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过了很久，好像也只是一瞬。

在一个雨后初霁的清晨，谈雨晴拉开病房内的窗帘，一束微光落在汤小橘的眼睫，将她轻轻地从沉睡中唤醒。

睁开眼，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右边是挂得一人高的输液瓶，一根细细的针埋在她苍白的手背上。

汤小橘愣了好几秒，她动了动自己左手，待恢复几分知觉后，下意识地，想要摸摸自己仍旧带着几分疼痛的脸。

“别碰……”谈雨晴赶紧叫住，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开她的手，有些着急地道。

“我这是？”汤小橘的脑子有些懵。

不待汤小橘说完，谈雨晴便主动接过她的话：“你脸上的麻药还没过，这段时间好好养，会没事的。”

汤小橘点头，随即似是想起什么，问：“妈妈，你……怎么来了？”汤小橘有些惊讶，按常理来说她受伤这事，谈书墨应该瞒着的，怎么这次却告诉了谈雨晴。

谈雨晴皱眉，想说什么，却在看到眼前遍体鳞伤的女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久久的沉默后，是她温柔的动作和哄小孩的语气：“妈妈来照顾你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汤小橘也说不上哪儿不对。

忽略心底突生的疑问，汤小橘换了一个当下自己心里最担忧的问题询问：“许老师……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谈雨晴淡淡地道。

语气转换太快，而且还带着几分怒气，说明许老师没事。

汤小橘琢磨着，瞬间安了心。

谈雨晴低头，悄然抹掉了眼里的泪水。“幺幺，妈妈把广州的工作辞了，以后就陪在你身边……”

“啊，为什么啊？”汤小橘脱口而出。

“哪有为什么，母亲陪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幺幺小时候不一直吵着要妈妈陪吗？”

“那是小时候，现在我长大了，而且……”汤小橘探头往病房外看了看。

看见她想起身的动作，谈雨晴赶紧按住她，主动帮她将床升高。

汤小橘再次探头往病房外看了看。

“幺幺在找什么吗？”

汤小橘顿了顿，直接问道：“嗯，妈妈，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高高瘦瘦长得特别漂亮的女生啊？她是我…朋友，她可能来找我了。”

“妈妈没有看到。”谈雨晴掩饰自己眼里突然浮现的复杂情绪，轻声说道。

“哦。”汤小橘有些泄气地躺回了床上。

“妈妈。”

“嗯。”

“我想见见许老师……”

谈雨晴在说谎，汤小橘却不能直接戳穿。

谈书墨给她买的新手机在爆炸中估计连渣也不剩了，为今她要联系向凌，最好的选择就是见到许老师。

汤小橘以为会有些日子才能见到许老师，那料当天中午，许砚青便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借故支走谈雨晴后，许砚青心有意会，把饭盒放下，用完好的那只手从兜里掏出了一部手机给她。

汤小橘抿了抿唇，看着一只手还打着石膏的许砚青来给她送饭，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她低下头，尽力忍住内心的酸涩感，迅速地编辑了一条精简的短信给向凌发了过去。

“睡醒了，想你。

汤小橘其实有好多话想和向凌说，但现在却只能用直言片语给向凌报个平安。

把手机藏进枕头底下，汤小橘才抬起头和许砚青说话。

“许老师，向凌是不是来过了。”肯定的语气。

“嗯。”许砚青微微点头。

意料中的答案，汤小橘低了低头：“妈妈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许砚青道：“别多想，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我知道。”汤小橘不安地咬了咬嘴唇。

接下来的日子，汤小橘安分地呆在医院里，连房门也没踏出半步。

谈书墨留了两个人在医院，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门口。

许砚青天天来，偶尔来了坐一会儿，和汤小橘闲聊几句，大多时候，因为谈雨晴的缘故，他只是把饭放下便离开了。

谈雨晴对此视而不见。

或许因为汤小橘脸上的伤伤得太重，病房里竟连一张镜子也没留下。

汤小橘有时摸着自己满是绷带的脸，都在想自己究竟丑成什么样子，他们竟然连看都不让她看。

时间静静流淌，悄然送走了这个城市多雨的夏季。

许砚青白天来过了，给汤小橘带了些换季的衣物，顺道在病房内与她和谈雨晴说了下周二飞G国整容的事情。

话说完后，还特意约着谈雨晴就此事出门聊了一会儿。

事出反常，谈雨晴虽有疑惑，但事关汤小橘，她丝毫没犹豫地跟着出了门。

汤小橘知道，许砚青这是特意在给她制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