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这次心琦提前给自己加上了一个像是闹钟一样的术式。
她以前有过一次在别人家里住着,结果睡久了人家的家都没了,剩她一个人在海里漂着。后来一找才发现,那些人也早就死光了。
总之,就是有了教训。
刚醒来的心琦感受到了久违的宿醉感,而且身体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那种介于舒服和不舒服之间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于是心琦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术式在昨晚有没有录到什么。
她自己主观上的记忆只到喝断片那会。面前的杯盘也仍是一片狼藉.....倒也不算非常乱,只是喝酒用的碗还是放在桌上。
她又查看了一下第三人称的记忆术式。
其景象令她大受震撼。
“我*。”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桂这个小毛孩给OO掉。
其实她一开始就能看出来桂是假装为人类的混血吸血鬼,但因为桂年龄尚小,她就没怎么提防。
现在好了,桂上手了。
心琦在床上摸了一圈,没发现衣物,只好又用术式给自己套上一身新的,同时消除了宿醉带来的不适。
“虽说做了也没什么,毕竞活得久了也玩得多......但是昨晚那个家伙欲望是不是太强了些?比起吸血鬼来,更像魅魔。”
不过桂并无魅魔血统。
心琦起身,在房内寻了一圈,发现桂不在房内。
“那大概是上学去了。我就再去走走,等她放学去接她。”
心琦规划了一下自己这一天怎么消遣,结果才刚一开房门,心琦的头就撞上一个透明结界,还挺硬的。
她疑惑地摸了两下,略解析了其结构。
这个结界是桂利用心琦的血,凭吸血鬼的特有能力发动的只会阻拦心琦的结界。
其质量很高,连那些比较弱的神明都不一定能打破。
然而神明不需要用打的,人家绝大部分都是有着高位魔力的存在,往里面灌一点就能崩溃。
心琦苦笑着,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打破好了,反正桂大概也没指望这东西能限制住心琦的行动。
疑点只在于为什么桂要设置这个结界。
她摸了两下,把结界扯碎了。
像撕个塑料袋。
“都说了姜还是老的辣。”
心琦伸个懒腰,用术式定了个闹钟,锁上门出去了。
临走前,她还给房子加了二十层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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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好像有好玩的。”
这么想着,心琦到了个邪教徒聚居地外。
这是是中美州南部密林里的一处地洞口。邪教徒们在附近搭建了一个营地,围绕着这个洞口。
说来好笑,这是是心琦在不知多少年前在一个石柱上刻了“到此一游”四个字并用结界保护起来的地方。
现在想来,这个地球的语言文字与心琦老家那里是不一样的,而心琦是靠术式翻译才能与桂等人沟通......也就是说,这一行字很可能被当成了某种神迹。
为什么心琦会这样想?
因为那石柱的残片被邪教徒挖了出来,供在洞口,上面还有着“到此一游”四个字。
于是心琦萌生了一些想法。
她给那块石片加上了一个翻译术式,效果是“不论是谁都能看得懂这四个字”,之后扬长而去。
她把这一处聚居地报告给了警察,还告知了一些记者,尤其是那些天天挖奇闻逸事的媒体所属的记者。
“唔姆,不知道能不能上头条呢。”
心琦回到桂的家门,自言自语着。
她又无事可做了。才去了一趟密林回来就把自己的规划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她又突发奇想。这个想法的实践需要她留在房子里,但她又想去接桂回家,不论哪个都极难以割舍。
这么一考虑,她又有了花样可玩。
“小孩子才做选择。”
她用术式做了一个自己的投影。投影留在房内准备事宜,自己则是前往桂所在的学校,身上还穿着女仆装。
那一身女仆的装束极其夸张,就像是在炫耀着身为女仆的身份一般。
心琦怎么知道桂在哪里上学?她可以追踪桂的气息。
她一路走一路玩,到了学校以后又没过多久就是桂放学时间了。她听到了楼道间的铃响,学生们也都陆续走出教学楼。
心琦远远地看到了桂,便放了一个收音术式在桂旁边。
“巡她就这么......”
看来有人在说别人坏话呢,还是不听了。
心琦掩盖自己的魔力,站在校门口等待。
经过心琦的人纷纷侧目而视,小声讨论心琦外貌的美丽。这副皮囊是那位神明喜欢的,自然美艳惊人。
可能只有她自己不大在意吧?她从未打扮过,只是比较注意卫生,把脸洗得干净。
接着我们的桂同学就发现了这个被人头层层围住的家伙,又急又慌地跑了过来。
心琦自然也注意到了桂的动作,她也向着桂的方向走去。
桂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挤进来。
“辛苦了,主人。我们回家吧。”
桂一抬头,就听见心琦说了这句话,并向着桂冲出了手。众人的视线纷纷聚集到挂身上,吸血鬼的视野里为众人的并嫉妒与怨念所充斥——像十年前那刻一般。
桂被吓了一跳。平时就算面对扑面而来的魔物也毅然不动的眼神在此刻泛起胆怯之色。桂身子后倾,退了半步。
她以为她以人类的身份加入人类以后,她能逃离她的过去。但此刻即便是与她的过去毫不相关的人,也能把她过去所感受过的冰冷带到她的面前。
桂的双腿失了力,她觉得自己一时半会都没有办法站起来。
而令她有些惊讶的是,她并没有跪下。
“我们回家吧,主人。是不是见到我以后太感动了,都要晕过去了呢?”
心琦一直盯着桂的脸,她发现自己玩脱了以后,就不等桂的同意,先一步把桂揽到怀里。
桂虽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真的昏过去,没有反抗心琦动作的原因......她觉得自己只是有一点点累而已。
毕竟好久没有人来接她放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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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路上,依旧斜阳相照。
“那个,可以松开了吗?”心琦先问,打破了持续了一路的沉默。
但心琦已经问了好几遍,规都没有回应。
桂只是把脸颊贴在心琦的身体上。
今天的桂属实被那些人吓了一跳,尽管她知道这对那些人类来说是无心之举。
她不会去找那些人麻烦。
但现在的桂,是脆弱的桂。
从昨晚过后,她就很害怕与心琦见面。所以今天早上,她才不等心琦醒来就不辞而别,还加上了一个结界。
桂也不知怎样去描述自己的心情了。
她放任了吸血冲动,又一时上头,对心琦做了那种事。现在还蜷缩在心琦的怀里。明明现在两人关系的基础该是监视者与被监视对象。
她从没感到这么奇怪过。
桂对这种事可没什么经验,她只好一言不发。听到心琦的话以后,她还往心琦怀里面躲了两下。
心琦捏住桂的脸往外轻拉。
“你当我谁?你做了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桂霎时红了脸,瞬间与心琦拉开了有效的社交距离。心琦也恢复了“身为女仆的”姿势——双手按在小腹上。
“如果那是主人的期待的话,身为女仆自然应当满足。但是同时,就连女仆也会把握与主人关系的分寸。”
桂听得明白。
“......对不起。”
听见了道歉,心琦反而皱眉了。
“主人是在为什么而道歉?就我看来年轻人冲动些
常的,但如果想只凭一句道歉了事,即使是女仆也该向主人献上建言。主人到底在害怕什么?”
心琦走得慢桂半步,同时发出着桂最不愿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冷酷的声音。
然而桂却想听心琦继续说下去,最好语气改变一些。桂只是在渴求心琦的温柔.....她自己知道。
“如果主人一言不发的话,我是没办法知道主人的想法的。两周之前,我们还素不相识,身为女仆的我再怎么万能,也没法通过那种事在一夜之间建立与主人的默契。”
心琦站住脚步。
桂听得脚步声停,便转过来。
心琦想要正视着桂的眼睛,尽管桂是低着头的。桂面对着心琦,但她是一句络都不敢说。心琦见状,叹口气,展开了认知阻碍结界。
“主人,我能断言,现在能主人的心理并非正常状态。主人现在是想与我建立进一步的联系吧?这种想供其实是受了一定影响的,而非通常意义上的好感。”
桂又脸红了。
于是心琦确信自己的猜测无误。
“其实主人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喝醉了一样。我的血液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对吸血鬼来说有诸多功效。但它有一个效果极强的副作用,甚至能够干扰食用者的判断。换言之,就是对吸血鬼进行魅惑,令其产生一种对于我的依赖或是偏执。具体一些,就是产生强烈的好感。这是由于我的魔力本身的性质有些不一样,是无法祛除的。”
虽然实际原因是心琦身上所拥有的神明权能感染了她的魔力,加之那个神明本身对她有强烈的好感,导致这种情愫在魔力中扩散了。
原本这种好感最多也就是一种抽象而模糊的感觉,但好巧不乔,那个神明所使用的肉身是万千形式的吸血鬼中的一种,在血液方面有独到的成就。其结果,这好感会以心琦的血液为媒介传递给其他吸血鬼,令其对心琦“一见倾心”。
一句话,就是有个人让你在潜意识里相信了所谓“我家心琦真是好”的意思。
最让心琦头疼的是,这种好感由于那个神明的不检点,又有着很强的欲望。
所以迄今为止,心琦已经积累了很多应对变态的经验。她不希望眼前这个女孩也变成变态。这也许都还得怪那个神明。
心琦有些悲伤地看着桂。
谁料桂突然抬起头,眼角也微微湿润。
“你是在否认这种感情......不,不对,我不觉得它是假的。”桂把一只手放在心口。
“那你说说,我要怎么去相信它?难道我竟有此般魅力,能令所有吸过我血的吸血鬼都喜欢上我?这样,我们打一个赌。”心琦拿出一个瓶子,咬破自己的舌尖,往里面注血。
桂紧张地盯着心琦,像个等待母亲检查家务完成情况的小学生。
待瓶子被红色液体充满,心琦将其盖上,用术式治好自己的舌头。
心琦把瓶子送到桂眼前。
“我往这些血液里面注入了我认为最适合吸血鬼服用的一种魔力,曾经让......让某人非常痴迷。你先喝一口试试。”
“......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喝就是了。”
桂半信半疑地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不就是血吗?桂暗暗疑惑。
事实证明,桂还是低估了这小瓶子。
突然桂的浑身像被占燃了一样,吸血冲动作为此刻最真实的本能疯狂地拉扯着桂的理智。她的眼睛被浸染得鲜红,平时一直掩藏着的两颗虎牙像要刺穿嘴唇一般突出。她周身上的魔力起伏不定,毛孔大肆扩张着,喷吐着阵阵温热。
只喝了一口,桂就几近暴走。
“把它都喝了吧。”
此时的桂已失去了大部分的判断能力,听见这话,一个念头下去就把小屏子里的血液尽数饮尽。
这一次的桂跪倒在地,吸血鬼苍白的皮肤涨得通红。心琦见桂这幅模样,施术帮助桂保留一些理智,却并不帮她结束这种状态。心琦能看出来,桂得到了远远超出桂自身认知水平以外的快感。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赌局的内容: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会时常喂你一些这种血液,赌的正是你对它是否会上瘾。只要这几年里你没有过分渴求这种血液,我姑且承认你的感情。”
这一番话,桂用仅剩的一些理智将其烙在了脑子里。没过多久,桂便昏了过去。
心琦将桂抱在怀中,解除认知阻碍,一路走回了房间。
打开房门,心琦看着自己的幻影在房内的布置,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把桂平放在床上,轻抚桂的额头。
她其实并不想对这个孩子加此残酷,但她知道,她必须让桂放弃。一方面是因为桂这情感并不那么真切,另一方面......
“我没有办法让你幸福起来,你也一样。”
吸血鬼的寿命远长于人类。混血种由于各种原因,寿命更长。
桂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心琦认为桂少说还能再活个两千多年,这绝对是人类望尘莫及的了。
然而,对心琦这个所谓“人类”来说,不是这样。
心琦也曾尝试将自己托付于人,与人同席一梦。但当心琦醒来,就像那次“闹钟的教训”一般,她连这整个文明的痕迹都没法找到了,更遑论找人。而同样的,吸血鬼也是如此,其他的种族也都一样。
那心琦不是很厉害吗?就不能保她们不死?
那当然是做得到的。
后来心琦确实找到了为其他生物延寿的办法,她为此而欣喜,满心以为终于有人可以陪她了。
但事仍不遂意。漫长的岁月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脱离自己所生存的世界也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心琦身边的人不是因岁月之漫长而发疯就是寻求生命的终结,可心琦的术式太过厉害,根本没办法死掉。
她们只能煎熬地活着。
最终,那些人的痛苦,全都是由心琦亲手终结的。对心琦来说,这是极疼的伤口。
你能想象眼见所爱之人发疯而不得不手刃爱人的心情吗?你能想象曾经相互许诺永久,而最后被所爱之人哀求着杀死她们的心情吗?
那些人死前,脸上那解脱之泪,心琦已收集了太多。
曾几何时,心琦也寻求过与她们一同死去、殉情。但在最后一刻,她犹豫了。
她还要带着那位神明的份一起活下去。
以死亡同一切作别,是不被允许的。
“更何况,临死前用来回顾一生的时间长得头疼。光是回想自己这一辈子要花的时间都够你们加起来活两辈子了。”
那究竟又是多少年,心琦自己也不清楚。
她的手不再抚摸桂的额头,只是轻轻盖在上面。
“就让我一个人继续我的族行。”
心琦站起来。
她又留了一瓶血下来,但这瓶又不一般。
这里面注入了与那位神明的魔力同调过的魔力,如果现在桂服用这瓶血,桂的魔力也会被迫同调。其结果是桂本身的魔力性质和等级都会变得与那位神明相进。加上里面的魔力,桂会变得很强。
具体地说,就是死了也能从冥府一路打出来。虽然心琦还不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冥府的概念。
除了血瓶以外,心琦还留下了一张纸,说明了自己的去向。
去向?
是的,心琦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留下来了。
她对着血瓶施放了一个强迫桂喝下去的术式,离开了这间屋子。
不过当然,自己究竟去了哪里,她是不会写下来的。桂能不能理解其中用意,那就又要看桂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