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小安娜……？”
双手捧起她温热的脸颊，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眸。
⌈总之，对她这样的家伙，打直球是最好的⌋
时柊小姐的话语浮现在我脑海中，虽然有些晚，但我总算理解了她这句话的含义。
不管看多少次都只会得出“美丽”这一个结论的金黄色瞳孔，此时在那之中映出了我的面庞。
简直像是把我包裹进了琥珀之中一样……
据说，琥珀是老虎的眼泪，是老虎的精魄融入地底化为的石头，落阳那双眼中的琥珀也是一样的吧。被称为复仇女神，被世人所畏惧的都市传说，居然会数次为了我而落泪，在她的眼泪中所蕴含的，到底是怎样的情感呢……
不……我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只是我不愿去面对罢了。
落阳多半是喜欢着我的，并非作为伙伴或战友，而是作为一个女性，喜欢着同为女性的我。
性别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首先我本就没有什么女生必须喜欢男生之类的所谓常识，而且和同性……或者说和落阳相处倒是让我更加自在。
但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恋爱呢……我不是很清楚。
我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是捡到我的时候？是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一起洗澡的时候？或者说……是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
若是最后一种情况，我无法想象在这么多年的空白中，她是如何压抑下这份感情的。喜欢的人从第一眼之后便杳无音信，若是我自己的话，绝对会疯掉的。
不过这就也能解释她这几天的各种出格举动了……不如说一想起她只是搂搂抱抱之类，反倒觉得她已经十分收敛了。
常说时间和眼泪能冲刷一切，而这二者都没能冲淡她对我的感情。
正因如此，我不想，也不能对落阳的心意就这么敷衍过去。
如果落阳抱着想和我成为恋人的情感来对待我的话，现在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地给出答复，但我也绝不会对她的感情视而不见，这也是我提出要和她住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我想要搞清楚，自己胸口中这份未曾体会过的温暖，和落阳在一起时就会涌现的安心感，这份感情到底名为什么，而那若是恋爱的话——
我要认真地向她告白。
虽然可能还要委屈她再等上一段时间，不过就当作是小孩子的特权，让我再任性一下吧。
“……哈啊！”
猛然间，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原先倒映着我身影的一双琥珀已经因为过于害羞而移开了视线，她低垂着眼眸，手掌中的脸颊不知何时变得滚烫。
“小安娜……”
“嗯？”
怀中的落阳仰起头，再一次对上了眼神。
她原本洁白的脸颊上此时已经被红色浸满，透过系扣式睡衣略微展开的领口能看到她光滑的脖颈上渗透出的滴滴汗珠，在柔和的淡黄色灯光下如夜空下的星星般散发着点点银白色的光芒。
汗水混杂着洗发水和她的体香，甜媚的香味强硬地闯入了我的鼻腔。被汗水打湿的睡衣已经完全背离了商家宣传的宽松初衷而紧紧贴在皮肤上，胸前过于柔软饱满的触感告诉我她大概是属于洗完澡之后不穿内衣那一派的。
眼前想要将自己吸入一样的金色琥珀，微张的红唇呼出的温热吐息，鲜红得如同血液一般的脸颊，闪耀着繁星的洁白脖颈……五感中的四种感官都被眼前这个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女性所剥夺，我完全找不到任何退路。
“……好热。”
最后的话语，将五感中唯一幸存的听觉也无情地击坠，如射出的子弹一般贯穿了我的心脏。我妄图通过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涌入体内的却只有源源不断的，落阳的味道。
复仇女神，都市传说，Баба-яга（夜魔），都无法形容她现在在我眼中的形象。眼前的她，完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魅魔。
“我……”
双手颤抖着，我似乎用尽了十六年来积蓄的所有力气推开了眼前这个纤细的身体。
“我去洗个澡！”
留下这句话，我逃也似地跳下了床，不顾身后落阳的呼唤声一路奔向了浴室。
——
拧开淋浴头的开关，冰凉的水滴拍打在自己赤裸的皮肤上。腹部伤口被水浸湿而传来的刺痛刺激着大脑的神经，让我终于寻回了自己几近暴走的理智。
但立刻，我的目光就被映入眼帘的另一样东西吸引了。
本以为逃离了她就可以冷静下来，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在浴室的门后，我的浴巾静静地被挂在挂钩上。但在我的浴巾旁边，是还湿漉漉的，落阳刚刚使用过的浴巾。
“……”
我颤抖着向自己的浴巾伸出了手，但另一条浴巾却仿佛有着魔力，引诱着我慢慢，慢慢地靠近……
只，只是用一下浴巾的话……没问题的吧……大概？
没关系，只是一下下……
确认过浴室的门锁好之后，我取下了她的浴巾。
和几天前自己新买的浴巾不同，这条淡粉色的浴巾已经使用了有一段时间，没有了新品特有的纤维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香甜的气味。
我再清楚不过了，这是落阳的味道。
“嘶……”
将湿润的浴巾放在了鼻子前，毫不逊色于刚才的香甜气味冲入了大脑，由于这次是自己主动去摄取的味道，冲击力甚至比刚才还要更加强大几分。
落阳的味道萦绕在体内，即使肺中的氧气已经完全被身体吸收，我也迟迟不愿吐出残留的二氧化碳，身体贪求着她的气息，哪怕快要窒息，我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丝甜美的香气。
“呼……哈啊……”
不过，倒也不会真的把自己憋到窒息。
不舍地吐出了残留的空气，我再次吸入了满满的香气。
不好……这个，可能真的会上瘾……
冰冷的水渐渐变得温暖，我的身体也完全被浴室的水雾包裹。在水蒸气的蒸腾下，浴巾中的味道变得更加浓厚，为避免水珠进入而合上的眼睑隔断了视觉，哗哗的水声隔断了听觉，再一次，我被落阳包围，无路可逃。
精神开始变得混沌起来，一直以来全力维持的理性此时彻底随着水雾飘散在浴室中……
“哈啊……嗯……”
好像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
还，还是做了……
吹风机吹来温暖的风，烘干着头发上的水汽。
随着刚才一阵剧烈的颤抖，身体意外变得轻松了不少，但与之相反的是，一股负罪感从心头油然而生。
明明就在不久前还发誓说什么不会敷衍落阳的感情，却转头就做了这样的事，这下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啊……
头发渐渐地变得干爽，只有现在，我后悔着为什么没有将头发留长。
放下吹风机，我蹑手蹑脚的走向卧室，心中不停祈祷着落阳已经睡下。
“打扰了……”
“啊，小安娜，怎么这么慢？”
一记重击。
她依然醒着。
想想也是，按她的性格，不等我回来多半是不会自己睡下的。想到这里，我的罪恶感又增加了几分。
“店长……们……明……”
她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她的话语已经无法传到我的耳朵里了。
明明她等了我那么长时间……为了我做了那么多……
“今天……我睡沙发吧……”
“唉？”
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我无法想象，也不愿去想象。在我的耳边传来她说话的声音，但我无法从她的言语中获取到任何信息。
我走到床边，拿起了自己的枕头，立刻转头离开了卧室。
“я извиняюсь （对不起）......”
关上卧室的门前，我低声吐出了这句话。
不过，她应该是听不懂的吧……
奇怪……我是这么麻烦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