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她们选了个没落雪的日子离开。路途遥远，行囊之类一切从简，靠着地图和夜空繁星的指引，三人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二天正午前赶到标记的地点。
这个墓穴修得并不隐蔽，焰甚至注意到附近泥土上的新鲜脚印，她蹲下身拈起一些泥，侧过头对身后二人说道：“……就在几个小时前。里面也许有盗墓贼，我们要多加小心。”
“盗墓贼？”沙耶加走过去，盯着焰的指尖没看出个所以然：“我们的信息暴露了吗？里面可别都是些不要命的强盗逃犯啊。”她夸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圆抚摸了一下墙壁上的花纹，粗糙的灰尘立刻黏上她的手：“我觉得不太像，这里的石门入口几乎就修建在最里面的石壁上。装饰或者隐蔽措施都很少…这个陵墓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保密而打造的，被找到也很正常。”
推开矮门往里走，墓道里阴森森的鬼气从深处一直冒出来，冷得人禁不住起小疙瘩，沙耶加一边抱着怀里的剑、一边猫着腰跟在焰和圆的身后，诺德人虽不惧寒，但总有种直觉在向她敲警钟，喉咙也痒得紧。
“喂……”
面前的人突然停下，沙耶加的鼻尖险些撞上粉色的脑袋，要说的话也吞回去一半：“怎么了，小圆？”
她越过对方肩膀看去，有东西横陈在地上，走在最前的焰用剑挑了挑地面上那个人的兜帽，语气淡漠：“他可能死了。”
那人半张脸被火烤得焦黑蜕皮，眼皮也黏在一块，看起来就没救了，手指甲里还有些泥土，死前大概是爬了一阵的。木精灵上前查看那人的具体死因，匕首割开他的眼睑检查瞳孔的扩散情况，诺德人皱皱眉，心说这里果然有不少机关，燃墓寺庙——听起来就有很多火……
人在紧张的时刻很容易因为风吹草动吓个半死，沙耶加盯着那具尸体正出神，突然间有什么滑腻的东西往她小腿上爬，她立马蹿起来就是一阵怪叫，把那团不明生物给甩到了角落里。
“——妈呀，鬼！”
“别慌，是查鲁斯！”
借着火炬的光圆辨认出阴影里的物体，迅速准备搭弓射箭，焰的反应向来更快，腰间的银质匕首一甩，就钉住了那只黑褐色的巢蚁，成年的昆虫头部有拳头那么大，扭动着身体试图用颚部勾住匕首，圆立马补上一箭，这只查鲁斯连毒液都没喷出来就被击杀了。
沙耶加举起火把看向躺在潮湿石头上翻起肚皮的巨大昆虫，还有点后怕。
“你怕虫吗？”焰拔起插在泥里的匕首，拿麻布擦了下。
“废——不是，我刚刚在很专注地想事情啊！不小心被吓到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头皮发麻的诺德人翻了个白眼，继续嘴硬：“切，换成是你估计比我还慌——哦，先谢谢小圆啦。”
“沙耶加你没受伤吧？”
圆清理了一下对方的靴子后跟。查鲁斯的唾液里含有剧毒，只有雪精灵会饲养它们来获取角质素用以制作装备：“…嗯，没什么问题。要多加留意，巢蚁是群居活动的，这个洞穴里也许还有——等等，我应该可以这样……”
木精灵突然站起来，“等我一下！”
圆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自言自语，目不斜视地往角落里走过去了。沙耶加挠挠后脑勺，不解地看向一旁的焰，亚龙人不以为奇，反倒蹲下去摸索尸体口袋里能表明男人身份的东西了。
十几枚金币，四把开锁器……男人身上根本没什么油水，基本上能确定是个没什么经验还不走运的盗墓贼，沙耶加打量着焰摸出来的东西，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回头，圆从角落里带了只巢蚁回来。
——呃，等等，巢蚁？
“久等了，刚刚说服了这个小家伙答应给我们带路，报酬是一块黑面包。”圆一脸春风，后面跟着那只黑褐色的巢蚁，大概有一个手掌的大小，很乖巧（在诺德人眼里几乎是诡异）地爬过来：“我和它交换了一些情报，里面大概有一伙六人左右的盗墓团伙，他们貌似在里面遭遇了尸鬼领主的袭击和陷阱，现在情况不明，”圆垂下眼眸看了下尸体，抬起头继续说道：“…里面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危险，不过有巢蚁帮忙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小圆，你真的很有想法……”
“是吗？”
令诺德人汗颜的事还真不多。听到那只巢蚁颚部敲击出的咔嚓声，沙耶加起了一身冷汗，只见那只查鲁斯晃动着两只触角，转身向更深处爬去了。
往甬道里走去，陶罐之类的随葬品都被之前进去的人翻得七倒八歪，这次行动的目的虽然不是为了获取钱财，但沙耶加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有些肉疼。
巢蚁不断轻轻触碰着地面探寻气味，三人很快进入了一个稍大一些墓室，旋转石梯上挂着一个法师学徒的半截身子，还有一个人连同尸鬼和它的长戈被钉在了石壁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快瞪出来了。
“……这下他们最多只剩三个人了。”
心中一抽……诺德人在脑海里找不到什么形容词，虽然是逃犯，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群很悲惨很可怜的家伙，只好庆幸先进入墓穴的不是自己，而旁边的焰仅仅是皱皱眉，抓住圆的手臂把她转到一边去：“…也算自作自受，别看了。”
这家伙……
诺德人心想焰这人大抵是没什么同情心的，尸体对她来说不是曾经的活物而是一团废肉，无论死的是谁可能都撬不动她脸上的面具，她是不是根本缺少泪腺，真的是完完全全只在意圆。
知道是这样也不舒服，价值观的差异吗？沙耶加明白她的选择比较“正确”，但果然还是跟她合不来。冷血动物一样的人，沙耶加收好剑，试图从焰的脸上看出情绪，一如既往什么也没有。
“……那走吧。”
阴森森洞窟里气氛冷得要结冰，于是沙耶加把话收回去了。
“嗯。”圆低低应了一声，也再无多话，众人便跟着查鲁斯一起走了。
在甬道里弯弯绕绕，要不是有巢蚁带路沙耶加觉得自己大约能被困在某个地方一年半载，墓穴里的骷髅兵长相虽然渗人，打起来可比尸鬼好对付多了，几乎用剑碰两下就散架。沙耶加坐在骷髅一根发黄的大腿骨上咂嘴，这些阴兵身上连片破布都没有，真是一穷二白。
在洞里绕了有一个小时，就着水又吃了点面包稍微休息了下，估摸着剩下的盗墓贼是那几人里比较有实力的，虽然遗留的墓葬品增多了，但没发现他们的尸体。
“好厉害——”
诺德人和木精灵在踏出墓道后几乎同时惊呼，呈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个能看到地面的天然岩洞，上下纵深百米，从高一点的地方还有山泉落下汇成小型瀑布，还没出来之前就能听到它的轰鸣声，石壁上四处挂满藤蔓，最让人惊叹的是古代工匠用数座石拱桥连接了石壁上凿出来的洞穴。
一行人沿着石桥慢慢向下，那只巢蚁撞击颚部发出声音，圆解释道，查鲁斯的意思是瀑布附近有写着奇怪符号的墙壁。
“龙语墙？”焰张弓射击，把一只骷髅弓手爆头了，“不过这里是约根·唤风的墓穴，我感觉很有可能是。”
等到降到瀑布底部再走一截，果不其然出现了与那天在冬堡附近萨瑟尔废墟里十分接近的环形墙壁。等待圆的精神完全接收也不过几秒，沙耶加扯扯圆的衣角，表示十分好奇，圆说这大概是某种幽灵化的辅助龙吼，可以让人完全隐身不被触碰到，也不能接触到别人，但现在因为龙魂不够还无法使用。
“哈，听上去好酷啊，要是我也能用龙吼就好了。我以后见到别人都会这样说：‘你好，我是即将拯救世界的Dragonborn！请记住我的大名，沙耶加！’”蓝发剑士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调侃道。
“你可以先去找个地方睡一觉。这样你就能美梦成真了。”
不是焰，诺德人一听这声音就起了个激灵：“妈的，怎么是你？！”
焰和圆立马警惕地看向发出沉闷声音的瀑布深处，红发少女走出水流，顺手摘下自己湿漉漉的兜帽：“好久不见啊，各位。”
“杏子同学？”
一旁的圆刚想提问就被沙耶加更快地打断了，诺德人举起长剑指着身后背着类似长矛状武器的红卫人，大声叫道：“你不会跟踪我吧。”
“哈？这句话我才想问你呢，怎么，三位也看上了这里的墓葬品吗？”杏子双手别于脑后，一脸惬意地走过来：“我是跟着那群盗墓贼一起进来的，但是他们那群逃犯明显脑袋不够用，不是被尸鬼杀了就是一脚踩机关上，还因为战利品问题打起来，全没了。我还想着实在走不动了要回去呢，结果来了一个更傻的傻瓜和两个聪明人，这下有戏了。”
“你这家伙说谁傻瓜——”
“谁承认谁就是呗。”
圆拉着沙耶加的护腕，萨库拉杏子的脸都快怼在米缇沙耶加鼻尖上了，她勾起嘴唇笑笑，又伸出食指戳了戳蓝发剑士的胸甲：
“看看，小圆就要识相多了啊，也不想想是谁更熟悉这里，你们要出去的话还不想办法讨好我？”
“你——！”
“我们大家都是同学，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圆的声音微弱如蚊鸣，自知吵不过红蓝二人，只敢用手挡在中间。焰点点头，默默往杏子那边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