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日晨。市立见泷原中学舞蹈室内站着一些人。
舞蹈室沿袭了市立见泷原中学的一贯画风,宏大、空旷,室内以金黄色为主色调,墙面雕刻十分精致;墙上镶嵌着同样雕刻精致的巨大窗户,窗外的风景得以轻松地投入室内。温热的阳光预示着晚春的到来,天气回暖、晚樱绽放,呈现的是一片美好。这排窗户面对着的是一扇拱形大门,通往回教室的路径;屋子内部十分整洁,崭新的房间似乎从来没有被使用过,正是为此时某人的到来而精心准备的。地面上摆放着几盏落地式补光灯,朝向舞者——鹿目圆,用以照明,将她娇小的身影投射在地面的影子之中。
音响默默播放着音乐,补光灯也大开着;鹿目圆正翩然起舞,展示自己练习已久的舞蹈——《天鹅之死》。二年A班的学生们站在补光灯的身后欣赏这位来自美国的转校生,在补光灯的强光作用下,学生们如同蒙在一层阴影之中;反观这位转校生,则在灯光中愈显耀眼。熟练到位的动作,专注恬淡的表情,无一不展现出主人的优雅,令人赞叹不已。
舞毕,大家鼓掌喝彩“鹿目同学真厉害啊!”“不愧是从国外来的,气质上都不同呢!”(注:此处没有任何政治含义)虽然转学过来已经有一个月了,听到这些夸赞,被大家团团围住的鹿目圆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浅笑着向大家道谢。
正在这时,一位披着黑色长发,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少女突然鼓起了掌。在阴影下,那宠溺的笑容,佩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合时宜的独自鼓掌,无一不在向这帮人宣示自己的主权。回想起鹿目圆刚转学来时她的举动,大家虽有不满但还是识趣地打着哈哈散开了。说起来也该准备午休了啊。
在陆续退出的人群中,有几位学生偷偷瞪了黑长直一眼,自己想接近鹿目圆却多次受到阻拦,想必已经产生些许敌意了吧。
但要说最异常的,还是美树沙耶加。从刚刚开始她就抱着手臂站在窗边,倒不是敌视,反而是皱着眉审视眼前这一场景。有股说也说不上来的异样感,但那是什么呢?
“沙耶加,回去了哦。”佐仓杏子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沙耶加转头看向她。
佐仓杏子歪头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吗?”
美树沙耶加则是摇头摆脱了思绪。“不,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两人便这样各自带着疑惑走出了舞蹈室。
这一切也被黑发少女尽收眼底,她目送沙耶加离开。但她并不在意,自己早就做好这个准备了。其他人的记忆无论何时都能修改,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想到这里,她撩了撩头发。此刻最应该关心的是眼前这位转校生,今天的她为了更好地完成这舞蹈,将平日的双马尾解开,盘在了脑后。
面对这位第一次见面就热情地抱住自己的同学,鹿目圆再怎么说也会有些局促吧。但即使如此她也并没有退缩,她不想要一直害怕对方,想要去了解那日,这个女孩为何会哭泣。于是她犹犹豫豫地喊出了黑发少女的名字。
“焰酱。”
晓美焰并不在意此时两人关系的冷淡,对她来说,只要小圆能在这里安心生活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话虽如此,看着她被那么多人围着,自己还是忍不住把他们赶走了。嘛,作为“魔”而言偶尔贪心一点,稍微遵从一下自己的欲望不也挺好的吗?
晓美焰微笑着:“跳得很好哦,小圆。”
鹿目圆纠结着笑答:“谢谢——”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位少女的声音:“是啊,跳得真好,鹿目同学。”
听到陌生的声音呼唤自己,鹿目圆疑惑地转头,发出了一声“诶”。
晓美焰已经先一步挡在鹿目圆身前。“你是谁?”
就在这时,被晓美焰护在身后的鹿目圆,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既视感与违和感。好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曾经无数次无数次,也是这样被眼前这位不算熟络的少女保护着一样。有些安心,也有些温暖。虽然从一开始就有种微妙的距离感,但是难道,自己与焰酱在哪里见过吗?
即使在晓美焰的记忆中也未曾出现过的这位绿发斜刘海少女,看上去好像和鹿目圆差不多高。她似乎并不对晓美焰的警惕感到意外,反而大大方方地笑着:“抱歉抱歉,是我稍微有些鲁莽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瓦丝,B班的哟。你看,明天我们年级不就要正式出演舞台剧了吗,听老师说你们会在这里排练舞蹈,想着来看看隔壁班的同学准备得怎么样了,结果刚好看到了你们。现在又正好只有你们俩在,就顺便过来打声招呼。比起这个,鹿目同学跳得真是好呢,相信舞台剧一定会很成功,鹿目同学也会很受欢迎吧。真好啊,我也想在那之前就和鹿目同学搞好关系呢,到时候就可以在同学面前炫耀了啊。”瓦丝看起来像是在设想那时的情景。
听到对方想和自己交朋友,鹿目圆受宠若惊,而晓美焰则不以为然:“说到底你也是别的班的学生吧。想交朋友应该有诸多不便才是,还是放弃比较好哦。”
瓦丝坚持道:“没事的,我不会太麻烦鹿目同学的啦。至少先交换一下联络方式吧?”
鹿目圆也附和道:“是啊,小焰,现在不是可以用手机联络嘛。”
晓美焰一时无法反驳:“这个的话……”
看到小焰陷入纠结,鹿目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啊对了,小焰也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吧,正好趁现在一起交换一下吧?”
晓美焰似乎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竟有些乱了方寸:“诶?我吗?那个……”
记忆并没有恢复的迹象,这是这孩子的真心话。真是的,无论对待谁都这么善良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不过,虽然不是自己的本意,但只是交换下联系方式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瓦丝则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前二人的互动,安静得与刚才判若两人。最后像是确认了一件事一样,打断二人道:“你们关系真好呢。看来她的确是‘玛格丽特’啊。”
“!!”
听到这个词,晓美焰警惕地转过头,但马上又镇定了下来:“请不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鹿目圆疑惑地问道:“玛格丽特是……什么意思啊?”
晓美焰用右手撩了撩头发:“没什么,小圆。”
没什么是什么啊……
是什么电视剧里的角色吗?应该是那样吧。
反观晓美焰,一番“交手”之后自己已经处在了被动局面,她紧盯着眼前的怪人。再这样纠缠下去的话,小圆肯定会觉得很奇怪吧。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想轻易改写那孩子的记忆啊……
瓦丝却话锋一转,不再咄咄逼人:“啊不好,我约了人一起吃午饭来着,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聊了!”这样边说边转过身快速地从门口退出,紧张的氛围又突然就这样消失了。
晓美焰皱了皱眉。但眼下还是先平复了情绪,转头对鹿目圆说:“小圆,我们也回去吧。”
鹿目圆:“唔,嗯。”小焰的联系方式,没要到呢……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出了舞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