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近来总做些混沌的梦,内容从她小时挨家挨户叫卖摩拉肉到当上天权后处理的各种事务都有。做的时候总沉浸在梦里头分不清真假,醒了又忘了具体内容,只觉得浑浑噩噩,但还是要打起精神做好工作。
今日也是如此,她又梦魇了。
这回的梦境是个炎炎夏日,她走了一个上午也没卖出多少日落果,正坐在树荫下歇息时,一个苹果砰的砸在她脚边,给她吓了一跳。
“谁!?”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回话的是一个骑在树枝上的短发女孩,浑身脏兮兮,穿这一套破旧的衣服,唯有那双酒红色的眼睛,好看的她一时移不开眼。
“嘿!”一双小脏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我寻思着也没砸到脑袋啊,你不会碰瓷我吧!”漂亮眼睛的主人说出的话可不太漂亮,凝光蹙眉,刚才太突然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孩她约莫有点印象,好像叫什么来着…?
“姑娘,你别皱眉头啊,多好看一张脸,皱着眉多煞风景。”
得,还是个轻浮的主,印象分又往下降了一点。
“凝光。”
“啊?”
“我的名字。”
“好听啊!嘿嘿,我叫北斗!北斗七星的北斗!”
原来叫北斗。
那是她们俩的初遇。
时间似乎过的快得很,一眨眼她俩便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这日两人在河边捕鱼,闲聊间谈起了理想。
“我要当天权。”
是要当,不是想当。
“哟,很远大的理想啊,那你当了天权以后我是不是能天天跟着你喝酒吃肉了。”北斗笑眯眯地问道。
“没门,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你这人!可别忘了你这一筐子鱼都是我抓的,忘恩负义!”一丝微微地笑意抹在凝光嘴角。
“那你呢。”她并不理会北斗的抗议,轻声问道。
“你有什么想做的?”
不料眼前人连一秒犹豫都没有就给出了答案。
“我要打败海山。”
凝光知晓此事的危险性,刚开口想劝,陡然间看见那双酒红色的眸子在熠熠生辉,话到嘴边便变了一个味道。
“如此甚好,你若是真打败了,回来我给你摆庆功宴。”
北斗的嘴角就差扬到了天上,
“好啊!能薅你羊毛的机会可不多!”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张嘴还想再聊两句,可就这几秒钟的功夫时光又再次越迁,一晃神的功夫,她站在了亲手打造的群玉阁上,眺望着海平面,百闻恭敬地向她汇报:
“天权大人,消息已经传来了,北斗船长独自一人打败了海山,死兆星号正在归途。”
她笑得越发明媚,身旁的百闻还未曾见过凝光心情如此好的样子,只觉得天权大人这一笑真道是倾国倾城,天地都为之变色。
“传令下去,在万民堂设宴,我答应了她要为她摆庆功酒。”
死兆星靠岸,北斗虽身上挂了彩,仍是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我做到啦,天权大人。”
“贫嘴,无冕的龙王。”
“走吧,庆功酒都摆好了。”
北斗乐开了花,回首招呼着船上的人
“兄弟们走咯,天权大人为咱们设宴,今天必须喝他个不醉不归!”
“好嘞!!”
庆功宴上凝光并没怎么吃东西,只是一直望着北斗,望着她与自己对视后举着杯酒走了过来,
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她戳了戳北斗身上的绷带,
“疼不疼。”
“嘶,别别别大小姐,痛得很。”
“痛还不把自己保护的好一点?”听出了话里话外都透着的一股子劲担忧,北斗也知晓她是为自己着想,但还是嘴硬辩了一句
“拜托!那可是海山诶!我一个人单挑海山没死掉已经很厉害了好吗?”然后就被敲了个暴栗。
“你也知道没死掉很幸运?就不会为别人想想?”
“别人?”
“你死了我找谁要罚金去?”
“你!”
“别动”
一个温柔的吻压了过来,她们坐在一个偏远的位置,大家也都知晓她们关系不一般并没有往这边注意过,所以这个吻持续了好几分钟,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北斗缓了缓神,望着眼前人的媚眼如丝,酒壮怂人胆,她又不甘示弱的亲了回去,吻毕用鼻尖蹭了蹭凝光的脖颈,语气软了下来,讨好道
“你也不是别人嘛。”
凝光偏开头,耳尖微微泛红。
“下不为例。”
可这北斗偏偏安生不了几天,伤刚好的差不多了就嚷嚷着又要出海,凝光不语,只是烟斗比平时多好几倍的工作量显示出它的主人心情非常之不好。
“我属于大海,你知道的,凝光。”
还是无言。
“我有分寸的好吗凝光,别这样,我这回去须弥帮你寻一个稀奇物件带回来陈列在你这群玉阁中,怎么样?”
直到北斗夺过她的烟斗,她才嗓音暗哑地开口:
“我管不了你了,随你吧。”
随即便是下了逐客令:
“百闻,送这位无冕的龙王回她的船上去。”
北斗尽管百般不愿也还是知晓她的性子,对着干没用,只能回了船上。
几周过去凝光愈加烦躁,北斗像是与她闹脾气一般,连回来报备的书信都没有一封,她生气,更害怕。
又是三个月杳无音讯。凝光已经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工作了。
不该放你走的。
北斗,你若是敢出事,你若是敢…
她无助地抱着自己坐在床上。
我又能怎么办呢。
过了两日却是听到死兆星靠岸的消息,但百闻说船上并没有看见北斗的人影,万叶只给了她一块说是能保留人说的一段话的石头,叫她把石头敲开来就能听到北斗说的话。
一块暗红色的石头,摸上去毛毛躁躁的,像极了她。
“凝光”
“我很抱歉”
“我属于大海,不能独属于任何一个人”
“其实我不能叫北斗七星的北斗。”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你知道的。”
眼泪决堤般落下,心口一阵撕裂的疼痛,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像是在被谁用力地摇晃着。
“凝光!”
“凝光!”
这声音,好生熟悉。
北斗一回来就看到凝光面色发白地蜷缩在床上,枕头被眼泪浸湿了大半,她知道又是做了噩梦,心慌意乱地把人摇醒。却没料到凝光醒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死死地抱住自己,她只得摸着怀中人的头,柔声安慰着
“没事,没事,我在呢凝光,我在呢。”
凝光听着坚实有力的心跳声,慢慢缓了过来,又抬眼确定了北斗确实是实实在在地被她抱住,彩松了一口气,
“我做了个噩梦。”
“看你这样,不会是梦见我没了吧。”看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北斗一边顺着毛一边打趣。
“嗯。”
“某人死不听我劝伤没好全就要出海,死了和我说这是自己注定的。”
“这可不兴说,北斗注死,但是我从小就是个祸害,祸害遗千年,懂不懂?”
“好啦,没事的,我在,别怕”
凝光又定了定神,实在是这梦境与现实太过相像,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完全分清。
“今晚抱着我睡。”
“没问题我的天权大人~”
“还有,以后的罚金再翻三倍,惩罚你出去乱跑。”
“??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