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喷涂成红白蓝三色的IS-d3d公司的大型飞艇缓慢飞行在城市上方，飞艇上的大屏幕播报着全平台最为准确的天气预报，下方却用立体投影反复播放着IS-d3d饮料的广告。而在最近的一个月里，每个想要通过气象飞艇知道天气信息的下阪区居民，都不能回避看到IS-d3d饮料一次次地被当红明星表情陶醉地打开的命运。

周一是你第一天当上警探的日子，上班时间推迟了，你终于有时间在外面享受一份早餐。

你在家楼下的福禄出品点了大碗的窝蛋牛肉粥、油炸鬼和铁观音味咖啡因冲剂。福禄是一家老字号早餐店，不少旧城老居民会花上一整个早上在这里享受早点、闲聊和早间新闻和一壶茶。在你将所有油炸鬼撕碎泡进粥里后，抬头看见了同样来福禄买早餐的楼下邻居，你在搬家时忙上忙下的两天里在楼道碰见过她。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你，露出牙齿笑着向你走过来。

她上身单穿着露出部分肚子的黑色蕾丝背心，下半身则是一条折痕锋利的黑色百褶裙，踩着黑色凉鞋，顶着毛躁的招摇粉色长卷发。

“早啊。”随着她走近，你留意到她将眉毛也染成了粉色，黑色的套装显得她浅褐色的眼睛和过分白皙的肌肤几乎消融在环境重。

“早。”你回答她，努力挤出来笑容。油炸鬼还要一段时间才会泡软，简短的社交辞儀不会影响你的完美早餐。

她拉开了你左手边的塑胶椅坐下，身子斜向你说到。“我最近总是见到你在夜晚带不同的女孩回家。”你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菠萝、百香果、草莓，看来她刚打扮完毕不久。

“嗯哼。”你轻声表示肯定。

她说得不错，夜晚的孤独会蚕食人的灵魂，你总要自救。但是你的确没有想过新住处的隔音会如此的差，预感到邻居也许会开始责怪你在半夜扰人清梦，或是将这座公寓弄得乌烟瘴气，你低下头不再看她堆笑的脸，无意义地搅动粥和油炸鬼的混合物。

“既然这样，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下次可以直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我就先不打扰了。”也许是看出了你的回避，她将名片推到你面前后保持动作凝视了你几秒钟，识趣地起身离开了。

粉红色的名片一如她的发色，上面只是简单的写着她的联系方式和住址，看来会收到这名片的都是已经得知她长相的人。目送对方离开后，你收起了那张名片。搞好邻里关系百利而无一害，只希望对方是有证经营。

***

你如愿加入了布莱克警司的凶案组小队，搬上了三楼凶案组办公区域。你之前在当警员的时候也上来三楼送过证物和文件，当时的你觉得这个地方拥挤且忙碌，充满了城市街道的灰尘气味，人，用于枪击警报的全息投影屏，满载着文件的手推车，单独分隔的信息中心，双面的关键线索投影屏，之前的你每次上来三楼都会尽快将任务完成然后离开。

布莱克安排了刚刚经历了老搭档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克莱尔维克警探作为你的新搭档。

你的新搭档披散着黑色长发，有着略宽的下巴，脸部线条锋利，五官立体。她身材健壮，加上她挽起衣袖的皮衣下闪着银光的右臂义体和看起来有一米九的身高，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会存在于后现代主义神话的女武神。她本人看起来比在保安局宣传照上还要耀眼。

克莱尔在之前破获不少案件，以肉身扛子弹，徒手拆车轮等事迹闻名保安局。你甚至在还没见过她之前就已经在二楼警员休息间听闻过她独身一人捣毁整个制毒窝点，能直接用右手直接接子弹，还有她曾经在抓捕嫌疑人的过程中用三角绞将反抗的嫌疑人脑袋夹爆以至于脑浆四溅等等的传说。

你抬头仰望比你高出一个头的传奇警探，在感到安全感的同时默默提醒自己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一定要谨小慎微，以免成为下一个故事的主人公。

“克莱尔•布莱克，你可以叫我克莱尔。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心脏，搭档。”她微笑着，柔声向你打招呼，并且向你伸出了右手。这位传奇警探的声音没有你想象的低沉，非常柔和，没有口音，你相信如果她不是一位如此天赋异禀的警探的话甚至可以靠着这个好嗓子养活自己。

义体的触感冰冷而坚硬，你已经开始喜欢这位新搭档了。

整理好了新工位的一切后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了，克莱尔邀请你到食堂共进午餐，而你没有理由拒绝和新搭档增进了解的机会。

“恭喜，新警探。看来你成为了我们保安局风云警探的新搭档。”仿生人警员Rose热情地对你打招呼，你也对她报以同样热情的拥抱。她不是普通的仿生机器人，作为第一批Project nirvana的尝试者，她坚称自己的一切行为由人性引导，她就是换了个身体的真正人类。

Rose的上一个身体患乳腺癌，在她失去希望前Xima公司找到了她，邀请她参加名为Project Nirvana的新型脑机接口人体实验，Rose接受了。

结果就是Rose在接受PN人机接口的扫描后的一个星期内病逝了，又再次醒了过来。Xima公司在她去世后理解接手遗体，再次扫描并解剖了她的大脑，在硬件上重建了一个Rose，就是现在正站在你面前的Rose。

你想起了当初参加Rose的家人在新的Rose回家时的欢迎派对时的情景，所有人一脸欣喜的庆祝Rose“痊愈”了，而你一边随声附和，一边在心里默默哀悼自己逝去的朋友。

你也喜欢面前的Rose，她看起来和你的老朋友一样，说话声音也一样，甚至拥抱时身上闻起来也一样，你对还能见到她这件事发自心底地感到高兴。但是你同时感到悲伤，丧失了一个好朋友的伤痛仍然是真实存在的。

那个从前和你实在接触过的Rose的确已经离开了，她的大脑已经死去，灵魂也已经消散，你们甚至也没有为她举办一个正式的葬礼。觥筹交错间，你好奇有多少人多少人有着与你相同的想法。

拿着午餐坐下，克莱尔突然发问：“你对这件事怎么想？”

“嗯？”你有点疑惑

“Rose的事情。”

“我觉得是件好事吧。我去医院看望过病重的她，头发掉光了，脸变得又黑又瘦，现在能见到这么健康的她。”

“可是那个Rose已经不在了吧。”

“也是吧。”你往嘴里塞了一块煎合成肉饼，即使你认同克莱尔的想法，但是在人来人往的食堂谈这种话题让你感到不自在。

“啊，抱歉，在没有酒精的情况说这种话题果然有点沉重。但是如果我是当初的Rose说不定也会做同样的决定，毕竟我还有两个可爱的女儿需要妈妈。即使在仿生人形中醒来的不是我，我也希望能有一个像我一样爱她们的人继续陪在她们身边吧。”

“你结婚了？”

“啊，没有呢，她们两个都是我在孤儿院收养的。她们跟我的父母和我住在一起，三个家长已经有她们受的了。”谈起她的女儿们，克莱尔脸上绽起笑容。

这时，你们手腕上的设备同时发出嗡鸣。

“走吧搭档，剩下的话我们可以留到晚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