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么，就开始制定临时的共同生活守则吧。”

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块白板来，立在茶几一侧，用记号笔在白板上龙飞凤舞。

“首先是房间的分配。我自然是住回主卧，小叶子在自己的房间……”

“我住客房！”萧菖蒲主动举手回答。不知为何，这位明明见惯了大场面的少女偶像，此刻却前所未有的紧张僵硬，举手和说话的动作语气像个机器人。

“好呀。那就暂时这样确定。”母亲说着，顺手在白板上画出房间的分布。距离楼梯最近的是客房，然后是主卧，接着是梁左叶的房间。梁左叶看着分布图，心里没来由的一沉，但她不敢说什么。

“你们现在，家务和做饭怎么分工？”母亲半开玩笑的瞥向梁左叶，“你不会都让菖蒲做吧？”

“才没有！”梁左叶本能的大声反驳，她留意到妈妈对萧菖蒲使用了和自己一样的直呼其名的称呼，但此刻并未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是按天分工来做的。如果我在乐团那边有事就往后顺延。”萧菖蒲规规矩矩的解释道。

“那么我也加入。”母亲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今天我来做饭，接下来是小叶子、菖蒲循环下去。没意见？”

自然没人敢有意见。

至于家务方面，自己的房间自己清理不必说，走廊、厨房、客厅等公共区域各自专人负责。接下来又定下每天的三餐时间，起床和睡觉时间，一切都在母亲的布置下前所未有的井井有条。梁左叶和萧菖蒲只能在母亲背后相视苦笑。

会议结束，临时解散。梁左叶带着萧菖蒲去客房。尽管同住许久，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踏足这间房间，总体布局和梁左叶的卧室相仿，只是更素净些，少了许多个人风格的装饰。

“散漫淫乱的生活结束啦。”萧菖蒲躺在松软的单人床上感叹。

“给我把散漫后面两个字去掉！”梁左叶咬牙切齿，这家伙原形毕露的也太快了点，“这段时间把那些癖好，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收回肚子里，就算我妈不在的时候也一样！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死无全尸的话！”

梁左叶回到自己房间，把萧菖蒲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偷偷运到客房，又和萧菖蒲一起去主卧帮母亲收拾。母亲没有急着打开带来的箱子，而是把原本在衣柜里的衣服翻出来挑拣。

“小叶子，这件你要不要？”母亲拎起一件文胸，“你现在应该能戴这个尺寸了吧？”

那是一件黑色镂空，交叉绑带，能遮住的面积不超过一半，鬼知道用来做什么的胸衣。梁左叶通红了脸，用身体挡在萧菖蒲面前不让她看到，“不要！！”一边说一边用力丢回衣柜深处。

“那这件呢？”母亲提起一条难以描述的红色睡裙，“我没什么机会穿了。”

“啊，这条我有印象，”萧菖蒲说道，“眠……我们乐团的沈风眠，给这个牌子设计过今年的春季新款，虽然不是这件就是了。”

“不要啦！”梁左叶拼命摇手，转身把萧菖蒲往外推，“说到乐团，菖蒲你等下不是还有排练吗？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把萧菖蒲打发走，梁左叶的血压总算得以回落。房间里只剩母女二人时，反而没了可说的话。梁左叶默默的把母亲随意丢出来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摆放整齐，苦思冥想的找了个话头：

“妈，你说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学校那边暑假都没事了吗？”

“有几个课题要做，”母亲悠然回答，“教学的，管理的……我抓紧时间搞定了一个，剩下的，丢给几个学生做了，有了初步成果我再接过来完善就行。”

“别拿高中生当廉价劳动力啊……”

仿佛看到了自己读研究生后被导师压榨的悲惨未来。

“我爸呢？”

“又接了紧急任务出国公干了。”母亲说着假装抹泪，“好端端的暑假，老母亲独守空房也未免太可怜了，所以才来找你嘛。”

“平时总嫌他烦，现在又舍不得了？”

“习惯成自然嘛！”母亲走到梁左叶身旁坐下，“小叶子不也一样？习惯了的生活，习惯了的环境突然改变了，不会难以适应？”

“……我能说现在就很不适应吗？”

“不能！”母亲笑着敲梁左叶的头，“你想把你妈扫地出门不成？这还是我名下的房子呢！”

聊了半天避重就轻的内容，母亲收拾完主卧，又闲不住的打扫起房间，梁左叶自然识相的跟在身前身后帮忙，一转眼临近中午。梁左叶又跟着母亲去买菜，做好午饭。外出“排练”的萧菖蒲准时回来。于是便是第一次的三人午餐。

“好久没自己做菜啦。”母亲解开围裙，神情自得，“多少有些生疏，别在意呀。”

“已经豪华过头了……”梁左叶对着满桌餐盘头顶黑线，“才三个人，家常便饭就好了呀。”

“当然要正式一些。”母亲正色说道，“毕竟要欢迎菖蒲来咱们家……虽然好像我才是新来的那个？”

母亲的手艺好的过了头，有两道客家风味甚至能和餐厅媲美。饭后回到客房，萧菖蒲满口称赞。

“虽然这么说对不起如堂姐，但阿姨真的是我见过最会做菜的人了。”萧菖蒲说道，“机会难得，我要不要跟她学两手？”

“……不行。”梁左叶立刻回答。

“诶？”

未曾想过会被干脆否决的萧菖蒲，略带疑惑的看向对方。

“不行！”

梁左叶提高声音，虽然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不行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