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五位身着红白色军装，黑色长裤及马靴的人，破开房间门打断了这场局面。每个人的腰间都别着一把细剑，剑柄尾端镶嵌了红玫瑰宝石雕塑——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无属性魔导石。
【什么大风把您吹来了——我亲爱的摩勒女士】
五位军人往旁边散开，从后面走出了一位身着暗红色蕾丝长裙，手执精致太阳伞，颈项挂着一个蓝宝石的贵妇人。她伸手，旁边的军装男人给她递上一封信，信上署有史密斯小姐的姓氏——正是今早她给摩勒女士送的信——但怎么会那么快？
【当然是来接我的好友，加洛林先生】
——怎么回事？摩勒家族不应该是属于约克家族那一派的吗。内阁的人，一直以来对革命派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罗素感到头大，太阳穴跳痛起来。
作为当事人的史密斯缄口不言，不该说话的时候别乱说以免出事，她不想被归到哪一派别上，更何况她也不是公务员，只是个生意人。但摩勒女士的这个行为，无异于把她从刀锋口上推，表面上是来解围，实际上是在暗示罗素——史密斯属于摩勒那一派。如果她在这里否认了摩勒家族的关系，那么罗素就有理有据地来抓她，极有可能摩勒还会帮忙一把杀人灭口；而如果她承认了与摩勒家族的关系，以后的生意都将被摩勒家族垄断，受限于人。更可怕的是……被推进政治的漩涡。
本来可以自己逃走就解决了的事情——生意的意外是常事，如今却被人板上钉钉地附上黑锅。令史密斯小姐很是不甘。
令史密斯迷惑的是——她早上送的信，怎么中午就能送到？且赶来的时间地点更不是史密斯所预想的——只能说明她被摩勒家族的人暗中跟踪了。
【请您慢走，摩勒女士与——史密斯小姐】
罗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挥了挥手让他的守卫给两位女士让路。红玫瑰的无属性宝石细剑，是摩勒家族的象征，且是家族中的精锐。罗素等人根本不是对手，除了磨牙凿齿地吃瘪没有办法。但他想不明白的是内阁那边的人怎么就出手了——难道神秘的保守派就是他们？但动机却不太能找出来。
“得救”了的史密斯一脸冷淡地与摩勒小姐并排坐在后座。摩勒手中挥着她往常惯用的那把扇子，太阳伞已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
【哦呀，你那么冷淡我会受伤的，史密斯小姐】
【你不应该感谢一下前来救阵的你的闺蜜吗】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史密斯并不想理这位明知故问的“好友”，平时还会附和的一副笑脸也消失不见。
【摩勒女士】
【史密斯小姐】
摩勒家族的某人愉快地摆着扇子，面上是遮不住的笑意。史密斯小姐假装从口袋——其实是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把钥匙，摩勒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哪把。
【这个，我不能收】
她将摩勒的左手手指一根一根地打开，将钥匙放到掌心。
【有什么不能收的，我们都什么关系了】
摩勒做一个暧昧的表情，将钥匙推回去
【那么我换句话说——我不想收】
【呵呵，这可不是交易，而是报酬】
摩勒女士收起扇子，神情变得正经，晦涩不明的眼神似是把史密斯看透了。
史密斯的眼角透过车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
司机一时无措，见女主人点头允许后，将车停了下来。
【我的女仆还在等我，此时就不多叨扰您了，摩勒女士】
远方一个人影跑来，乌黑长发盘在脑后，立领、高腰、羊腿袖的黑白色荷叶边缎带女仆装随着她的动作摆动。确确实实是史密斯的那位新晋贴身女仆——塞拉斯小姐。史密斯在看到塞拉斯的一瞬间无意识中呼了一口气，摩勒全看在眼里，对那位贴身女仆的厌恶度上升了——那位履历一片空白的女仆到底什么人。
恶魔为史密斯打开车门，低眉时隐藏起来的目光随着女主人的出现渐渐亮起，恶魔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牵着她的女主人手下了车——摩勒又觉得那只手是多么碍眼。
黑发褐眼的女仆恭恭敬敬地向摩勒敬礼，眼神中毫无温度。她跟在史密斯的后面，主仆二人渐行渐远。
摩勒把玩着手中的钥匙，上面还留有史密斯捂过的体温。她的目光穿过钥匙孔看向已经远去的炼金术师
——真是天真呢，史密斯小姐
——你以为陷入泥潭后，还能轻易脱身吗；当你踏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染上了抹不去的泥灰
——我也和你说了这不是交易，而是给你的报酬。
——钥匙，已经真真切切地“交到”你“手上”了，我可爱的史密斯小姐。
【走吧】
【是】
魔导车随着引擎启动的蓝色 魔导光渐渐浮起，径直向摩勒宅邸行去。
待确认摩勒家族的车走远之后，史密斯缓下了疾行的脚步。开阖的嘴本来准备问恶魔这段不在的时间去了哪，心中又意识到她不能时时刻刻把恶魔的私人空间挤掉——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些或多或少的小秘密。于是喉咙一转便问成了——你有什么想在平界里见识的吗？
炼金术师的第六感就像游走在丛林中的狼的嗅觉一样，长年的“交易”经验使她一旦“嗅到”不对劲的危险硝烟味，就计划逃走。
——是收拾行李离开共和国、还是苟且生活在风浪的间隙中。炼金术师已经有了答案，但去哪里还没有个计划，便问了自己身旁可以说是唯一能咨询的小伙伴。
恶魔如此遥远，生活在传说里；又如此近，近到就站在身旁。她们是毫不相干的两条平行线，因为一本书，才意外的交织在了一起。在炼金术师的眼中，恶魔始终俯视着人类——除了与人类缔结契约攫取灵魂以外，恶魔还会从渺小的人类中寻求着什么呢？
——塞壬、精灵、矮人、飞龙……
恶魔细索着自己在书上所浏览到的一切，娓娓道来。炼金术师觉得这些传说中的生物太遥远，像是童话故事一般——即使是一百年前，塞壬、精灵、矮人一族也已经很少会在人类环境内出现。如今则更是见不到了，除了寥寥几个著名的塞壬女歌手、精灵绘画家、矮人工程师等以外，基本没人在其他场合遇见过这些传说级别的生物。但……并非是没有，只是极少而已。
——那就去海边看看塞壬吧
炼金术师也不能保证去了海边就能看到野生的传说中的生物。虽然能给社会上著名的塞壬族歌手递上一封邀请函，但与之相对的就会缺少了一种寻找未知的乐趣，且也不符合她“逃亡”的初衷。除非——那位幸运的塞壬族歌手也一起“销声匿迹”了。
万一呢？万一正好遇到某位美丽的塞壬族，在舞台上表演完后回家跳海的路上就正好被她们撞见了。
万一能像小说里说的，在海边某间不知名的热闹酒馆里幸运地撞上塞壬族演出的日子。
炼金术师却觉得，说不定这些传说，其实也没那么远了。因为她的身后，切切实实地跟着一位传说中的传说。
注释：塞壬族即生活在海洋的种族，身着鳞片鱼鳍。也可以叫鱼人族，有美丽的歌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