慌张张地转过身，甚至还没看我一眼就低头道歉。
“啊对不起对不起，这是空房间，您请用我这就走——”
“道歉的时候应该先看着对方的眼睛。”
“啊，对不起！”
她抬起头，在看到我之后立刻愣住了。
“欸，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
“我还以为是来用练习室的客人。”她看了眼我的书包，微微叹了口气，“日向小姐并不是来练习的吧。”
“嗯，我是来找你的。”
我走进房间，顺手将门带上，拿出空白的纸和笔认真签了名后递给她。
“给你，签名。”
“欸？”
“你昨天不是要嘛，签名和合影，我想了想还是满足你的愿望好了。”我看着她的眼睛，苦笑了几下，“至于合影……你现在大概也没什么心情笑吧。”
“……抱歉。”
她接过白纸，说了句「谢谢」后小心翼翼地放到旁边。我放下书包，走到星姬的旁边，看着摆在她面前的铺子，稍稍感到诧异。
“有些音不对啊……”我嘟囔着，转头看向星姬，“自己扒的谱？”
“啊，是的……”
“其实私聊推特问一下就好了，蓝学姐会直接把铺子给你的。”我掏出笔，刚想要修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转头看向星姬，“啊，我可以直接在上面改吗？还是重新写一份给你？”
“直接改就好！我、我没关系！”
“那我改了。另外别那么紧张，我不会说你什么的。”我一行行地阅读着乐谱，修改掉错误的音，“扒谱出错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我们并没有录过这首歌，你要扒谱的话只能根据现场录音吧，音质受损什么的更容易导致这些错误。”
“啊，嗯。”
“我记得我们好像没录的歌比较多……不对，应该说除了那几首就没录过歌吧，毕竟太费钱了，如果你有不确定的谱子可以直接和蓝学姐要……算了，我明天带过来给你吧。”
“欸？啊，这个，真的可以吗……？”
“可以啊，又没什么。”我再次确认乐谱的正确，满意地盖上笔盖，“嗯，改完了，再然后是试着弹——”
我下意识朝着背后伸出手，碰到的只有书包。我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嗯……星姬，可以麻烦你去再借一把吉他来吗？”
“啊，好的！”
她用力点了点头，抱着断了弦的吉他冲出了练习室。房间里归于平静，亢奋的情绪也逐渐冷却，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明明都已经放弃音乐了。
并没有等太长时间，不如说感觉一分钟都没到，星姬就带着一把新的吉他跑了进来。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颇有一副刚跑完长跑的气势。
“没必要那么着急的，我时间很充裕。”
“我害怕……哈啊……我害怕日向小姐突然改主意……”她深呼吸好几下，继续说道，“因为昨天说了以后就不弹吉他了什么的……”
我怔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在星姬也没有太在意，把吉他递给了我。
接过吉他和拨片，夹杂着些许陌生的熟悉的感觉让我不由得精神一振。我试着弹了几个音，确认已经校准过音以后，我将视线投向乐谱。
《灰の舞》……真是怀念的曲子啊。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写的曲子吧。
回想着当初创作的日子，我的嘴角微微上扬，按着琴谱上的音符慢慢弹奏。耳边似乎传来了大家的合奏声，我很清楚这是幻觉，但还是忍不住沉浸其中。很快，我彻底遗忘了这次弹奏是为了核实乐谱的正确性，在我最热爱的音乐世界里肆意弹奏吉他。
随着最后幻想中的鼓点落下，我按住琴弦，止住尾音。我微微喘着气，单薄的鼓掌声让我慢慢回到现实，星姬不知道何时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太厉害了……”
“嘛，多少还是有点生疏了。”
从忘我的状态彻底恢复过来，手中陌生的吉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所有的一切已经结束了的事实。我暧昧地笑了笑，将吉他递给星姬。
“谱子大概没什么问题了，你再试试吧。”
“啊，好的。”
她有些不安地接过吉他，和我互换了位置。她看着吉他，深吸了一口气，拨片搭上琴弦。在片刻的等待后，她开始了弹奏。
或许是乐谱修改了以及紧张的原因，星姬弹得并没有我刚来的时候那么流畅，部分地方也显得很不自然。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常发挥，在弹完以后沮丧地垂下了头。
“抱歉……”
“嗯？有什么好道歉的，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尽可能保持语气的温柔，“不过，有些地方我必须确认一下。”
“咕呜，您、您说。”
“星姬是不是，没在别人面前表演过？”
“啊，这个……除了姐姐和爸爸应该就没有了。”
“吉他是自学的？”
“呃，爸爸教过一点，后面基本上我就是看网上的教学视频自学的……”
“嗯，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说道，“首先，你太紧张了，导致那些没有改音的地方也有出错。虽然说压力大很可能是因为我对你来说是像偶像一样的人物，但你要知道，如果你要演出，作为吉他手的你是观众注意的焦点，压力不会比现在小多少，会怯场的吉他手是很难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的。”
“我、我知道了……”
“然后就是你的动作的问题。虽然说也不太能算错，但多少也有点不太对，按照你现在的习惯来弹吉他，一两首歌还好，弹太久了会非常非常累，对身体也不好。”说到这，我突然想起她姐姐说她弹了一下午的吉他，于是拿起一把椅子放到我的对面，并且拍了拍椅子，“来，坐这里。”
“啊，嗯。”
她踌躇着在我的对面坐下，怯怯地抬眼看我，在和我视线对上的瞬间又低下了头。我忍不住笑出声，这又让她肉眼可见地动摇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我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这个，那个……总有种日向小姐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的感觉……”她小声嗫嚅道，“然后我还在您面前弹的那么差，总有种让你失望了的感觉……”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啊。”我思忖了一下，说道，“嗯，感觉是距离上的问题……星姬，你以后直接叫我阳葵就好了。”
“欸？这、这怎么行！太没礼貌了！”
“怎么就没礼貌了？虽然一直没问，星姬你应该是高中生吧？最多也就比我小一两岁的样子，直呼名字又没事。”我耸了耸肩，说道，“你看，我不就直接叫你星姬的嘛，你也没多抗拒吧？”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来，叫叫看？阳葵，或者小葵也可以，结爱就那样叫我的。”
她抬头看着我，眼底写满了慌张和不安，但也没有之前那样的抗拒。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张了口。
“阳葵……姐。”
“这不是能做到嘛，来，再说一遍。”
“阳葵姐。”
“嗯，我在这。”我学着记忆里结爱的笑容，尽可能温柔地笑着，“你看，现在是不是放松多了？”
“……好像是的。”
“演出的时候也是这样哦，不要把观众当成敌人，他们都是来听你的音乐的朋友。”我说，“在朋友面前弹吉他，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吧？”
“嗯，没什么……好紧张的。”
“保持这样的观念，前几次演出或许还会觉得不自在，但慢慢的就能适应了。”我说着，突然想起了第一次演出前结爱对我说的话，不由得扑哧一笑，“再或者，实在紧张的话，就把台下的观众都当成南瓜就好了”
“南、南瓜？”
“是啊，南瓜……哈哈哈，我好好奇结爱演出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这个方法是结爱告诉我的，但其实最怯场的是她，想象着她的视角下的观众席，我就忍不住想要笑。
一个个南瓜摆在下面，手里还挥舞着应援棒……虽然很对不起观众，但真的，实在是太好笑了。
“咳，咳咳。”
清咳几声，将笑意压回心底，我重新看向星姬。
“关于第一个问题我的建议就这些，然后是第二个问题——”
话说了一半，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如果要我的意见的话，那就是找个好的老师来教导，把那些不合理的姿势都调整回来，把基础再打扎实一点。但是仔细一想，星姬能达到现在的水平，每天的练习时间肯定不短，但就算这样也没有找老师去学……可能有些许不方便说的理由。
不过，以她现在的情况，其实没必要全部系统性地教一遍，也就是纠正起来并不会耗太多时间。
心里稍微有了一些想法，我很想立刻否决掉它，但它却违背我的意愿越来越强烈。不，说不定是迎合着我的意愿吧。
就几天，几天而已。
念叨着给自己找的借口，我展露笑颜。
“这几天，到15号为止，每天晚上我来教你吧。”
世界末日这种事，迟个五天，应该也无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