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章第四节

作者:坑爹的地理卷
更新时间:2023-02-12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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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那名女性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公良昕雨独自乘上电梯,在长长的走道里寻找房间。酒店的隔音很不错,只有在靠近墙壁时才能隐约听见伊伊啊啊的乐音。她一路寻找着,最后发现房间在走道最深处。

门口的识别器认出了她,自动打开了门。现在公良昕雨才明白那名女性临走时的微笑为何:这是BDSM主题的房间,好巧不巧,门口的衣柜里正挂着一件cosplay警服。

这件事给公良昕雨带来不小的打击,诚然选择时只考虑了价格因素,但也不至于漏掉房间介绍。或许那时候有别的什么干扰了她的选择,于是她转念一想,在这种酒店里无论如何都没有更妙的选项,选择时犹豫反而更让人看了笑话。

自我安慰以后,公良昕雨便能以一名警察的身份好好观察这间房间。房间不算大,整体呈暗红色调。入口处是敞开式的衣柜,左手边的墙上挂着鞭子、拘束带一类的道具,右侧是各类COSPLAY服。穿过走道能瞧见一些不知名的器械,没有床,也没有称得上是座位的物品,只有一件看似举重机躺板的东西,不消说,必不是健身用的。

公良昕雨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坐下整理起迄今为止的调查结果。阿南德·辛格死前的确在山谷调查一宗凶杀案,死者是一名女性风俗业者。她从阿南德走访过的便利店员工那里得知被害人惨死街头,双腿与左肢不知去向,胸口插着一把刀,右手握着刀柄。阿南德·辛格在调查时使用了警用现场记录仪,说明案件是有警方正式介入的。但资料库没有相关记录,显然并非派出所或者警察署负责的,最有可能是警视厅本部接手了案子,并因为某种原因向下隐藏了案件资料。

至于为什么阿南德·辛格会知道这起案子,公良昕雨想起自己初见齐藤极光时的情况,猜想当天日本堤派出所应该是请求了支援,正巧由阿南德·辛格出了警。她翻了翻近两个月的记录,发现九月与十月,日本堤派出所的出警次数明显增多,多数是邻里间的日常琐事,但也有一些悬而未决的事件。她记起自己也曾帮着来过几次,被阿南德·辛格借去证物的儿童失踪案就在其列。

公良昕雨深呼了一口气,她本以为阿南德·辛格是因为调查失踪案才来的山谷,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必然。心中压抑许久的愧疚感随着这口气舒出来。她整顿了精神,准备重新梳理信息。

就在这时,门开了。

“哎呀,我还挺中意你穿制服的模样呢。”

来人正是齐藤极光,她刻意提了声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娇柔做作。

公良昕雨听后蹙眉,抬眼看向来人。齐藤极光散着黑发画着浓妆,身穿黑色连身裙,披着一件小外套。姿色与身材都是百里挑一,只是手臂上的玫瑰纹身让常人不敢接近,生怕被蛰出血来。

公良昕雨算不上常人,非但不怕,反倒还有些恼。她没好气地回说:“喜欢制服自己穿便是,衣柜里不是有?”

“噢,还真是。公良小姐好眼力。”说着,齐藤极光抬手褪去外套,假意伸手够了够连身裙背后的拉链,旋即苦恼道:“够不着拉链,帮个忙?”

公良昕雨无视这句话,问:“资料呢?”

齐藤极光收起玩味的表情,放下手走向公良昕雨,此举引得后者警惕地起身。而她倒是大方坐下了,摸出白色的烟盒取出细长的烟来,一边装傻问:“什么资料?”

“这边可没功夫闹,三万二,若是不给等价的情报,只能请求退款了。还有,这是禁烟房。”

齐藤极光悻悻地将香烟重新放回烟盒:“这倒是了解得清楚。”

“牌子上写着呢。”

“说回那三万二,怎么就觉得是情报的价钱,不能是别的什么?”

公良昕雨一挑眉,抱起手臂不客气地说:“怎么,莫不是说让一条组二把手陪睡一次只值三万二千日元?”

齐藤极光倒也不恼,长腿翘起,抬头勾起嘴角望向公良昕雨。

“若是我看得起的,倒贴也愿意。事先声明,公良小姐姿色不错,性子更是叫我中意得很,三万二很值。”

“我倒觉得亏了。”公良昕雨反击道,但或许是被夸了的缘故没先前那么有底气了。齐藤极光抓着机会回击说:“这可是睁眼说瞎话了,我齐藤极光对这副皮囊可是自信得很呐。”

公良昕雨对这厚脸皮的话不作反应,只道:“知道我在查什么,对吧?”

齐藤极光咋了咋舌,哼了一声:“你叫我记起一个没劲的家伙,跟块木头似的。我说,前戏得做足,否则酒店为什么都是两小时起订?莫不是你们中国人都那么没情调?”

公良昕雨显然失去了耐心,起身向外走去,一边说:“等着吧,十分钟后组织犯罪课的人就会来敲门了。”

齐藤极光目送公良昕雨到门口,一边玩弄起手中的烟盒来:“我倒是好奇,公良小姐准备如何报告这件事?”

公良昕雨的脚步一滞,突然想起自己连凶杀案受害人的姓名都不晓得,更别提自己为何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了。她自知恐吓不成,只得抬手将房间的灯光调亮。

“哎,这才对嘛。”齐藤极光看着警察被攥紧的拳,颇有些得意地说:“坐下,我们好好谈。”

公良昕雨站在原地不动。

“哎,不至于吃了你,我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闲,再一刻钟也得走了。”

“你也赶单子?”

齐藤极光哼了一声:“握手会。”

“可了不得。”

公良昕雨终于放下戒心来到齐藤极光身旁。她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清香,气味还很浓,但很宁神。这不是齐藤极光惯用的浓郁香水,那种味道闻过一次就忘不了。

齐藤极光没再闲扯,打开全息投影在二人面前显示了一份资料。

“这姑娘叫美彩,别想着去搜资料库,不是真名。”

投影的资料中包括了一系列照片,拍摄得很不专业。最吸引公良昕雨的是死者的照片。如便利店店员所说,死者身穿白色衬衣与牛仔热裤,躺在墙根旁,四肢仅存右胳膊,右腿断口处还闪着电光,身后就是一条断腿。她的右手反手紧握插入胸口的匕首,鲜血几乎染红了衬衫。其它照片则拍摄了断肢与现场环境:广角镜头记录了尸体的大致方位,现场处于一个较为开阔的巷口或者天井一类的地方,后上方有建筑,是住宅或隧道式天桥,为了地面通行便利在底部设有灯光,照在尸体上导致照片有些过曝。断肢分散,右腿在尸体后方三米,左肢较远,目测离尸体近十米,左腿不见踪迹。

公良昕雨仔细看完照片问:“照片是目击者拍的?”

“硬要说的话算是第一发现人,案子没有目击者。”

“怎么弄到手的?”

齐藤极光换了一条腿翘起:“原本情报商不会透露这些,不过今天大甩卖:美彩和发现人都是我手下的姐妹,我也在查。”

“查不到凶手?”

齐藤极光却用大拇指拨开烟盒贴近鼻子闻了闻,没有回应这句话。公良昕雨余光看着她的动作,沉声道:“我会查清楚的。”

“谁知道呢。”齐藤极光耸了耸肩,公良昕雨忽觉她的反应微妙。一条组二把手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女性,对底下人很关照,吸引了一批忠心的手下。她的手段也不输其他组的干部,寻常来说手下人被害她不可能忍气吞声。

公良昕雨轻呵了一声,继续阅读资料。照片是上个月21号夜里20:12拍的,既然义体还闪着电光,说明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五分钟的义体自动供电时间。可警方20:40才到,中间竟隔了半个小时,这很不寻常。

“你的人没有第一时间报警?”

“确实做了些小调查……但是在报警以后。”

“奇怪。”公良昕雨嘟囔了一句,翻阅起警局内部资料库,依旧没有收获。

“好了,时间到了。”齐藤极光突然起身关闭全息投影,“我该走了。”

公良昕雨也跟着站起来:“资料给我。”

“三万二只有看一眼的份,知不知道市场价都是五万起?”

“鬼知道。”

公良昕雨也没有强留,她的记录仪早已录下了一切,对方肯定也清楚。不一会儿,齐藤极光便披上小外套哼着歌离开了:

盛开的樱花,遍撒大川两岸;

夜晚的烟火,相偎岸堤之上;

银杏并木的漫步,北国极境的温泉。

川流不止息,承载月之影。

待君归。

公良昕雨听出这是日语版的《蛟龙》,歌名也被改成了《待君归》。她不明白齐藤极光为何突然哼起这首歌,好奇之下搜了音乐库。这才发现在日本街头传唱的居然是无授权的翻唱版,原唱并没有将这首歌翻译成任何语言。她看到一条评论,大意是说《蛟龙》只属于那支中国部队,其中情感是用其它语言无法取代的。她听了中文原版,对照着歌词才知其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日语版没有的悲壮。

公良昕雨听罢了歌,这便起身走出酒店,夜里冷,她匆忙找了间便利店买了杯热饮,如此隔着窗户看向街头。一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性垂头丧气地走过,四下看了看,突然用力踢了一脚无辜的垃圾桶,随后快步消失在公良昕雨视野中。

她收拾好心情重新整理起案情。日本的棘人战役结束得早,近几年新建了许多高层建筑,为了不影响通行,大多都留出了地面通道,天桥也造了许多,换句话说就是事发地点难以确定。公良昕雨在几张照片中来回翻找,终于发现案发地周边的灰墙上有一道特殊的痕迹,看样子是某次交通事故留下来的。

一番周折后,公良昕雨找到了案发地,这是一处摩天楼的路面通道。她站在死者倒下的位置,面前是车水马龙的主街,身后是忽明忽暗的巷子。她的心脏骤然揪起,她感受到了死者的痛苦:她拖着残缺的身体一路扶着墙从阴暗处逃出来,身后的恶人嘲笑她的努力,举起武器卸下她的胳膊。她忍着痛向前,因为她看见了光。但她依旧没有逃过恶人的追击,最后,在距离希望咫尺之遥之地,恶人用刀夺走她的生命。

主街来往行人众多,一扭头就能看到这里。公良昕雨看了眼时间,现在正是20:10。根据资料来判断,被害人应该是在工作日的20:07至20:12期间被害,加之照片上并没有尸体拖拽的痕迹,很明显,犯人是目无法纪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行的凶。可转而她又想起齐藤极光说的“没有目击者”。那人也调查过此事,恐怕还是信以为真的好。但若真是如此,案情就变得令人头疼起来。

公良昕雨望着被云层遮住的弯月,那像是在提醒她这里已无线索。她回头,望向走道的深处,又看向摩天楼那一扇扇或明或暗的窗户,终于叹了口气离开。


同一时间,一家居酒屋的包厢内,换了和服的齐藤极光轻柔地抚上一张脸,她的眼眯成一条缝,审视着面前人一丝一毫的变化。良久,她无奈收手对那人说:“没劲呐,说是木头都是夸你!”

那人并没有理会齐藤极光的话,而是用带着口音的日文问道:“你说的那个人可靠吗?”

齐藤极光重新勾起嘴角,又不老实地缠上对方的手,大拇指细细蹭着那人指尖的细茧:“总之不是榆木脑袋,不过差点阅历。记得印度人手上的案子?那个交给她了。”

谈及阿南德·辛格,那人不由地叹了口气:“阿南德警官是个好人。”

齐藤极光更加贴近了对方,眼中却藏着懊悔:“本可以救他的。”

而那人依旧无视了齐藤极光的小动作,只说:“那是阿南德警官太过深入,我们提醒过,但他还是不相信我们。这并非是你一人之过,我们都有责任。总之现在还是专注于眼下吧。那个警察如果真的没问题,我想让她进入组织,放任他们一直这样下去可就危险了。”

齐藤极光略作一惊:“愿以为你想在警察那里多留个眼线。”

“还有你齐藤小姐照应着就够了。”

齐藤极光听了却有些不高兴,撇着嘴说:“都认识多少年了,还称呼我的姓?”

“这不是怕你误会吗。”

齐藤极光哼了一声,从那人身上挪开:“若是如此,倒不如当年别救我……话说回那个警察,我总觉得不踏实。”

“怎么说?”

“简直是电视剧里完美警察的形象。倒是像你。”

“像我?”

“自我主义。”

“齐藤小姐就是这么想我的?”

“有说错吗?不为了别的什么奋不顾身,眼中只有自己。”

“是人都是这样,你不也是,组织什么的你真的在意?”

齐藤极光瞪了那人一眼:“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

“呵呵,有意思了。”那人顿了顿,又沉声说:“极光,后头的事就交给你了。”

齐藤极光蓦然皱眉:“要走?”

“嗯,要去一趟澳大利亚。”

齐藤极光试图从那人眼中看出些什么,哪怕是一点不知名的波动也好,可惜,她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无奈说:“那带点特产回来,澳洲零食总不至于还那么辣吧?”

那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觑向齐藤极光,无感情的眼神让后者一阵心颤。

“嗯,这回带点袋鼠干。”最后只丢下这句话,那人移开门走了。

齐藤极光带笑的脸忽地沉下来,门外的打手探进头,被她没好气地吼了一声,门又被拉上了。

齐藤极光的目光落到未动的清酒壶上,旋即撩起袖管举起酒壶一饮而尽。空酒壶落在榻榻米上,盖子滚落下来转了半圈,沉寂降临。良久,叹息声传来:

“为何……那么急着去到彼岸?”


其实我试过用我的半吊子日语编一段日语歌词,后来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语法都没学过编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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