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势力的目光终于转向了国内,公良昕雨倒是不着急,游击队的行动已经慢了她一步,她只需要盯着陈悦音就可以了。她来到武道馆,昨夜是职业摔角的比赛,但现在武道馆外围已经没有了任何职业摔角的痕迹,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装饰,“陈悦音世界巡回演唱会”的旗子迎风飘扬。
负责武道馆周边安保的除了东京警察还有一小部分协防的埼玉县警,公良昕雨看见一台埼玉警车停在武道馆侧面,警察不在这里,而是在正面的广场。周边贩卖还没开始,这里已经排起长龙,制服警们在维持秩序。
没一会儿开来一辆不起眼的白色轿车,上面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如鹰般的目光扫向人群,公良昕雨立刻意识到他们是警察,忙回过头去钻进队伍里。
陈悦音的歌迷遍布全球,公良昕雨看见队伍里有很多外国面孔,那两个警察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而是从那些外国人脸上一一扫过,没一会儿,一名便衣抬眼望向停车场里的某部车,随后与同伴一起钻回了车里。
警察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他们与公良昕雨使用的是同一套思维模式,不过他们拥有足够多的资源,恐怕已经监控起所有有可能的协助者。不像公良昕雨,她是在孤注一掷。
她将目光投向方才引起便衣警们注意的车,车上有人,公良昕雨放大视野,发现里面的人将座椅调得很低,只能看见半个脑袋。细看还能在挡风玻璃前看见一台小小的摄像头,它连接着车内人的系统。这是警方监视时惯用的招数,能有效降低自己被发现的风险。
公良昕雨收回目光,她感觉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只能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人群之间。
过了一刻钟,负责物贩的工作人员陆续做好了准备,公良昕雨身后也已经排起长龙。她不断观察着新来的面孔,发现今天的外国面孔多得不寻常,而那些便衣警察显然也坐不住了,纷纷与什么人通着话,没几分钟后又来了更多便衣。公良昕雨从神态上认出了三组,但很明显还有更多警察在现场。
情况有些不对劲,公良昕雨眉头紧锁。其时,她接到了伊万的电话。
“在干什么呢?”
“在排队呢。”公良昕雨压低声音,她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排队?排什么?”
“物贩啊。”
“什么物贩,你人在哪里?”
“我在武道……”
话音未落,公良昕雨突然看见了一个背着登山包剃着寸头的外国男性,他穿着印有动画角色的t恤,眼珠不自然地四下转动,嘴角僵硬地抽搐着。虽然与照片上相比头发短了许多,但那副模样让公良昕雨立刻认了出来。
他是伊森·斯皮克曼!
“昕雨?”
伊森的身旁跟着一个满面笑容的亚洲女性,穿着短袖t恤和速干裤,脚上踏着白色运动鞋,所有衣物的料子都还很硬,说明是新的。那个女人没有安装义体,也没有穿上不合时宜的大衣,可公良昕雨立刻明白她就是那个神秘的协助者。
她们对上了眼神。
公良昕雨忽然像触电一般打了个激灵。这当然不是说她对那个女人一见钟情,而是在对视的这一瞬间,她像是被冰刃冻住了心脏,太阳的长鸣在这冰冻之中黯然失色,她的大脑无力思考。
公良昕雨还没有从全身麻痹的状态中恢复,耳边依旧是嘈杂的背景音,亦有心跳声。
“请各位遵从工作人员安排,有序排队,物贩马上开始……”
直到人群开始移动,伊万的声音才又钻入公良昕雨脑中:“怎么不说话?”
公良昕雨忽然醒了。
“……我也是需要一些私人时间的,好吗?”她尽可能压制着杂乱内心的波动,回复了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你说话不方便?”伊万疑问的声音传入耳中,公良昕雨完全清醒,立刻陷入纠结之中,她想起了响公司的接头人的要求,又确定现在已经引起了伊万的注意,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想快点从这麻烦中脱身。
“算是吧,总之不要过来。听懂了吗?”公良昕雨再次张望,试图从便衣警察隐形的封锁线中找出一条路离开。
“……我不能过去?”伊万那头的背景里已经响起了一些动静。
“不能,不要过来。明白?”公良昕雨恢复了冷静,硬是挤出撒娇的语气重复着。她已经看到人群中有几个人望向了伊森,而在警察当中有人看向了她,所以她迫切需要展现“普通”。
“……我明白了。”伊万挂了电话,公良昕雨来不及去揣测他的反应,再次将目光投向伊森和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显然也发现了周围的危险,可她竟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再次望了过来。
为什么看我?!
公良昕雨心中一惊:对方不该知道自己的身份,除非她与响公司有联系。可如果是这样,直接把伊森带去响公司交差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带来这里?
公良昕雨没有头绪,而那个女人的目光似乎在催促她赶紧做决定。
游击队、响公司还是全身而退?
周围的人群骚动起来,远处有人用扩音器喊道:“陈悦音日本巡回演唱会物贩售卖现在开始,请各位排好队依次进入贩卖区。接下来是物品贩卖规则……”
公良昕雨忽然转过身,将身体朝向队伍的前方,而右手的食指与大拇指在身侧围成了圈,快速抬起贴近额头,随后若无其事地放下。
在日本,这是指代警察的手势,但她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懂。
武道馆的后台,松田久美快步走向陈悦音的休息室,正见杰弗瑞·富田恰巧从走廊那头迎面走来,来人打了声招呼道:“跟我去找陈。”
松田久美不知是什么事,看他神色匆匆预感不妙,先一步敲了休息室,没有人回应。
“找陈悦音?她去排练了。”周围的工作人员说。
“还真是闲不下来,我才离开一会儿。”松田久美嘟囔道。
“快点走吧,有急事。”
两人前往主舞台,这里已经搭设完毕,工作人员做着音响调试。陈悦音和乐队成员们正在排练新曲。
“这里地鼓再轻一些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凸出贝斯的slap。悦音你也可以唱得更安静一些。”
原本他们会等排练告一段落时才插进话,但松田久美见杰弗瑞·富田没有犹豫,直接来到陈悦音身边。
“演唱会要取消了。”
“什么?”周围一片哗然,松田久美的声音最大,可陈悦音却只是面色微变:“怎么了吗?”
“主办方的要求,说是可能发生恐怖袭击。”
四周的工作人员吵闹起来,松田久美反应很快,已经拨起了电话,她在向主办方确认。而陈悦音本人的反应最平淡,她只是垂眸思考了片刻:“已经卖出去的票怎么办?”
“正在和主办方商议。”
“通知给到粉丝们了吗?”
“马上撰稿。”
陈悦音点了点头:“先开一场线上LIVE,我给你们拖时间,尽快和主办方商量好,别让粉丝们遗憾。”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不远处的松田久美这才确认好消息,诧异地盯着那两人。
一分钟后,武道馆外排队的粉丝们突然骚动起来,公良昕雨忙问了身旁的人,那人投影出一条文本消息:陈悦音武道馆巡回演唱会因故无法接收观众入场,现临时决定在原本的表演时间举办线上LIVE,购买了门票的观众们可以免费观看,补偿措施正在商议中,请耐心等待后续消息。
人们吵闹个不停,甚至出现了抗议人群。他们的动作似乎过于迅速了一些,公良昕雨回头观察起便衣警察们的动向,那些精英们似乎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联络更加频繁,表情极其严肃。制服警们则很紧张,公良昕雨看见最近的巡警背后,制服已经湿透了。他们拔出了警棍驱散起人群,但似乎又惧怕着人群,特意分出几人快步跑回车上取防爆盾与防爆叉。周围有二十多名西方面孔的外国人渐渐聚拢在了一起。公良昕雨皱了皱眉,她看见了那些人鼓起的口袋,意识到他们可能都带着武器,在全面禁枪的现在显得极为可怖。
她刚打算乘乱离开,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的肩膀,公良昕雨猛地回头,却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她愈发紧张起来,手下意识摸上口袋里的小刀。
来人正是在几分钟前用一个眼神让她浑身颤抖的神秘协助者,她的身后跟着依旧鼠头鼠脑的伊森·斯皮克曼。
那两人在看到公良昕雨的提醒后就消失了。她原以为他们已经离开,没想到竟然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返回这里。公良昕雨立刻四下张望起来,还好警察与那群外国人专注于对方,谁都没有留意到他们。
“跟我来。”协助者对公良昕雨说。
公良昕雨意识到自己绝非这个女人的对手,只能放下在口袋里的刀无言跟着。协助者似乎对她这个动作很满意,嘴角笑意愈深。
三人来到一旁的安田门外,这里的人还很少。
“发生什么了?”协助者问。
公良昕雨很吃惊,对方甚至没有确认自己的身份,好像认定自己会帮助她似的。要知道就在十分钟前,就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如何抉择。
她愈发觉得这个女人不可信,只是沉默着没有回答。
协助者见状,冲她莞尔一笑。
公良昕雨忽然觉得嘴干,像是条件反射式地回答着:“……观众不能进场,演唱会改线上了。”
公良昕雨皱起眉,她不该回答,可话语就像是掠过了大脑的阻拦直接被吐了出来。
“她挺聪明嘛。”那个女人不知夸了谁一句,又问:“你叫什么?”
“公良。”公良昕雨没有说出全名,她为此松了口气,却又对自己这一想法疑惑不已。可协助者没有给她时间思考。那人的眼睛亮了起来,问:“中国人?”
“……生在日本。”公良昕雨如此回答。
女人看似遗憾地点了点头:“可惜,还以为终于能说母语了。”
本该运转的脑袋就像宕了机,公良昕雨甚至无法得出“对方是中国人”的结论,只能被动地接收信息。
“我叫吴又菡。”女人用中文自我介绍,随后又用日文说:“既然听不成歌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吗?带个路,我请客。”
公良昕雨看见两名便衣走进餐馆旁的酒店,不出五分钟又回到了街上。而面前的女人却吃着拉面,一旁的伊森盯着摆在面前的人造章鱼烧,久久未动。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公良昕雨终于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个丸子。
吴又菡一边吃面一边问:“伊森,你不吃吗?”
“……这已经是第三家饭店了。”伊森小声道。
公良昕雨早已从那晃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但她一直觉得很累,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直到现在听到这话她才大吃一惊:全东京都在找他们,他们却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吃了三家饭店。
“……你……胆子真大。”
“不是胃口大?”吴又菡却笑着如此反问,公良昕雨只是头疼。
“谢谢光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吴又菡满足地离开了餐厅,没走几步又回头问公良昕雨:“刚才在武道馆的是警察?”
公良昕雨瞪大了眼,她原以为这已经是不需要讨论的事。
“……你会习惯的。”伊森又小心地插进话来,公良昕雨看见了学者眼底的无奈,没来由地同情起这素不相识的目标人物来。
“日本警察,还有美国人。俄罗斯人去哪儿了?”吴又菡自顾自地说:“他们慢了一步呀。”
“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公良昕雨轻声说着,她终于想起伊万来。那通电话无疑吸引了伊万的注意,他不可能无动于衷。而如果此时撞见游击队的人,她将陷入两难的境地。
公良昕雨无路可退,她只能帮他们到底。
“……总之现在该去找个地方躲起来。酒店肯定不能去了,你们有认识什么人在东京吗?”
“还真有。”吴又菡笑道:“回去吧,回武道馆。”
“你个疯子!”伊森和公良昕雨同时道。
吴又菡最后也没去成武道馆,公良昕雨提出了一个更好的方案,带着两人到了山谷。
“齐藤极光在哪里?”公良昕雨带着另外两人七弯八绕,山谷比起当年有了很大改变,她走错几条路,终于找到当年与齐藤极光手下见面的地方。
“非常抱歉,本店并没有叫‘齐藤极光’的店员。”前台没有犹豫,干脆回答着。
公良昕雨刚想说什么,忽然接到伊万的消息,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她必须要回复了。
“告诉齐藤极光,这两个人有事找她的某位歌手老朋友。”公良昕雨对前台丢下这句话,随后对吴又菡说:“这之后就靠你们自己了,我必须走了。”
“多谢了。”
“……谢谢。”伊森的声音被音响吞没。
公良昕雨走出吵闹的夜店,给伊万打去电话。
“你在哪里?”伊万没有打招呼,直接问道。
“新宿。”公良昕雨胡扯了一个地方又问:“你在哪?”
“武道馆。”
“……不是说了别去了?没遇上什么麻烦?”
“没有。这里是怎么回事?”
“看看周围,是不是还有很多便衣?我本以为他们是在追伊森,但好像猜错了。”
“是你的老朋友哈林帮,他们跟警察对峙上了。”
“哈林帮?!”公良昕雨大惊,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字了,她在警察时代调查的最后一起案件就与哈林帮有关。
一想到当年在港区海边看见的幻象,公良昕雨顿感头皮发凉,左手的伤疤隐隐作痛。她摇了摇头抛去那些可怖的记忆,清了嗓子问伊万:“他们为什么在那里?”
“恐怕你是对的,伊森一定会去找陈悦音。警察、哈林帮……你知道吗,陈悦音这场演唱会的赞助商是响公司娱乐部门。演员们都到位了,那主角,一定就在里面!”
公良昕雨听后暗自舒了口气。挂断电话后的她本想快速离开,却突然停了脚步回头再次来到夜店门口,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卡片亮给监控探头看。
吴又菡在舞池里摇头晃脑,伊森却坐在夜店最阴暗的角落,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过来,他慌忙别开视线。
“需要些什么吗?”女人还是对他开口。
“不……不……”伊森语无伦次起来。
“来两杯柠檬水吧,抱歉,我们还在等人。”吴又菡的声音从侍者身后响起,伊森松了口气。他一直观察着吴又菡,这期间他有了新的推论:这个女人在生物形态……至少外观上的确是人类,但一定与自己论文中的吴又菡不同。她或许是克隆人,又或者是未知的生物技术复制出来的产物。不论如何,她不可能是原来那个吴又菡,没有任何生物能在核爆下存活。
侍者离开了,吴又菡坐在他身旁:“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你是个生物学家,你一定在思考某个生物问题。”
伊森哆嗦起来,她又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这就是擅于社交者的能力,又或许她本身就是一个人类行为学家,是心理学家也不一定。
“放轻松点,这里是娱乐场所。你需不需要一些‘特殊服务’?反正地球未来会买单的。”
“不……”伊森慌忙抬手拒绝,却见吴又菡又招呼来了侍者:“你们这附近有‘特殊服务’吗?”
“本店就有,需要吗?”侍者笑容灿烂地回答。
“给这位找一找吧。”吴又菡看向伊森:“女性还是男性?”
“我……我……”伊森磕磕巴巴,竟组不成完整的句子。
“抱歉,这位朋友有些害羞,能麻烦您找一位温柔一些的女性吗?”
“唔……”
“明白了,客人您呢?”侍者又看向吴又菡。
“我就不了。不过,你们这里应该能过夜吧?”
“我们有包厢。”
“开两间。请带他先去吧,我去付钱。”
吴又菡喝了不少酒,回到包厢时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她锁上门,一头倒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过了十分钟,她突然睁开眼。眼睛有些发热,她抬手揉了揉,随后起身望向门外。房门正被慢慢旋开,一个身影挤进昏暗的包厢。吴又菡看见一条纹着玫瑰的胳膊。
“不是说不需要服务吗。”吴又菡的语气冷冽。
“抱歉,走错了。”来人如此回答,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吴又菡看了片刻,再次躺回沙发。那人兀自在她身旁坐下,垂眸盯着她看。
“像您这样的人,可不会搞错房间。”吴又菡将手背盖在眼帘上,语气不再针锋相对,甚至用上了敬语。
“人无完人嘛。不过,你并不惊讶。”
“来前就猜到您是什么人了。今夜很有空?”
“方才看完一场演唱会。所以,还行。”
吴又菡终于睁开了眼,拿开手看向来人的眼睛。一片黑暗之中,她看得异常清晰。
“她唱得好听吗?”
“你们很熟?”来人反问道。
“曾经很熟,但我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我。”
“即使如此也要找她?”
“的确如此。”
“怎么就确定她会帮你?”
“我不确定,但我必须出现在她眼前,这是任务,亦是命运。”
“帮不帮忙是她的事?”
“同时也是您的事。当然,即使您今天不协助我,她也总有一天会见到我,或早或晚。”
来人沉默片刻,说:“再给我个理由。”
吴又菡没有太过犹豫:“我来自她的过去。”
来人不再言语,许久后起身:“也许我该杀了你。”
“恕我直言,您杀不死我。”
“不否认,这是你说的又一句事实。”
“另外一句是?”
“帮不帮你是我的事,而我的选择是……不。”
“感谢告知。”
“你可以过了今夜,明早,请带着你的麻烦离开。”
“多谢。”
隔壁包间,仅披着敞口衬衫的女人靠在墙上,将刚才录音的信息发送给一个账号。她刚要收拾东西离开,房门却突然被打开。
黑色的玫瑰仿佛淌着血,女人的瞳孔一张。
这夜安眠者不多。两名穿着响公司佣兵制服的士兵在无人的街上走着。禁枪令已经重新颁布两年,他们只带上了防身用的刀具。
走在右边的显然是新手,神经紧张地四处张望。
“放心吧,别看今儿的阵势吓人,其实谁都不会动手。”说话的是老兵,他拍了拍新人的肩膀,自顾自拿出一根烟,黄色的光亮起。
“听说警察和自卫队也掺和进这事儿了……那个科学家到底是哪路神仙?”
两人说的都是中文。像他们的年纪在国内已经无法参军,但可以以雇佣兵的身份加入响公司的编制。日本与苏联关系紧张,自卫队和响公司组成了联盟,高报酬吸引了像他们这样的外国人。
“那是上头的事儿,咱们在这里遛遛弯儿就能拿钱,干嘛非得把自己整得那么累?”
“是这么个理儿。”
“你也是,第一趟任务就挨上这美差,偷着乐吧。”
“怎么说?”
“响公司的兵贵得很,一般没有情报是不会挪窝的。可今儿个,本部62支队伍出动49支,这么大动静,谁还能管着俩偷懒的小兵呐?”
“可咱们的定位一直在更新啊。”
“啧,怎么那么愣?不是说叫你坐下来,啥叫遛弯儿啊?”
新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老兵瞥了他一眼,递出一根烟。
“来一口?黄鹤楼。”
“我不抽烟。”
“哪有当兵不抽烟的。”
“我真不抽。”
“呵,有几个小子说你以前是个和尚,还真叫他们说中了?”
新人立刻红了眼:“不是!听他们胡说!”
他曾天真地告诉他人自己的经历,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嘲笑,佛祖的教诲成为过往云烟,“圆明”这个名字成为他的耻辱。
“行了,不逗你,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们都不是故意的。”
新人不言语,只是沉默地走着。他趁老兵不注意打开了自己的邮箱。第一封邮件是一则通知,标题为:陈悦音演唱会票务更新通知。
几个小时前的线上演唱会,陈悦音宣布了接下来的行程。由于武道馆之后几天都已被预定,她将会在日本增办四场小型场馆的演出,购买过武道馆门票的观众可以选择任意一场参加。武道馆的场子很大,但其实许多人更加愿意听小型剧场,剧场更加专业,音响效果会好很多,所以很少有人退票。
第二天早上有一场演出,新人这夜的巡逻任务结束后可以直奔场馆。他美滋滋地看着“申请成功”的字样,想象着陈悦音在舞台上耀人的身姿,又无不自豪地想,自己曾与那个国际巨星并肩走过很长的山路,她将自己未出版的自传读给他听。
他才是最了解陈悦音的人,那些自以为是的歌迷们不过在凭着自己的臆想解读她与她的作品。
他如此想着,不自觉点开了陈悦音的专辑,老兵没有出声,他便沉浸在她的歌声里。直到一把利刃贯穿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