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那个蝎子,究竟去了哪。”通往风见野的电车上,你问。
“不知道。”我摇摇头。出发前,光是找车站就找了好久。我刚刚回来,城市的布局大变,你又从小呆在病房里。我们身为见泷原人,却完全不熟悉自己的城市。
没法让妈妈送我们。如果要到另一个城市,肯定会被问原因,到时就说不清了,自然也会被拦下。而妈妈此刻估计以为我有麻美姐带着,放心着呢。
麻美姐……想到此处,又不免伤心。
结果我们一边找,一边顺着往日固定的线路在临走前巡逻一番。没有发现魔女,自然也没有逃走的那个检票钳蝎子。
坐上电车的那一刻,我们都有一种颓然的感觉——明明一切才刚开始,就感觉用尽全力了。
“我们必须挺住。”我们互相鼓励。“不能让麻美姐白白牺牲。”
“但我还是担心啊……”你道。
“检票员的事?”
“嗯……她太会藏了,还会偷袭。我们没有找到她也许并不是因为她不在……说不定她就跟着我们。”
“homura酱放心,我们应对过一次已经有经验了。就算她再来也不怕。”我握着你的手。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虚的很。也许那蝎子逃到其他城市了,也许她已经被更老练的魔法少女消灭掉了……
希望如此。
“对了鹿目同学,你说你在风见野也有认识的人。”
“这个啊。”于是,我向你说起sayaka酱的事。
三年多未见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什么变化。再见面,我们又能否能认出对方?
讲到中途,我发现你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你不是倾听他人时会分神的人,除非注意到了什么令人不安的东西。
“homura酱,怎么了?”
“对面那个人,一直在看我们。”
我们对面,确实坐着一个身穿波点折领黑色连衣裙的蓝直发女子。
说是女子,倒感觉把她喊老了。说是女孩,又感觉把她喊小了。
她很年轻,脸上依然留有着青春稚涩的残迹,但也有与之共存的成熟与老练。她就像处于女学生与社会人间的交叠过渡阶段。
她蓝色的双眼的确看着我们的方向,嘴角带着淡淡微笑,笑得那么轻柔,却让我心里发毛。
“你们啊,有失去过重要的什么吗。”她开口了。
我们没有说话,握紧对方的手。
“失去的无法挽回,不断的失去,又会通向怎样的终点。”她在说话,她在微笑,她的眼在流泪,泪在微笑的面庞上流淌。
阳光散入电车,她的身下,没有影子。
她一动不动。
车里其他人也都不动。
他们的身下有影子。
他们的脖子上,现出魔女的吻痕。
没有时间犹豫,我喊着你的名字,一同撞碎车窗飞速向后退去。银色的检票钳几乎是贴着脑门扫过,被切断的发丝在空中狂舞。
我们落到地面,周身已是一片海蓝。
地面好似居室的地毯,四周摆放的净是沙发。沙发前都有茶几,茶几边皆是少女们的剪影。她们端着各自的茶杯,动作间颇为亲昵。
褪去了伪装的蝎子从天而降,小猪形状的使魔殷勤的围绕上前,背上冒着蒸汽呼呼作响,哼哼的叫声听着好似“师傅师傅”。
“homura酱,借我力量一用!”
我们变身,手默契一拍,召出各自的弓矢,紫箭樱箭一股脑的往蝎子身上射。蝎子翻身躲开扑来,迎面便是两枚自制炸药。我与你乘机两弓合并,准备发出上次的必杀,这蝎子却已能意识到这动作于她意味着什么。我们还未发出,她的高跟凉鞋便猛地往地上一拍,滔天巨浪卷起,轰的打翻我们,卷起我们,将我们卷向不同的方向。
我绝望的挥着手,依然阻止不了你越来越远,渐成一个小点。
巨浪蹂躏着我,我仿佛又回到一周目初次遭遇魔女的时候。这四肢要被扯断的感觉…
水灌入我的鼻子,整个面部都要在呛水感中炸裂。整个视线只剩水泡,被扭曲的光线,还有一团模糊…等下,那个银色的是什么?!
圆圆扁扁的银色,在一片模糊中却如此清晰…是我的盾!
盾果然一直在这个魔女的结界,魔女跑到哪便被带到哪。
请回到我的身边吧!
我拼命的将手朝盾伸去,一道暗流打来,我被卷入了漩涡。盾和你一样,离我越来越远。
我在漩涡中越陷越深,少女的剪纸围绕着我。短发的少女,挥舞着环刃的少女。环刃少女被长枪少女抱住,她们共同起舞,共同吟唱:
三日月呀三日月,美好的三日月。
就如那太阳永伴着月亮。
就如这月亮永伴着太阳。
你若了无归处,三日月就是你的家。
来三日月吧三日月,家人们永远手牵手。
不会再有失去,不会再有泪水。
来吧。
来吧…
又是魔女的蛊惑之音吗,那个诱导着受陷者放弃生之渴望的蛊惑之音?
真的仅仅如此吗?
为什么我那么的想流泪。
我无暇思考更多。
洁白的布匹如一支箭冲入水底,不仅未被暗流推向未知的方向,反而直达我身旁,裹住我,带我脱出水面,再将我朝上一甩,我赶忙抓住结界顶部好似吊灯的凸出物,挂在那。我左看又找,万幸,你也挂在不远处。
朝下看,只见两团水流的漩涡中,一个立着魔女,一个立着少女。
少女接住白布,潇洒的往背后一甩,白布稳稳的固定在肩上。原来是披风。我看到了海蓝的长发,金色的音符发饰,以及闪着寒光的刀剑。
“呵,到处都是水啊。水可是我的领域,就由我来终结你吧!”
少女于头顶挥舞蓝剑,就像在指挥着盛大的音乐会。越来越多的水流向她聚集。另一边的魔女还在顽抗,将身边为数不多的水流凝聚成枪的形象…
然而那枪没有发出去。
蓝色的蝎子身体顿了顿,便颓然的低伏下去。尾巴瘫在身旁,透着疲惫。不是身的疲惫,而是一种认识到自己最终命运并不再顽抗的灵魂的疲惫。蓝枪崩塌,化为一盆冷水浇在她身上。蓝长发少女召唤而去的水凝成千千万万的刀剑,像马蜂一样一窝蜂的扎向蝎子,蝎子便立在原地静静等待千千万万的刀剑扎向她——好似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提前预约好的服务,请求他者终结自身的服务。
我吊在空中,有些无法消化眼中看到的场景,进而感觉背后莫名的发凉。
魔女不是一群没有思考能力,只会肆意破坏的怪物吗…
魔女不是应当不带丝毫犹豫消灭的敌人吗。
我以前以为,思考不过是与心中的疑问死磕,后来才明白那不是思考,是纠结。
当你心中产生疑问时,你就已经思考过了。疑问不是思考的起点,而是思考的结果。当问的问题足够多,离得到答案也就不远了。
可那时我未来及向自己问出更多的问题,蓝色的蝎子便在同样蓝色的刀剑中化为了泡沫。欢叫的小猪,温馨的沙发聚会,相拥的少女剪纸也同样化为泡沫。我感到不自禁的悲伤。天,这种场合为什么要悲伤。我何必为一个魔女悲伤,还是杀了麻美姐的魔女。
“鹿目同学,还好吗。”你走到我身边。此时我们正站在列车行驶的高架铁轨下,之前载着我们的列车早走远了,车上的乘客想必也安全了。夕阳已近黄昏,也将蓝长发少女的白披风染成了橘红色。
“你们俩个,将魔女引到风见野意欲何为。”蓝发少女转身淡淡道。她的眼和话语一样淡漠,却透着敌意。
“我们并非有意…是那个魔女跟踪过来的。”这次是你先我之前回应。无论哪个轮回,你都一直在尝试踏出新的一步。可惜那少女并不会因为你的勇敢买账。她道:“我只见过魔女袭击魔法少女,就没见过魔女跟踪魔法少女。能彻底隐藏自己存在的魔女我还真没见过。”
“没见过可不等于没有!”我喊。
“我见的更多的,是不少别有用心的魔法少女把魔女引到人多的地方,连着使魔一起喂的饱饱的。那样打出来的种子,可是又持久又好用。当然也有不少把魔女喂的太大,玩死自己的,比如你们刚刚的样子。”
“如果你憎恶这种把他人作为实现自己私利手段的家伙,我完全理解。”我静静道。“但不要因为看到太多阴暗,就擅自误解依然保有良知的人。”
“是吗。”蓝发少女放下剑,懒洋洋的把双臂枕在后脑勺上。“被魔女跟踪等于不知道魔女的存在,不知道魔女的存在意味着你们来风见野有着别的目的。既然是直奔而来就不是误闯。魔法少女擅自进入他者的领地,很少带着好意。尤其是组团来的。”她看了眼我身旁的你。
“我们只是来求援的。见泷原的要遭遇魔法之夜了,作为魔法少女你不会不知道的。”
“究竟是求援,还是搜刮战斗的资源呢。”
“看来怎么都说不通了。”我叹口气。
接着,少女一反懒洋洋的姿态,呼的持剑攻来,我忙拿弓抵挡。弓剑相交,“啪”的清脆响。见我后退几步,你终于反应过来,刚要来帮,我抬手一挡:“且慢,请交给我。”话闭,那少女又已攻来,弓箭相格,又是“噼啪”作响。我找到破绽,朝着她面部,贴脸一箭——
樱箭贴着少女的面颊而过却没留任何痕迹,“嗖”的声去,断开的几根蓝发在空中飘起又落下。
之前用手枪练出的准头不是盖的。
“看到没,若对你有恶意,你可爱的脸蛋早穿了。”我道。
接着,我脖子感到一阵凉意,但凉意并未深入。
不觉间蓝剑已抵在我的脖子上。明明是如此锋锐的刀锋,触及脖子却没有出血,只有丝丝的凉。位置掌握的就是如此精确,如此恰到好处。
“你的警惕心也是不够啊。”少女说着,脸上淡漠尽去,还多了些笑意。
笑意很快消失了。
因为她注意到新的箭矢已蓄势待发,箭头这次真的对准了她的眉心。
不知觉间被箭对准眉心不值得惊讶,但在拿刀抵住对方脖子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就值得大惊特惊了。
我们僵持片刻,倏的向两边退去分开。我箭箭射去,她剑剑劈开,接连的箭矢挡不住她飞奔的脚步,本以为拉开距离对我有利,没想到她势如破竹,再次直攻而来,我便举弓再次一挡,哪知弓刚触及她的箭,就化为光点散去,简直就像遇到蛋糕刀的奶油。突如其来的消失让蓝发少女脸上现出惊慌的神色,她明显不想真的将剑砍我身上,我只得一转右臂,拿护腕抵挡。
右臂感觉钝钝的,不太好受,但并未受伤。护腕抵挡住了,当然也有少女收了些力的关系。而且在这过程中她恐怕猜出我固有能力的路数了。毕竟身兼两股不同魔力的魔法少女可不多见,尤其是那股外来的魔力和远处站着的黑发少女特别像。蓝发少女收剑后退几步,对我道:“找你同伴充魔力去,充好我们再打。”
“不必了。”我起身,手腕一翻,闪着光的刀剑现于手上,只是刀刃上的长条水晶变为樱色。胸甲和护腕上的纹路闪起蓝光,身体右侧也展开蓝白相间的裙摆。“刚刚那一下,也算亲密接触了。我天分不算好,但也尽力记住你的动作,就想现学现卖。”
“好,好!”少女咯咯直笑,我们再攻对方。一阵刀光剑影拼砍,我们都有些气喘吁吁。当双方的剑刃再度相抵,少女对我道:“嘴上说着自己天分不好,学起来却这么快。新发型很好看啊,小圆。”
“我也很喜欢你的长发,sayaka酱。”
于是我们两个放下武器解除变身,又哭又笑的抱在一起。
“她…她就是沙耶香?”你在旁边整个的懵了,你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我没让你上了。
“小圆,真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我好怕你忘了我,又联系不到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我也好怕sayaka酱忘了我啊…唉,险些认不出来了,明明刚刚猜到了但就是不敢认。”
“我也不敢啊。你长开了啊,小圆,偏偏发型也换了。当魔法少女后遇到了好多坏人,没法不害怕不警惕。但是太好了…真的是你!”
“呜呜呜真的是sayaka酱…sayaka酱以前像男生一样,现在长发连衣裙,成美女了!”
“嘿嘿嘿…哪…哪有啊。”
“那…那个…”你小步走过来,不知所措。
“啊,sayaka酱,介绍一下,这是homura酱。homura酱,这是sayaka酱喔。”
“嗯……”你好像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光景。
“啊呀……”sayaka酱也不知该说什么,僵硬的朝你伸出手。你慌了神,没握住她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好可爱…”sayaka酱转头看我,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一只橘猫掉进了冰淇淋。“小圆,你交到了新朋友啊。”
“homura酱是我的…我的…”当着sayaka酱说另一个人是我最好是朋友总感觉很别扭。 homura酱的确是我最好的朋友,可sayaka酱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homura酱和sayaka酱有什么不同…
“homura酱,是我喜欢的人啊!”
“哇!”你的小脸透红,脑袋直冒蒸汽,接着——
“homura酱,别…别倒了!”
11
“小圆,你的盾。”饭馆里,sayaka酱从包里掏出我的时停盾。
“啊,sayaka酱谢谢,太好了!”我欣喜的接过盾,除了表面多了一个浅浅的凹痕外并无大碍,看来还能用。
“当时那结界剥落,好多东西连着悲叹之种往下掉,其中包括这个,顺手就给接住了。结果结界里的其他东西都消失了,就这个没消失,我就明白这不是魔女的东西,赶忙收了起来。结果跟你打起来时偏忘了。这是干什么用的啊小圆。”
“时停用的。”
“那么厉害啊,可你怎么会同时拥有两个…哎呀,我怎么突然坐到对面了!?你们也在我刚刚坐的地方…我们互换位置了?!瞬移?!”
“刚刚借着是停把大家的位置换了下。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喔,打架的话我就从天而降把大家放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不是接触了,就会共享时停中的行动能力吗?”你问。
“这个比较灵活,全看我想不想共享了。”我道。“对了sayaka酱,你有没有在结界里发现…发现…”
“怎么了,小圆?”
“发现一个身体。”还是你替我说了出来。
sayaka酱明白过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表示抱歉。一个人类的身躯留在魔女结界,除了……”sayaka酱犹豫片刻,还是继续道:“除了被魔女吃掉,不会有别的结局了。小圆,你的盾大概是魔女咬不动才得以留存下来。”
我可算明白盾表面的凹痕是怎么回事了。
我捂住脸,没了食欲。麻美姐,对不起,连为你报仇都还要靠sayaka酱。
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没帮上你。
但盾已经回来了,我要不要回溯时间把你带回来…
我不想任何人死,我要救下所有人。
“抱歉sayaka酱,刚重逢就要离别,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再次见面。”
“小圆?”
在sayaka酱疑惑的目光中,我一咬牙,转动盾牌。
什么都没发生。
红发的服务生走来,为我们端上了奶油浓汤又离去。
“小圆,你没事吧…小圆,你怎么在哭啊。”
“我没在哭。”
“不,你真的在流泪!小焰,怎么办啊。”
这个时候,你却鲜有的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我。
要想发动盾的时停机能,需要我自己的意志和魔力亲自介入。
要想共享时停中的行动,就需要我愿意共享。
……
难道说,是我不愿意回溯时间吗。
我看着你。你沉默,我也沉默。
homura酱,难道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够产生足以倒流时间的意志吗。
难道只有你的死亡所带来的冲击,才能撼动现存的因果吗。
我突然升起一种自弃之感,为我的私心,也为我的局限性。
“能否有一人,改写全部的苦难,救赎所有受伤的灵魂。”
“全知全能,那是神。”
这是我和妈妈曾经的对话。
我不是神,我是充满局限的人。普通的人。
我们总是尽力收集着各种要素,以图跨过等在未来的障碍。但我们又是否能真的细数自身究竟拥有什么。
重新再来,真的能确保成功吗。真的可以确信不会把我们本已拥有的优势丢的干干净净?
世事无常,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周目,我们三人明明一起撑到了魔女之夜并力战到最后,新周目连魔女之夜的手指头都没看到…麻美姐就被蝎子……现在又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帮忙的伙伴,但也全靠运气,不然,现在这个世上早不存在鹿目圆和晓美焰了吧,更不要说开启新的轮回了。
两个战士护着一个普通人尚且打到了关底boss,而且普通人幸存下来。
带着过去的经验再来一遍,且三个人都是战士了…却被一个路过的蝎子团灭了。
这算什么,地狱笑话吗。
历经波折,事态终于朝积极状态发展的情况下,我还能冒着再来一次的风险吗。
冒着再次看着你身体变得冰冷的风险。
我抱住你。
对不起,麻美姐。
对面的sayakaj酱赶忙道:“小圆,不管你在想什么,我要告诉你,只有一个有良知的人,才会有怎么做都不够的感觉,才会为自己想做而未能做到的事歉疚,为不得不做的事懊悔。因为她不容许自己为了所谓的目的轻易判定他人的命运,更不会游刃有余的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因为她做不到把任何事都冠上真理,大义和自然天理的名号。她宁愿忍受着认知失调,直视自己身上难看的部位,也不愿逃向无法被证伪的精神牢笼。承认私心,才是走向无私的第一步。就像留下可被证伪的空间,才是走向科学的第一步。恭介死的那段时间,我真心觉得自己是个笨蛋,我终于明白好多东西变了形,就回不到原来的形状了。但是我很幸运,救下了一个比我还笨蛋的家伙…”
“你才笨蛋,你从来都是笨蛋!”前来上菜的红发服务生啪的放下餐盘,坐到sayaka酱旁。“不要再絮絮叨叨了,魔女之夜怎么打,想好了吗!”
“哟,杏子,终于打算管其他城市的闲事了啊。”sayaka酱笑了。
“玛德想到一堆孩子会因为这事看着自己老爸老妈兄弟姐妹死在大火里我就有一种想拿脑袋撞墙的感觉!”
sayaka酱说,自己形容自己是笨蛋,并非仅仅是自责和象征意义上的。
“我的确做出了一个称得上是笨蛋的行为。”
准确说,她中了一次诈骗,结果把后半辈子搭进去了。
诈骗她的是QB。
“跟我们签约,就能让你看着上条恭介复活。”
“我签!”
签好了,上条呢?
别急,来,按着我们QB的指示走。
于是sayaka酱做了四小时电车跑到一个农村,看到那儿正举行某种传统仪式,是要重现某神话角色复活的过程。
扮演被复活者的啤酒肚大叔,正好也叫上条恭介。
“天哪,我还是原地切腹吧。”那一刻,sayaka酱脑中升起这样的声音,如此响亮。
但她没有切。
一来她还是放不下。这魔法少女也当上了,她还是那种为了不让更多人受害,连不掉种子的使魔都打的类型,拿他人喂肥魔女就更不可能了。是死都不向老油条靠拢的犟种。
所以不敢走,放不下。
“二来,是看到QB在远处盯着我摇尾巴。它看起来很期待。我不知道它的目的,但总有种它完成了一堆步骤现在走到最后一步等着结果出来的感觉。或者说,它在收网。我感觉意识深层像被放了冰袋,冷静的感觉渐渐蔓延。我的心情平复下来。我不能就此崩溃,不能任由心的溃败不断扩大,不然的话就着了它们的道,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道,但决不能把自己变成实现它们目的的工具。然后我就撑到现在,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一个家伙在魔女结界里啃苹果,魔女怎么攻击都不反应。我想着哪有打魔女还摆烂的,结果我发现那不是摆烂,摆烂是为了保命,哪有为了摆烂连命都扔的!”
“别给自己贴金!是你掺和后我想通了。”杏子嘟囔。
为什么经历那种糟糕事后…在麻美姐身边没想通,在sayaka酱身边就想通了?我有这个疑惑,但没问。人与人之间毕竟是不同的。就像homura酱于我是特殊的。
“所以你们就共同行动到了今天。”
“是啊,过后还要跟你们干一票大的。”杏子说着将零食包装的开口对准我。“欸,吃不吃。”
如果把打魔女之夜形容成“干一票大的”,那…可真够大啊。
“天,明明还在风见野就能看到她身上的齿轮。”杏子道。“上帝但凡精神状态好些,都整不出这种活。”
“阿弥陀佛,芝麻开门,善哉善哉。”上帝的精神状态好不好我不知道,但sayaka酱绝对不好。
“homura酱,准备好了吗。”我轻柔的问你。
你也轻柔的“嗯”一声。你总是看起来那么乖。但有些事情,你想必不会乖。想到这,我默默闭上眼。
“小圆,小焰,这段时间来回跑辛苦你们了。明天我们直奔见泷原,一鼓作气,宰了那个大魔女。好了沙耶香别念叨了。”
“善哉。”sayaka酱答。
杏子合上小棚子的门帘,点上灯,顺便用魔法强化了一下无线网的信号。
除了sayaka酱,大家都沉默不语,吃吃东西,看看资讯。
你的眼镜反射着手机屏的荧光。
突然,你的滑动屏幕的手指像被冻住一样…
你的眼睛瞪大了。
“homura酱,怎么了?”
“鹿目…同学…”你像藏什么东西似的收起手机,惊慌的看着我。
你看我看了很久很久。
我让你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我的影子在你的眼睛里不再晃动。
你放下手里的所有东西,整个人都被沉默泡透了。也许是你选择了沉默,也许是沉默选择了你。
你把麻花辫上的紫色发带摘下,任由头发散在那,再也没戴上。
“小圆,没什么。真的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