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了奏银白色的长发上,那惨白的阳光给漆黑的房间增添了唯一一抹亮光。窗外布谷鸟的叫声此起彼伏,仿佛是要唤醒这座沉睡的城市一般。
地板传来的冰冷感让宵崎奏打了个寒颤,她缩了缩身子,缓缓睁开眼,散落一地的五线谱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伸出手,苍白的皮肤暴露在这束光之下,像一个孤独敏感的少年被一览无余地剖开,内脏与思想放在这阳光之下曝晒。
整个世界像是只剩下她一人。只能感受得到自己心脏那扑通扑通的跳动声——那是自己活着的唯一证明,她想。
我……又在地板上睡着了吗……?她这么想着,用胳膊撑起身子坐起,最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躺在地板上,静静地感受着地板传来的凉意逐渐包裹住我的身体,感受着漆黑感逐渐笼罩着我的眼睛。
——然后总是会不禁想到……母亲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感受着身体的最后一丝体温逐渐流失,也会是这种感觉吗?父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链接自己身体的管子越来越多,也会是这种感觉吗?
——而这……又会是我这个罪人最终的归宿吗?奏想。
但是,现在还不行。现在我必须继续作曲才行……必须不停地作曲,这样才可以,才有可能,能作出拯救别人的曲子……
这样的话……我才能……
才能……什么?我这种人的罪过,是可以赎完的吗?这种日子,又持续了多久了呢?我的曲子,真的有拯救到那些需要被拯救的人吗?奏想。
“奏,以后也要坚持作曲啊。”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父亲以前的话。
是啊……如果这种日子无休止的循环下去,那我就也必须永无休止地作曲才行……
总有一天……可以……
“滴滴滴——滴滴滴——”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的奏身体颤动了一下——这铃声提醒奏该去学校了。奏站起身,拉开蓝色的窗帘,刺眼的白光一时间让她睁不开眼。等她习惯这白光后,转头看向那蔚蓝的蓝天。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就像一桶蓝色的油漆泼洒在这片天空之上。
虚假感。
她感受到一种很强烈的,很不真实的感觉。
但……究竟是什么虚假?她又感觉有些说不上来。是这片天空虚假?这惨白的阳光虚假?亦或是……
——她自身这个存在?
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
“差不多该去学校了……”她自言自语到。
还没等她走到音乐教室,便听见那十分熟悉的旋律。
我的曲子?她想,但又好像跟我弹奏的不太一样……听起来很断断续续的样子,好像弹奏的人很是生疏。但……依然可以从中感受到很强烈的情感——那种仿佛置身于光也透不进去的万丈深渊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求救也无济于事的……压抑与难以言说的绝望。
……绝望……吗?奏想,她海蓝色的眼眸黯淡了一些。
究竟会是谁……?她加快脚步,用她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来到音乐教室的门前,气喘吁吁地打开音乐教室的门。
窗外的微风拂过真冬的刘海,惨白的阳光洒在她紫色的长发上。
那阳光不同于春天暖暖的,橙黄色的阳光,也不同于夏日充满活力的,金色的阳光,而是惨白的颜色,不带任何色彩缓冲,没有任何情绪过渡的阳光。
她面无表情,紫罗兰颜色的瞳孔中看不见一丝光亮,猜不到她究竟此时此刻在想着些什么。
——简直就像人偶一样,奏想。
唯一可以感受得到的是,她在很用心的弹奏着。
……这个人是?她托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是前几天见到的朝比奈真冬同学吧。
总感觉会有很不错的灵感……
奏马上拿出纸和笔,随手画上五线谱,开始往其中注入音符。
刚刚的旋律就像透不进光的深渊当中,她想,我想回应,回应这个人的……绝望的情绪?还是说其他什么?不太清楚……但,哪怕一点点也好……我想给那黑暗,透不进光的深渊中,点亮,哪怕一丝丝,如蜡烛那般微弱的光。
这就是我曲子存在的意义……
不知何时真冬的弹奏结束了,奏像是回过神来似地猛地抬起头,看见的是跟刚刚完全不一样的真冬——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眼中有了亮光,很像……阳光下的紫罗兰?
这不禁让奏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她歪着头,盯着真冬看了一会,依然从她眼中读不出来她在想什么,是她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藏起来?还是说……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总觉得……和这个人的话或许可以……创作出拯救别人的曲子……奏想。
奏紧紧地用手抓着自己的蓝色运动衫下摆。
“宵崎老师……?”真冬表情十分困惑,试探性地喊了声奏。
“啊……朝比奈同学……”她对真冬说道“要试着一起作曲吗?”
“诶……?”一丝惊讶从真冬的眼中闪过,不过马上就消失了“我很乐意,不过,能让我听一听宵崎老师的新曲子吗?”
“嗯……”奏将视线转回五线谱,仔细审视着这份乐谱“虽然是可以……但其实现在还不太完善。可以等我回家将这首曲子用电脑先进行编曲吗?”她拖着下巴思考着,自言自语到“这里好像还可以再加个和弦……”
“老师还会用电脑编曲啊?”真冬说“真厉害。”
“嗯,其实……也有在网站上进行上传就是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有更大的可能……
“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就叫我K吧?”奏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这么说道。
“好的。K……老师?”真冬困惑到“为什么?”
“因为……希望可以在我们一起作曲的时候,先忘掉师生的身份……吧。”
“我知道了,K。”她笑着说道“那,雪,这么叫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