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陈沁岚,你这块表是哪里来的?我看着挺眼熟啊。”
这时候耳边传来了舍友的声音,把我从回忆当中拉回了现实里。
我侧头看了看她,随口说道:“哦,没什么,朋友送的。”
可这个时候,舍友的表情却变得非常怪异。她试探性地问道:“我说,你这块怀表的背面,是不是有一个大写的“X”?”
一听这话,我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块怀表实际上在我手里已经放了20多年了,怀表的背面也的确是刻着一个大写的字母“X”,但是我一直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并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舍友坏笑着对我说道:“你拉倒吧,还朋友送的呢,我看是女朋友送的吧!你赶紧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和萧诗诗勾搭上的!”
舍友这一句话让我感觉到自己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我瞪大双眼,一把抓住了舍友的手,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说我和萧诗诗勾搭上了?!”
舍友被我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
她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对我说道:“陈…陈沁岚,你怎么了呀?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生什么气呀?“”
可我这时候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双手,我紧紧盯着她问道:“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说是我和萧诗诗勾搭上了?”
“陈沁岚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在大学里,我们班的一个男生不是一直追着萧诗诗吗?但是她一直不搭理人家,原来她是弯的啊。我还是知道,你手里这块表就是萧诗诗的,我在学校看见她拿出来过。”
听了舍友的话,我只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要被抽干了,松开她的手,我一下子靠在椅背之上,动弹不得。
我万万没有想到,手里这块一直以来视为寄托的银色怀表竟然不是李筱念的,这从头到尾就是我自以为是的一个误会。
而更让我感到心寒的,却是误会背后所隐藏的事实。这块怀表既然是萧诗诗的,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李筱念的死亡现场呢?据我所知,她们二人关系并不密切,更谈不上是朋友。那么这块怀表的出现是不是能够说明20年前的那天晚上,萧诗诗也到过犯罪现场!
如果顺着这个点推理下去,我猜测萧诗诗和死在监狱里的罪犯何贵,会不会有什么隐秘的联系呢?难道说,我当初的猜想并没有错,案子并不是何贵一人作案,他还有一个同伙,难道就是萧诗诗吗?
可我又想不明白了,萧诗诗为什么要帮助何贵呢?她的犯罪动机又是什么?
我知道这件事情除了萧诗诗本人之外,已经没有人可以为我解答了。
我不禁哭笑,事到如今,我还能够找出证据,证明萧诗诗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吗?我想是不太可能的。先不说这种银色怀表并不是古品,就算上面有一个字母“X”,也不能排除巧合的可能。最关键的是,怀表上的指纹之类的线索早就已经化为乌有了,这块怀表已经算不上是证据了。
台上几位警官还在慷慨激昂的介绍着案件的侦破过程,我却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垂着头直直地盯着地面。
此时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警方不得不费心尽力找了20年的凶手,这都是我导致的。为什么当初发现那块怀表和里面的照片时,我就想当然地认为这是李筱念的呢?为什么我自以为是的认为是别人在暗恋我?为什么我没有克制住自己的私心,把那怀表偷偷带走了呢?如果我没有做这一切,案件很可能早就已经侦破了。当时的我也不用花费二十几年的时间去追查凶手,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只感觉到一股自责的情绪涌进我的内心里,使我无法自拔,堵得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让我喘不上气来。
“这位记者朋友问的问题呢,也是我们警方一直以来非常重视的!正巧当初案发时的报案人也来到了我们发布会现场,我看今天大家气氛如此热烈,不如让陈沁岚女士也说两句吧!”
我浑浑噩噩接过了旁人递来的麦克风,我知道这是到我发言的时候了。
临来之前,赵警官已经跟我交代过了该如何讲,我在心中也演练了无数遍。可是当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看到众人因为略显兴奋而发红的脸庞,看到李筱念妈妈那红肿的双眼和满头白发。我只感觉到自己心脏都要承受不住压力,快要爆炸了!
我张开了干颌的嘴唇,颤抖的说道:“我…我对不起大家,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深深的鞠了一躬,整个会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没有料到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在众人思索原因,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放下了麦克风,冲出了会议室。
我现在脑海里只想办一件事情:那就是找到萧诗诗,跟她当面谈一谈!
我冲到楼下,挤过了围观的人群和记者,跑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掏出手机来,想都没想就拨通了萧诗诗的电话。
电话只想了几秒钟,对方竟然就接通了。
“萧诗诗,我是陈沁岚,你人在哪里,我有事情找你谈谈!“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出了一个清冷的声音来:“你发现了怀表的秘密,是吗?”
听到萧诗诗这么问,我却愣住了,反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警方的发布会是现场直播,我一直有在看,猜到的。”
我沉默了,一时间有点哑口无言。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呢?
我没想到萧诗诗竟然是略带责备的语气对我说着。
我愣了愣,想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对方并没有给我思考时间,而是紧接着说道:“我在暖阳酒吧,地下一层103房间,如果你想知道全部真相,就来找我吧!”
她说完之后就挂断电话了,我深呼一口气,刚要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电话却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是刘警官打来的。
接通之后,那里传来了刘警官略显愤怒的声音:“我说陈沁岚呐,你在发布会上说的什么东西啊?!你是我推荐发言的,你这么一搞,我可惨了!”
“刘警官,真是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你别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发布会上那么说呀?“
我诚恳的回答到:“刘警官,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都要去找一个人!”
“找谁呀?李筱念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好吧,即使你要去找犯罪嫌疑人,那么,你有什么证明?!”
“我现在就是要去证明我的猜想!”
“地点呢?”
“暖阳酒吧地下一层103房间。”
“用不用我现在去支援你一下?”
“不用了,刘警官,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吧,有些事情我需要单独跟她谈谈。”
刘警官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等警局下班之后,我再去找你。”
听了刘警官的话,我只感觉到一股暖流在我心中荡漾开来,重重地“嗯”了一声。之后我就挂断了电话,坐上了开往暖阳酒吧的出租车。
一路之上,我都在思考着刚才跟萧诗诗的通话,尤其是她那句“你怎么这么晚才发现?”我从中品出了一丝抱怨的意味。难道说,萧诗诗对于我发现她是犯罪嫌疑人,还抱有期待。这到底是什么心态呢?还有另一点,这句话不就也是间接的承认了,她的确是犯罪嫌疑人吗?她到底是根本不在乎,还是有恃无恐呢?
除此之外,我还想到了一个我一直忽视的问题:既然当初我捡到的怀表是萧诗诗的,那么为什么里面会有我的照片呢?我从中体会到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感觉。
我靠在出租车的靠背上,恨不得马上就飞到暖阳酒吧里,将所有的问题都搞个清楚明白!我当然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甚至可以说是不在乎。为了得到真相,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并且我已经决定了,如果萧诗诗真的是凶手之一,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不管使用什么方法,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也要把她绳之以法!
车子穿行在大街小巷里,又行驶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停在了暖阳酒吧的门口。
我下了车,推开酒吧的门,面色阴沉地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这酒吧一共两层,地上就是寻常营业的酒吧。而地下则是旅馆专门为在酒吧里寻求艳遇的男女提供方便的房间。
我顺着木质楼梯走了下来,又按着旅馆房间的门牌号挨个寻找,在走廊左侧的第三间找到了103号房间。
我来到门前,停住脚步,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房间里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我扭动门把手,嘎吱一声,门就开了。
一阵清风扑面,夹杂着淡淡的香水味,我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闻起来只觉得身心舒畅,带着一股桃花的香气。往里观看,一个人正背对着我,站在梳妆台面前。我觉得非常眼熟,又注意到她脸上戴着一副面具,于是心中笃定,她肯定就是那天晚上跟我在假面舞会上忘情跳舞的人,也就是萧诗诗。
“陈沁岚,我等你很久了。”
我上前一步,看着她的后背问道:“足足20年吗?”
“从刚才挂断电话到现在,足足等了37分钟。”
说着,她缓缓转过身来,在头顶灯光的映照之下,我再一次看到了那天晚上的白色面具,果然是她。
“你可真是自恋,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的确等了你20年。”
我不想和萧诗诗耍嘴皮子,直接了当地说道:“萧诗诗,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只见萧诗诗身子一歪就坐在了床上,然后伸了伸手,拍了拍她面前的凳子,示意我坐过去,我自然没有推脱。
等我坐到椅子之上,她这才说道:“在回答你问题之前,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必须听吗?”
萧诗诗没有搭话。
我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
说完这句话,我看到面具下那双眼睛明显闪动了几下,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让她有如此大的反应。
“怎么了,不方便吗?”
萧诗诗紧紧盯着我,眼中仿佛藏着许多我猜不透的意味。
“你确定要让我摘掉面具吗?如果摘掉之后,你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就笑了。
“呵,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难道就不是自投罗网吗?”
萧诗诗沉默了一会儿,仿佛释然了一般,说道:“那好吧。”
说着,她就用她那双细若无骨的双手缓缓地摘下了面具。
毫无疑问,那是一副俊俏的脸庞,皮肤娇嫩,面色娇媚,是一张十足的美人面相。但是等我注意到她嘴唇和下巴之上,竟然像是留着浓密的胡子似的!
我一下子惊呆了,我现在真的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此刻的感受了,一个长相娇美的女孩子,脸上竟然长着胡子!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贴的假胡子!而是实打实的长出来的!
“萧诗诗,你…你这是…?”
我嘴巴动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样的情况我实在是有些应付不过来。但是萧诗诗却仿佛早就料到了我的反应。她轻声地笑了笑,说道:“我这些天故意没有刮胡子,就是为了留给你看的,我也不想瞒着你,如果用通俗一点的方法来讲,我就是双性人。既有男性的特征,也有女性的特征。”
我有些哑口无言了,可萧诗诗却反而更加放得开了,她干脆就盘腿坐在床上,笑吟吟地看着我,说道:“让你知道也好。这样,我讲起故事来,也不用遮遮掩掩的。好了,你准备好听了这个故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