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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白之间会要孩子吗？女性凝视下的女性身体和性。

04 孩童

“俞老师，妈妈说暑假要参加一个唱歌比赛，你帮我选一首歌吧。” 说话的是一个声音清甜的小女孩甄珍，她是知音所有学生中最爱唱歌的女孩子。她的课原本安排在周三，但周三是儿童节，孩子们会有别的安排，甄珍不想耽误声乐课，便提前了两天上。

“那你有想唱的歌吗？”知音用童稚的语气语调问甄珍，给八岁以下的孩子上课时，知音总会这样和他们说话。

“嗯……”小姑娘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用小手大幅度地翻着放在椅子上的歌本，一边翻一边晃着脑袋，这是一个性格非常活泼讨喜的小姑娘，“这一首可以吗？”

“我看看。”歌曲是《我爱妈妈的眼睛》，知音说，“可以的，这首歌很好听，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知音和甄珍一样大时就非常喜欢这首歌，中间有一段深情的朗诵词。

“就是……就是这首歌的音有点高，”甄珍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的表情，用稍快的语速说着自己的担心，“我怕自己唱不上去。”

“噢，是有一点高，不过不用担心，练一下是可以的。这首歌是你喜欢的抒情类型，你又在学播音主持，朗诵部分应该没问题。”知音一边说一边翻着歌本，“就是这首歌有点老，我们这节课先唱这一首，下课后我们再找找有没有新一点的适合你的歌曲。”知音翻了整本书，至少有一半的曲目都是知音小时候唱过的。新歌也有，但大部分新歌无论曲调还是填词都不如老歌好。

“头不要低，看前面。” 知音一边弹着练声的音阶，一边看甄珍的口型、站姿、呼吸的状态。甄珍上声乐课很认真，发声状态也比较规范，不需要知音反反复复纠正。

甄珍长高了，半年前她还不到八岁，个子和钢琴一样高，现在冒出来一点儿了。她是性格相貌都很惹人爱的小姑娘。她脸蛋总是红扑扑的，那是孩子特有的“腮红”。两腮的婴儿肥使脸型看起来很饱满，让人忍不住想捏捏。山根不算高，但鼻型很好看，圆润的鼻翼在练声时会微微煽动。眼睛是少见但很自然的三眼皮，她每次说话时，眼中总是会闪着充满灵性的光。额头被参差不齐的刘海儿盖住了。刘海儿是爸爸给她剪的，剪坏了，使她的可爱中透着点傻气。要说她外貌上有啥缺点，大概就是那口牙，有好多黑黑的蛀牙，有几颗已经掉了。知音说等新牙长出来了，可不能吃太多糖。

看着可爱的甄珍，知音真想亲亲那红扑扑、圆溜溜的脸蛋，但她忍住了。除了给学生调整口型以外，她坚决不去触摸孩子的身体。亲亲孩子的小脸，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那是对没有恶意的人来说。有恶意的人也许刚开始只是亲亲脸蛋，接下来可能是身体，可能是吓体，可能是生植器……作为非孩子的亲属，知音认为自己连脸蛋都不应该碰。

知音想起了弟弟小博，他三岁时回宁安过年。有一天，大人们在厨房忙活，知音陪着小博玩。小博说想尿尿，憋不住了。知音着急忙慌地去叫奶奶，奶奶放下手里的活来帮小博把尿。奶奶对知音说:“他想尿尿的话，你就帮他把裤子脱了，把小鸡拿出来，他自己就会尿了。”知音连说着自己不会，她是不可能去碰小博的小鸡的。姐弟俩一年才见一次，并不熟悉。如果知音可以去碰小博的小鸡，那么年幼的小博会以为任何大人都可以去碰他的小鸡。

甄珍的课上得还不错，歌曲学得挺快。她是个勤学好问的孩子。歌本上的歌词和范唱的歌词不一样时她会问知音；简谱上有不认识的音乐符号她也会问知音；当她觉得自己哪一句没唱好时，她会主动要求再唱一遍……凡此种种，都让知音觉得弥足珍贵。有的孩子太害羞了，跟知音学了半年，说的话不超过五句；有的孩子太爱哭了，稍微提出一点要求，就眼泪汪汪；有的孩子太淘气了，一节课有半节课都在做鬼脸。甄珍是知音最喜欢的孩子，她是个小天使，给她上课总是过得很愉快。

下课了，知音和甄珍一起走出琴行。接甄珍的家长还没来，接知音的阳春倒是来了。

“阿姨好。”甄珍看见知音挽住了阳春，便向阳春打了招呼。

“噢，宝贝儿，叫她姐姐。”知音听见“阿姨”会习惯性地纠正一下。

“姐姐好。”甄珍改口道。

“叫阿姨也可以，小朋友真有礼貌。”阳春俯身看着甄珍说。

“不行不行，因为我只能是姐姐，所以小朋友也只能叫你姐姐。”

“姐姐好。”甄珍再次问候道。

“妈妈怎么还没来呀？”知音问。

“妈妈说，如果她还没来就让我等一下。”

知音环视了一下四周，人来人往的，再看看甄珍，小小的一丁点儿。知音和阳春一起陪甄珍等妈妈。十分钟后，甄珍的妈妈来了。

“俞老师再见，姐姐再见！”甄珍道了别。

“好的，拜拜，慢慢走。”知音挥了挥手，然后问阳春，“她是不是超级可爱。”

“超级可爱，但有人超级不要脸。”阳春有节奏地点着知音的鼻尖，“我可不好意思让这么小的孩子叫我姐姐。”

“反正我是姐姐，你也只能是姐姐。”知音幸福地撒着娇。

阳春结束了学院的工作，接知音一起乘地铁回家，回家前顺便去逛逛超市。

“课上得怎么样？”

“甄珍实在太可爱了，我要给她多选几首适合她参赛的歌曲。不过，我觉得现在的儿歌没有我小时候的儿歌好听。”

“那你自己写呀。”

“啊？”

“我就抱怨几句，不用这么认真吧？”

“你可以试试呀，如果你觉得现在的儿歌不够好的话。”

“嗯……是可以考虑一下。创作孩子喜欢的歌曲……能反应儿童的真实心理……而不是成年人对儿童的刻板认知……”知音喃喃自语道，思忖了片刻后，又滔滔不绝地谈起了甄珍，“刚才那个小宝贝儿叫甄珍，她嗓音条件、音准、乐感比我小时候可好多了。如果她能坚持学下去，走专业道路都是没问题的。虽然现在说这话有点早，但她真的很喜欢唱歌。她是我所有学生中，最聪明的一个。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是教她唱《卖报歌》的时候，那首歌的歌词有三大段，很容易背串。我就给她出主意，我说你看第二段，你只要记住‘大风大雨’就可以了，后面能推出来，因为‘大风大雨满街跑’所以才会‘走不好滑一跤，满身的泥土惹人笑’，她就说这歌词是有逻辑的。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听见这么小的孩子能说出‘逻辑’这个词。她平时和我说话都很有条理，其他同龄的小朋友常常会词不达意。我真是太喜欢甄珍了，不知道她能跟我学多久？你说她长大了还会不会记得我教过她……”

阳春认真地听着知音说话，偶尔看看知音洋溢着兴奋的脸庞，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头，仿佛在担忧什么。

说着说着，两人走到了超市门口。

“我先去上个洗手间。”阳春说，她已经忍了一会儿了。

“好，我陪你去。”洗手间离超市只有十多米。

阳春进去了，知音在洗手间外面等她。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檀香味，洗手间常常用这种香气掩盖令人不愉快的味道。随时打扫的清洁工人，也为人们营造了一个舒适优雅的如厕环境。

知音等了一分钟，来了一对父女。看样子父女都要上洗手间，但女儿太小了，恐怕难以独立上厕所。年轻的父亲对女儿说了些什么，便看着女儿进了女厕所，自己去了男厕所。

女孩儿环视着四周，似乎想要寻求大人的帮助。知音走上前问她是不是要上厕所。女孩儿点点头。知音帮她打开厕所的门，厕所门有点重，门把手的位置也有点高，她确实需要人帮助。女孩儿进去了，关门前知音问她要不要卫生纸，女孩儿说要。厕所里面是没有纸的，纸巾都挂在洗手池的旁边。知音去帮她扯了一些。此时，阳春出来了。知音让阳春等一下，并说明了原由。

小女孩很快就出来了，知音带她去洗手池洗手。洗手池很人性化，有专为儿童设计的矮洗手台。女孩儿洗了手，知音帮她扯了一张擦手的纸巾。阳春看着知音亲切温柔地帮助小女孩儿，她觉得这温柔里闪烁着母性的光辉，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擦干手，女孩儿的父亲还没出来，知音打算陪女孩儿等，毕竟谁也不知道人贩子藏在何处。不到一分钟，父亲便出来了，他热情地向知音道了谢，女孩儿也落落大方地谢了知音。

父亲带小女儿上厕所是有点麻烦，如果是母子，母亲多半会直接带儿子去女厕所。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你要不要点零食，打折呢！”进了超市，阳春说。虽然还有两天才过六一，但孩子们喜欢的商品已经开始打折了。

“我要薯片，麻辣锅的！”

“又吃这个呀。”

“嗯嗯，我喜欢一直吃一个口味，吃到腻以后再也不吃。我小时候喜欢吃5毛钱一包的臭干子，我一口气买了10包，彻底吃吐了。臭干子是硬的，很有嚼劲，吃得我腮帮子都快废了，太阳穴都炸了。”

“贪多嚼不烂。”阳春笑笑说。

“确实没有嚼烂，吃到后面我都是硬吞的。”

知音选购了薯片、娃哈哈、果冻、雪丽糍、QQ糖等一堆孩子零食，小时候没吃够的，长大了就想补回来。阳春挑了水果、酸奶、咖啡等必需品。

走到结账处时，听见了小孩儿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只见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在地上打滚，母亲又尴尬又气愤地拉他起来。可他赖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

“快点起来！这么多人看到，丢不丢脸！”母亲的声音也是尖锐且刺耳的，“一天就知道要玩具，都买了这么多零食了，这里没有奥特曼。等爸爸回来了再买嘛！”

孩子听不进去母亲的话，嘴里嚷嚷着现在就要。这超市确实没有卖玩具的，母亲推的购物车里已经装满了整整一车零食，应该是为了给孩子庆祝六一。

孩子的哭闹引起了周围人的围观，母亲更加生气了，用威胁的语气说道:“走不走！再不起来，我走了，不管你了！”说完，母亲便拂袖而去，也不管那一车物品。

孩子害怕了，赶紧爬起来去找母亲。母亲当然是吓唬孩子的，她正站在未购物出口那儿看着孩子。孩子从哭嚎变为了尖叫，那音高，连知音这位声乐专业的轻型抒情带花腔女高音都自愧不如。可想而知，孩子没看见母亲有多绝望。

知音想知道接下来母亲会怎么做，但轮到她们结账了。装好东西离开时，知音还望了望那对母子，母亲抱起孩子推着车也去结账了。

05 家庭暴力

东西有点重，但只用了一个大袋子装，所以知音和阳春一人拎一边，分担重量。知音耳边还回绕着孩子震耳欲聋的哭声，她默默感叹道:“养育孩子的过程，是亲子之间互相折磨的过程。”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膝盖有些隐隐作痛。

脑海里浮现出了模糊的画面，知音被人抱了起来，重重地往地上砸，膝盖无数次磕在地面上，她感觉膝盖骨快疼碎了。这种痛，来自遥远的童年，既清晰又混沌。这痛，多年以来，一直印在她的脑子里，每当她回忆时，膝盖上的痛神经都会被唤醒。

那是三年级的事，周末，她上完舞蹈课，肚子饿得咕咕叫。中午要去吃酒席，但酒席迟迟不上桌。知音饿得有点受不了，她跟妈妈说她饿，妈妈让她忍忍。她忍了许久，心里越来越不耐烦。她说她想出去买个饼子先垫着。父母不让，说马上就上菜了。知音的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可连菜的影子都没有。她情绪不太好，很想闹脾气。终于，上了一盘蛋糕。妈妈让知音吃蛋糕，知音已经不舒服了，开始耍小孩儿脾气，把妈妈递给她的蛋糕捏坏了，一连捏了好几个。突然，一个巴掌狠狠扇在知音脸上。知音本能地捂住了脸，眼泪刷刷下掉。她看见了父亲愤怒的脸。父亲当着众人面打了知音一巴掌，他狠狠地说:“回家打个够！”

知音被打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地流了一顿饭的眼泪。中途她很想跑回家，但她不敢。妈妈见知音挨打什么也没吃，她快速吃完就带知音先走了。

路上知音哭得极度委屈，妈妈说的话知音听不进去。知音太怕父亲回家会打她，妈妈向知音保证父亲不会再打她。她说如果要挨打的话，她不如去死，她用脑袋撞着墙壁。妈妈向她保证爸爸绝对不会再打她。妈妈说，等爸爸回来，两人心平气和地谈一谈，这事儿就过去了。知音终于消停了，她不再闹脾气。她买了一块千层饼吃，又租了《西游记》的光碟。她想回去写作业，写完了看电视。父亲打她那巴掌，她也不计较了。

她写了一会儿作业，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她知道爸爸回来了。她心里有点紧张，但她相信妈妈说的话，她想心平气和地谈。但喝了些酒的父亲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他一进门，便说要打个够。

他用手捏着知音的脸，把知音从作业面前拽走。妈妈此时正在阳台洗衣服，她听见哭声赶来时，知音被父亲整个抱起来往地上砸。每一下都是膝盖着地。妈妈想要制止，可是她孱弱的力量帮不了知音一丁点儿忙。知音边哭边质问妈妈:“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知道自己捏坏蛋糕不对，可那众目睽睽之下的一巴掌，还不够吗？为什么她听妈妈的话，心平气和了，却还要遭到毒打？

父亲一边打一边问:“你认不认错，认不认错？”

若是心平气和地谈，知音或许会承认，但在这铁拳下，知音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她说:“打死我也不认！”

又打了几轮，妈妈怎么都拉不住，知音被打得瘫在了地上，最终还是“屈打成招”了。她问要怎么认错，爸爸说:“跪在地上说，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这么做了。”

知音心里无比屈辱，打她不说，还要她跪。但父亲的力量太强大，她无可奈何，只能照父亲说的做。认完错，她问了一句:“那我现在可以去死了吗？”

父亲冷漠地说:“死，马上死！”

知音好想冲过去跳楼，但她还是缺少死的勇气。往后的人生里，她不止一次后悔自己没跳下去。如果早些死了，后面也不用受那种种苦痛。

06 生育反思

“知音。”阳春的声音打断了知音的回忆。

“嗯？”

“问你个问题。”

“哦？”

“你挺喜欢小孩儿吧。”

“还行吧。”

“我看你挺喜欢甄珍的。”

“是呀，谁不喜欢呢？那么可爱！”想到甄珍可爱的小脸蛋儿，知音浮现出了笑容。

“你以后……会不会想要孩子？”

“啊？”知音惊讶得长大了嘴巴，仿佛阳春在问她会不会结婚一样，“老天，你在说什么？”

“我看你那么喜欢甄珍，你会不会也想要一个像她那样的孩子。”

“我是喜欢甄珍，我喜欢她可爱的一面，但孩子不会只有可爱的一面。如果因为孩子可爱而去要孩子，当她不可爱时又该怎么办呢？比如刚才那个小男孩，说不定他平时也很可爱，但他刚才那阵仗，谁当他父母都会感到头疼。”

“那像玛蒂尔达那样的孩子呢？”

“我可不配拥有那么高智商的孩子，她可是虚构的。”显然，阳春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你确定不会想要孩子？”

“我怎么要呀？双雌生育吗？我估计我死的那一天也未必能看到。去精子库买精子吗？我可不想怀孕。”

“你只是怕怀孕？”

“你不怕吗？你要是想要孩子，你可以去买精子。但是在这之前，我会让你把所有有关怀孕、生产、产后的痛苦和弊端全部了解一遍。如果了解完了，你还想怀孩子的话，那我只能在你怀孕时，拼尽全力照顾你。虽然孩子和我没关系，但爱屋及乌，我会视如己出。不过，我还是不想你生孩子，因为哪怕生孩子的死亡率只有亿分之一，我也不愿你冒险。我还舍不得看着你承担生孩子对身体、事业造成的一切负面影响。当然，我也舍不得让自己承担这些影响。”

“我家汤姆那么喜欢我，我都不想把它放在身边养，更何况生养孩子。我是怕你想要孩子而我不想，会让我们之间不愉快。”

“那你安心吧，我没有伟大到可以包容孩子的一切。说句丧气话，我的命太单薄了，薄到我连自己活着都觉得不堪负重，我哪里还有能力去负担另外一个人的重量。”说到这里，知音的哀愁中却有一丝坦然，“我喜欢甄珍，是因为我只看到甄珍可爱的一面，但她的父母却要包容甚至忍受她不可爱的一面。父母和孩子之间，总是避免不了互相折磨。比如今天那个小孩，他和妈妈都很痛苦。妈妈已经给他买了很多零食了，但他非要奥特曼，得不到满足就撒泼打滚，这是他在折磨他的母亲。妈妈用不要他了来吓唬他，也给他的心灵造成了伤害，这是母亲在折磨他。如果我是他的妈妈也未必能做得更好。父母和孩子之间，立场不同，思维不同，很多事情无法判断谁对谁错。我做孩子时，父亲带给我太大的阴影，我不想再生个孩子受我受过的苦。虽然我肯定能比我父亲做得好，但我依然没有信心应对孩子带来的一切问题。我负担不起养育一个孩子的责任，所以不生就是最大的负责。我喜欢甄珍，只是站在老师的角度上，希望她可以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甄珍这么棒，她的父母应该很会教吧。”

“让那些想生的、会教的去做父母吧。我爸妈有想过让我领养个孩子，但是我拒绝了。以前是因为我喜欢事业，连汤姆猫都照顾不了，更别说孩子。现在是因为有你和我在一起，我不想再来个孩子分走我对你的关注。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不喜欢孩子，可能我太冷血了吧。”

“不冷血。像你亲生父母那种生而不养的，像我父亲这种养而不善的，那才叫冷血。”

阳春恍然大悟，知音对孩童的温柔，并不是母性的光辉，而是人性的光辉。或许，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过母性的光辉，正如同从未有人说起过父性的光辉。对于亲生孩子的爱，是生物本能。对非亲生孩子的爱，是人性在熠熠生辉。

此时已经走到电梯门口了。阳春一人把袋子拎了起来。电梯开了，知音下意识地抱着脑袋进了电梯，动作有点滑稽。阳春笑了笑她。

知音前一阵子乘电梯时，脑袋被电梯门夹了。当时，知音见电梯门开着，里面站了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便加快步伐想赶上这趟电梯。可是那孩子见知音要进来，故意按了关门键，知音进来时被狠狠地夹了一下脑袋。顿时，知音感到头晕目眩，差点站不稳，她听见小孩讥笑的声音。她想谴责小孩，可小孩已经到了要去的楼层，一溜烟跑了。知音捂着脑袋，她怀疑自己脑震荡了。回到家里，知音把事情告诉阳春。阳春见知音额头右侧上方处肿了个大包，要找那孩子的家长，可知音想不起那孩子的相貌和所在的楼层。脑袋上的包敷了一根冰棍后就不严重了。知音说不想追究了，但阳春却说服了知音，一起去查了小区监控，找到了孩子的家长。她们并没有索要赔偿，而是教育了孩子一顿，让他别再搞这种恶作剧。孩子的恶，不能轻易原谅，原谅只会让孩子的恶行比身躯成长得更加茁壮。

自从上次被夹过后，知音上电梯总是小心翼翼的，每次都会下意识地抱着脑袋。阳春说她是“抱头鼠窜”，知音说担心脑袋被门夹了会变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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