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冬走到音乐教室门前,拉开音乐教室的门。
夕阳的余晖打在黑色的钢琴上,又逐渐退去,其间还有多次停顿,像是一种哽咽。窗外秋日的落叶被风吹下,飘落在钢琴旁。
真冬走上前去,拾起那片落叶,扔进走廊处的垃圾桶里。
今天,也不在啊。她想。
自那之后,奏已经有一周没来学校了。之前每天都能在音乐教室找到的熟悉的身影,如今连续几天都没看见,总觉得,莫名的有些难受。
虽说去探望她的想法也不是没有过。真冬走到钢琴旁,轻抚着钢琴黑白的琴键。
但……
——真冬,你现在应该将时间全部花在学习上,放学后马上回家,我随时打电话询问你的班主任,明白吗?妈妈这也是担心你,你一定可以理解妈妈的,对吧?她的语气接近恳求,让真冬实在是无法拒绝。
真冬坐在钢琴前,试着弹了一组音阶,从C4,一直弹到B4。
以往她或许会弹奏的曲子,但不知为何,今天似乎并没有这个心情。
她只感觉到心里一种没来由的烦躁感。
K她,一个人在医院,真的没问题吗?她想。
“真冬?”
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连忙转过头向声音方向看去,目光中似乎少见地多了几丝期待。但最后只得轻声地叹了口气。
“是绘名啊。”
“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失望?”绘名不满的叉腰说道。
“没有那回事哦,只是看见你在这有些意外而已。平常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美术教室吗?”
“嗯……我想着或许宵崎老师会在这里,所以来这里看看。老师她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来学校了,到底是怎么了?”绘名困惑地说道。
“宵崎老师她……之前生病住院了。”
“诶——?”绘名显得十分的震惊“那她没事吧?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将她送进医院的。”真冬回答道。
“总觉得有些不明所以。那你应该也知道她在哪住的院吧?我们去探望她吧。”绘名这么说着,牵起真冬的手,但却见真冬有些面露难色。
“怎么了?真冬应该也是担心宵崎老师的吧。”绘名问到
担心……吗?如果是绘名的话,她会告诉我吗?这种奇怪的心情。
“其实我好像也稍微有些不太懂……虽然连续几周没见到她,确实感觉有些……难受?但……”
但之前觉得应该安慰奏的时候,安慰的话语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我越来越搞不明白了,真冬想。
“这不就是担心吗?”绘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宵崎老师对于真冬来说应该也是很特别的人吧?没问题的。走吧。”她拉起真冬,又弯腰捡起两人的书包,朝楼下跑去。
经过教师办公室时,正巧碰见了准备走进办公室的晓山老师。
“你们这么匆匆忙忙地,准备去哪啊?”瑞希问。
“我们打算去医院探望宵崎老师!”绘名回答道。
“原来如此,但是啊,绘名,你不光上次数学测试没有合格,而且数学补习,甚至数学课也全撬了对吧?你们的数学老师正到处找你呢。”
“哈?这种事情下次再说也可以吧。现在当然是……”绘名反驳到。
“不行哦,绘名,你再这样下去会留级的!”瑞希打断她的话,一把抓住绘名的胳膊“快跟我去见你的数学老师吧,探望这种事,真冬一个人我认为也是可以的。是吧?”
“啊?啊……嗯。”真冬机械性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离她越来越远的绘名和晓山老师挥了挥手,拿起地上自己的书包背上,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自言自语到“已经五点了,回家吧……”
“这不就是担心吗?宵崎老师对于真冬来说应该也是很特别的人吧?”
回家的路上,真冬回想起绘名的话。
这种心情就是担心吗……?但……特别又是什么意思呢?
K会知道吗?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对K来说会是特别的呢?
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绘名发的短讯:之后一定要告诉我宵崎老师的情况哦!
真冬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并没有说真的会去探望她啊,真冬想,但……究竟是什么呢,这种奇怪的感觉。
——“欢迎您下次光临。“
从便利店出来的真冬拎着购物袋——里面装着几瓶能量饮料和几桶杯面——望向天空中的火烧云。
她将视线移向手中的购物袋。
究竟多久没有过了呢?这种突然间产生的“我想这么做”的想法,忽视掉“我应该做的”,单纯去做“我突然间想做的”。
她想起以前书上看见的,萨特的观点:“人是自由的,他可以自由的选择本质。”
人……吗?我究竟有多少时间能被算作“人”,而不是“工具”呢?
她走在街上,看着穿着不同学校校服的学生与她擦肩而过,看着西装革履的社畜从她身旁走过。
或许我的“心”也同某人的“心”相擦而过。啊,我说。噢,对方应到,如此而已,谁也不举手,谁都不再回头。真冬想。
或许这样也挺不错,跟房间里那个空无一物的水族箱一样,根本不会有人多看它一眼,根本不会有人去好奇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就这样将自己隐藏在人群当中,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我仅仅只是“工具”而已。
——或许就这样消失的话,也挺不错。在我觉得“自己是人”的这一刻死去的话,是否我就可以永远摆脱“工具”这一身份了呢?是否就可以将我的时间定格在“自己是人”这一刻呢?
最近,每当这么想的时候,一闭上眼,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那海蓝色的眼眸;总是会浮现出她邀请我一起作曲时,伸出的那只手;总是会浮现出第一天遇见她时,那温暖却又忧伤的旋律。
——总是会浮现出,她温柔地嗓音唤着的“雪。”
真的是,很奇怪的人呢。真冬想。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医院的门口。向医院前台询问,打完招呼后,她来到了奏的病房前。
“咚咚咚。”她轻轻地敲了三下门。
“请进。”里面穿来熟悉的声音。
真冬打开门,刚刚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海蓝色的眼眸呈现在她眼前,她张了张口,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
“雪。”奏先开口打破沉默的场面“听说那天是雪把我送到医院来的?真的很感谢你。”
“不用谢,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哦。”真冬微笑着回复到,然后将购物袋放在病床床头柜上“这些是慰问品,是一些速食杯面和能量饮料,K食用起来应该会方便很多。这么说来……这几天K有在好好吃饭吗?不会是一门心思光顾着作曲了吧?”
“呜……”奏苦恼地偏了偏头“其实这几天我奶奶来照顾我了……各种方面都让她老人家多操心了啊……”
“K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才行。”真冬无奈地笑了笑“绘名也很担心你哦。本来她今天也打算一起来的,但因为数学测试不合格,课也全翘了的问题,被数学老师抓走了。”
“总感觉挺抱歉的……也让雪担心了吧?对不起啊。”
“K没事就好。”真冬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到“对K来说,有什么是特别的吗?”
“对我来说吗?硬要说的话……可能是音乐吧。”奏托着下巴想了想,将视线移向窗外的天空,夕阳慢慢地落下山去,暮色已经变得模糊——十一月的天总是黑的很早。
“外面已经黑了,雪……”她看向真冬,担心地问到“雪的门禁,不要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