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睜開雙眼時。
不可思議的,她們已然不在真冬的家中,而是在.........
"奶奶家的庭院?不.........感覺有點不太一樣?"
真冬以視線掃向喃喃低語的奏。
這裡是K的家嗎?
無所謂的感慨,真冬平靜的環看周圍。
群木環繞,流水細涓,精緻的假山。
最為奪人注目的是繽紛的花園,各種顏色的花朵睜眼開放,宛如虹彩。
而在中心之處,潔白的畫布遍布大地,那是一片潔白的鬱金香。
而點點落櫻灑落於上,宛如大自然正在精雕細琢一幅美麗的畫作。
在那之中,隱約有個細小的人影。
兩人緩緩地漫步向前,最終,於兩人眼中映照而出的是一個被鮮花所擁抱的女孩。
精緻的臉龐,嬌小的身體,修長的銀髮散落於花簇之中。
宛如畫一般的光景。
但奏沒有因而感到讚歎,因為……...
"看自己的屍體感覺真奇怪啊"
奏心情複雜的如此感慨。
沒錯,眼前的女孩有著和奏一樣的身姿,毫無疑問就是她本人。
儘管有所震撼,有所觸動,但更多的是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沉穩。
畢竟她已經和真冬一起消失了阿。
她想要償還自己的罪孽,為此她奉上了自己的一切。
毫無作為的如此死去..........這甚至可以說是一種逃避。
然而,那又如何呢?
反正這樣沒用的自己誰都拯救不了,倒不如就這麼消失也好..........
正當奏於內心掙扎之時,真冬緩緩吐露出自己的感想。
"這麼美麗的死去..........真狡猾"
"雪............."
奏因而悲傷地轉頭看向身旁的人。
和方才沒有意義的鬧劇相比.........於無人的地方沉靜的,甚至可以說是美麗的消失。
這讓真冬不禁如此感慨。
然而這樣的心聲又代表甚麼呢?
為甚麼自己會說出這種話呢?又為甚麼會覺得眼前死去的少女是如此美麗呢?
.........搞不懂,無法理解。
果然,我甚麼都沒有啊。
兩人就這麼看著潔白的鬱金香陷入了奇妙的沉默。
過了一會,奇妙的聲音打破了現狀。
那是緩慢的腳步,與輪椅滾動的聲音。
年老的女士緩步走來,手上拿著一幅表框的照片。而她的身旁跟著一個年輕的,穿著黑色西裝的女人。
那人推著輪椅,上面坐著一個瘦弱的男人。
男人的眼神無光,身形瘦弱........毫無自我的意識,甚至可以說離另一場無意義的喪禮只有一步之遙。
這讓奏愕然的瞪大雙眼。
"奶奶,爸爸........還有......媽媽的遺照?......."
這一次換真冬轉頭看向奏。
媽媽死了.......爸爸重病,只剩下奶奶嗎.........
不管兩人的心中想法,三人就這樣緩緩地靠近他們......不,應該說是走向擁抱著奏的鬱金香花田。
然後.........
"可憐的孩子們........我們家到底做錯了甚麼呢?"
年邁的奶奶悲傷的望著奏的屍體如此感慨,隨後,她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
仍然是那副垂死之人的可悲模樣。
複雜而悲傷的嘆氣,奏的奶奶緩步將奏母親的遺照放到了奏冰冷的身軀身旁。
隨後,她微微撫摸奏的臉龐,細細地觀看。
良久,她起身轉頭向幫她推輪椅的女人交代喪禮事項.........希望自己的孫女能葬在媳婦旁邊。
奏是個怕生的孩子,喪禮簡單即可。
這讓在一旁看著的奏發自內心的難受。
心中滿懷歉意和愧疚,但讓她更感到絕望的.........
"爸爸...........果然,像我這種人還是趕快消失比較好..........對不起,奶奶。"
阿阿,是阿。
即使來參加她的喪禮,被自己逼迫到這般模樣的爸爸也絲毫沒有甦醒的跡象。
這殘酷的事實讓她頭暈目眩。
於是,她像方才的真冬那般坐了下來,雙目無神的望著父親毫無焦距的混濁雙眼。
".........."
目睹了這一切的真冬同樣沒有多說甚麼,只是同樣沉默地坐在奏的身旁。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奏的奶奶交代好一切,隨後和推著輪椅的人一同離去。
等到兩人都離開以後.........
"在被我的音樂逼到絕境之前,爸爸曾經對我說過,希望我能一直創作能拯救別人的歌曲..........為了贖罪,我必須一直做下去,這也是為甚麼我創建了25時,但.........看起來似乎都沒有意義了呢。"
"..........不是很懂。"
對奏毫無邏輯的突兀發言,真冬淡然的如此回應。這也不怪她.........一般人也無法想像,音樂如何將自己的父親逼入絕境。
但...........
"但與其說是希望........奏,妳被妳的爸爸所詛咒了呢"
相互的詛咒,奏因此消失,她的爸爸也不得善終嗎?
...........還是不要這麼說好了。
"詛咒嗎?恩,或許可以這麼說吧............謝謝妳願意聽我說這些,雪"
面對真冬的直言,奏卻露出了微笑,這笑容比哭泣還要難看,感謝之意卻無庸置疑。
這讓真冬發自內心的感到疑惑。
"剛剛在世界那裏也是.........為甚麼要道謝呢?"
面對真冬少有的疑惑,奏有些驚訝,但還是隨之回應。
"剛剛在世界是想謝謝妳願意讓我跟妳一起消失...........妳明明隨時都可以讓初音趕我走的。"
"............"
真冬無言以對,因為奏說的完全沒錯。
為甚麼在那個當下,自己會願意接納她留在世界之中呢?
........不是很懂。
"那剛剛呢?"
"剛剛的話,是謝謝妳願意認真地聽我傾訴"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聽到妳說的話,然後說出感想而已。"
"即使是這樣,對我來說也足夠了"
奏再次微笑,那份笑容相當陰沉,但卻又帶著難以言喻的柔和感。
為甚麼就算這麼痛苦,K還是能露出這種笑容呢?
"............不是很懂"
最終,真冬以此作為對話的尾聲。
她仍然無法理解自己,也無法理解眼前的人,但........和K相處就算不用裝好孩子也沒關係.......感覺不壞。
而奏則望著表情隱約變得些許柔和的真冬。
真冬在我們面前和初音說過,她想要找到自己..........她似乎背負了很多,眾人的期待,來自家庭的壓力,或許在過程中,她不知不覺迷失了自己也說不定。
然後,我的音樂曾經能讓她感覺到某種事物........讓她感覺和我一起作曲的話或許就能夠找到自我。
但事實證明遠遠不夠。
我甚麼都拯救不了..........但,即使是這樣的我,也能讓真冬在死後能稍微輕鬆一點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好了........
環抱著不同心思的兩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真冬緩緩開口
"說起來..........我們是在世界消失的........為甚麼奏的屍體會在這裡,又為甚麼我會是被車撞死的呢?"
"诶?"
面對兩人始終沒有注意到的異常,奏發出了呆然的聲音。
霎那間,世界再次陷入了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