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让我迅速扣手结印,但结界将将完成,就被锐利的一击刺破。此时我已无法躲避,匆忙间只能抬起双手,用手臂抵住了锋利的铁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乌鸦!
他狂笑着,加大了冲击的力度。爪钩牢牢扣住了我的手臂,我无法逃脱,只能被他推得一路后退。伤口鲜血飞溅,甩到他的脸上。狂风骤雨中,他面目狰狞犹如恶鬼。
“真厉害啊后辈!龙是你的吧?我可是第一次见到龙啊后辈!山雀的傀儡术也是被你破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精彩,实在是精彩!连续施展那种程度的治愈术,我都要为你喝彩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你是男人,我简直都要以为你就是安倍之姬了啊!后辈!”
“南么三曼多伐折罗报悍!”
火焰直冲乌鸦面部,过近的距离让他不得不后仰躲避,我趁机飞起一脚,踹上他的心窝,拉开与他的距离。
尽管代价是右手小臂被他的铁爪撕裂。
右手完全没有了知觉,我不敢耽误,忍痛用左手掷出符咒,虚空握拳,催动咒术,构建结界借以暂时拖住乌鸦。
“哈…哈…哈……”
大口喘息着,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左手反握咒术制成的简易短刀,紧盯着他。
乌鸦在这里,那栗原与佐竹怎么样了?我一直在时音的视线范围内,为什么没有受到支援?时音那边出了什么事?
“和那两个老头打架无聊得很,偏偏又缠得紧,只好让手下们陪陪他们喽。那个用箭的小姑娘也很有意思,我的朋友对她很有兴趣,高高兴兴地去找她了。不过,他们都不如你啊,我亲爱的后辈。”
乌鸦舔舐着爪钩上残留的血迹,笑容邪魅病态。
“啊~这灵力,说是百年一遇也不过分吧,啊,真嫉妒啊~”
来了!
我双眼一紧,当即横刀,只听“铛”地一声,刀爪相接,我被他的力度推得连退三步。紧接着,很多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雨幕之中,眼前全是刀光剑影。
“来吧来吧来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手啊!不要光是抵挡啊!后辈!更有挑战精神一点啊!”
匆忙制成的短刀和不熟练的左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只能凭着多年的剑道经验用步法避开他的锋芒,勉强防守,但在禹步已被封禁的现在,继续拖延只会被他击垮。果不其然,只是一次步伐没有跟上,乌鸦的铁爪狠狠地击在我两次挥刀的缝隙中,我左手一个失力,短刀被击飞而去。
乌鸦的脸在我面前越来越清晰。
要被得手了!
“夏目君!”
伴随呼唤的是熟悉的破空之音。雨水被震开,乌鸦下意识地避开攻击,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右足前进,下半身扎实强劲地踏入乌鸦身侧。随即藏好的右手重势出击,直抵目标!
徐!破!急!一击必杀!
不到一次呼吸,刀逆袈裟自下往上,又反刀从左肩口袈裟斩下,两次连贯迅速的攻击已然出手。乌鸦身已中刀,却没能致死,踉跄中向后退去。我立刻再踏左足,借踏步之势以全身之力握刀突刺。乌鸦瞬时翻转铁爪护住胸口,我借冲势硬生生顶着他退后,我们身边一路泥水飞溅。他用力上挑,我见无法一次得手,立马收刀,退至安全距离。
这次攻击用了我全身之力,我不得不大口喘气。乌鸦受了两击,状态也亟待调整。我们互相警觉着,谁也没有轻易行动。
僵持之际,变数忽然出现。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只觉手脚冰凉,如遭雷劈。
为什么早里奈会在这里?
早里奈也看见了我,她满脸焦急,大声喊。
“夏目,快找你母亲,你母亲她——”
母亲她怎么了?
我面色苍白,立刻开始寻找母亲,然而视线刚偏开疾风便至耳边,铁爪卡住短刀逼近我的脖子。
“滚开!我没功夫陪你玩!”
“哈哈哈后辈,别急着走嘛!现在才开始好玩呢!”他头也不回地大声下令,“画眉,鸮,别让那两个女人离开,拦住她们!”
他笑容愈发灿烂。
“好了,现在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就让我看看吧!”
谁要陪疯子玩啊!母亲状况未知,谁要陪他在这里打啊?!
乌鸦飞速前进,刀光如流星般飞溅,破开雨幕,每一刀都只为刺中我的要害而来。
摆脱不了,根本摆脱不了。无法拉开距离,无法使用咒术。混蛋,明明说着阴阳师的话,为什么不用阴阳术战斗啊?!
“这眼神真不错啊!你真是太棒了后辈!居然可以那么快地治疗好手臂!棒到我恶心得要吐了啊!呐呐,吃下你的肉的话,灵力会增长吗?一定会增长的吧!”
“闭嘴闭嘴闭嘴!”
我烦透了,母亲状况未知,根本不能再耽搁了!我必须马上结束他!
只要一个间隙,只要一个间隙我就可以施展阴阳术,就可以结束他了。
十片刀光在我面前闪烁,我抑制躲避的本能,咬着牙送上我的肩膀。在铁爪刺穿肩膀的间隙,放弃进攻的我终于完成了术式。
“急急如律令!”
费心创造的机会,绝不让你逃离!
无尽的雨水化为粘稠的胶体勒住乌鸦的脖子,泥洼的污水缠住他的双腿,乌鸦还想挣扎,但紧接着水流困住他的双臂,让他再也无法动身。
“……做得…太漂亮了…”
被勒到气血上涌仍不改笑容,乌鸦居然还有功夫夸我。是因为变态才这么能扛吗?
我没理他。我的左肩还卡在铁爪上,血顺着爪子流下,顷刻间就被雨水冲散了。
我深吸一口气,随即握住他的铁爪,咬牙缓慢地拔出自己的身体。
四只爪子彻底穿透了左肩,被拔出来的时候骨头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痛得我两眼发白。不知是太痛、太累,还是灵力消耗太大,我的双腿不听使唤地打颤。我几乎站不住了。
“隼!喜鹊!鸠!兄弟们,去找三四十岁的女人,格杀勿论!”
我不敢置信地猛然抬头,只用片刻就挣脱了颈部束缚的乌鸦得意洋洋地笑。
“后辈,让我为你增加一点难度吧~”
“混蛋!”
我怒吼着,水流束缚一层层地疯狂困住勒住他的脖子、鼻子和嘴,他都喘不上气了还是那副挑衅的笑容。
我早该知道的,今天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噩梦!
无法再慢悠悠地行动了,急促呼吸几次后,我把心一横,闭上眼猛地往后一拔。
“啊!”
瞬间失神。我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痛得在泥地里滚来滚去。我强撑着打颤的双腿,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连爬带扶地在泥泞中重新跑动。左肩的四个创口从手指缝中流出大量鲜血,染红了整件衣服。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只要再施展治愈术,这种程度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当务之急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母亲。
视线模糊,意识在黑暗的雨幕中浮浮沉沉。我踉踉跄跄地边跑边四处张望,终于在藤萝的阴影间看到了蜷缩的母亲。
我还未来得及松口气,那群人就立刻注意到了,转瞬之间一半人向我冲来,一半人向着母亲冲去。
我心里的石头沉甸甸地落下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你们伤害我母亲!
“母亲!母亲!”
不理会我的呼唤,母亲身子越缩越紧,双手把头捂得死死的。
疲软的身体在惊慌愤怒之下重新恢复活力,但我知道不过是竭泽而渔罢了。连续不断的使用咒术和战斗,我的身体早已撑不下去了。
“母——别来妨碍我!”
黑衣人追上了我,我胡乱地甩下咒语,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随便念咒。没时间仔细思考了,只要能争取片刻时间就好。
为什么我和母亲之间还有那么远啊!
“冬!八云!回来回来!”
嘶哑着喉咙大声呼喊我的式神,我真的要哭出声了。
我只是想要和母亲安安稳稳地度过学园祭的活动,我只是想要普通的母子关系,为什么上天一点都不肯给我啊?
鼻子和眼睛都生疼,怕是都在流血吧。可恶啊我的身体,拜托你再坚持一下吧!
地面再次开始晃动,剧烈的晃动让我再也站不稳,“扑通”一声倒地。天空撕裂白色的窟窿,暴雨戛然而止。我抬头看去,冬和穷奇齐齐从云丛坠落。
“不!不!”
再来一次震动的话,要死掉多少人啊!
“冬,冬!你快拦住它!你拦住它啊!”
冬挣扎着、怒吼着,用它鲜血淋漓的身子去追坠落的穷奇。
“母亲!快跑!求你快跑……求你……”
已经感受到背后的威胁,头顶之上危险也马上就要来了……
我的母亲,什么咒术也不会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砸着地面,不知是哪里的力量让我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不管不顾后背的剧痛,我飞扑向母亲,拼了命地抱住她的身体。
冬终究没能拦下穷奇,巨大的冲击波鼓起风沙,暴风呼啸。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我撑起小小的结界,在狂风中遥遥欲倒。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终于过去。我疲惫地收回手,松开了环抱。母亲紧闭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怔怔地看着我。
我撑起勉强的笑容,想要安抚她。
“母亲,你……”
母亲却忽然放声大哭,大颗的泪水从她眼中滚落。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啊?”
“我……”
我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啊……
我深呼吸着止住颤动的泪水,攥紧前襟——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一直挂在胸前的勾玉不见了!发绳也不知什么时候断开了!
我惶恐地四处寻找。这才发现,一片寂静中,原来众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恐惧一层一层扑打着我,熟悉与不熟悉的目光勒紧了我的脖子。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周围在我面前失去了原来的面貌,某种强烈的压力让每一个人都形状破碎、身体扭曲。
在一片扭曲的光怪陆离之中,唯有一人的脸清晰可见。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全都折磨着我。
不知何时摆脱束缚的乌鸦直起了身子,冷笑。
“出现了啊,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