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遇到的事情相当繁杂,需要我静下来,好好思考、好好解析一番,才能让我淤积在脑回路里的各种杂念得到疏通。不然再这么放纵其无止尽地堆积下去,恐怕我就要夜不能寐了。
这也是情感缺失症的一个缺点。我猜,大部分有感情的人,可以用感情来分摊这些思考量,甚至免去这么多麻烦。一句“哎呀想那么多干什么,不想了。”就可以救自己于思潮的海啸。有的时候,我怀疑,他们的感性直觉要比我的理性判断还要准确。我的判断全出于收集到的数据,推测某人的行为惯性;而有情感的人,可能会说:“某某是这样的人,TA会/不会这样做。”看,轻描淡写地就把问题解决了。
首先说一说,我对葵的想法吧。
必须承认,葵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也可能是这辈子接触过的最强大的人。我不清楚“能力”可不可以算在“人格魅力”里,如果可以,那葵的人格魅力简直要顶天了。每当我意识到,葵就是一个生来就有能力追逐“完美”的人时,我就会不住地去想,到底我哪方面让我吸引葵了?
这个问题至今也没答案。葵口口声声说我的优点很多,难道我的优点还能比她多吗?难道和我交往前,她就知道我这些所谓“优点”吗?不可能的。我所想知道的,是她钟情于我的最基础一点,我实在不能从她那种哄对象般的回答方式里找到答案。
该说不说呢,我在心里其实有了一个猜测,只不过没得到证实,所以不能称之为“答案”。
葵喜欢的是,我能给予她灵感和启发。
更有可能,不是“我”,不是“星川友香”给了她启发,是恋爱本身给了她灵感。
如果她肯这么直接对我这么说,我或许还不会这么迷茫。只是我知道,这话不可能直接这么说啊,多伤感情——尽管我没有。
还有她那敏感而纤细不安的心,可让我棘手已久。像葵这样的人,就应该选择能照顾到她柔软心土的人当对象,而不是我这样完全无感的人。说实话,自从注意到葵情绪上的易激后,我已经尽可能地避免了所有会伤害到她的选项,然而,因为我情感上的缺陷,这个伤害是不可避免的。
比起长久的相处、双方付出时间精力磨合之后,葵才发现和我最终不能心意相通所造成的失落和伤害,我想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的好。
这就是我对葵的想法。总结下来,就是星川友香不够优秀,也不够爱葵,分手只是让葵及时止损。
在聊椎名小姐之前,我想先说明一件事。
我并不在乎“星川友香”这个社会身份的想法,我所作所为的出发点,全是不偏不倚的:
身边的人不因为我受到伤害。
就是基于这一点,我没有拒绝椎名小姐的各种邀请,也愿意哄她开心。但我并不会为了她,就做出格的事情去伤害葵。我坚守着这个自立的道德锚点,尽可能让身边的人因我而感到平静,减少争执,我也能从平静中减少需要思考的问题量。
所以,我并不是“喜欢”椎名小姐,也不是在给自己和葵分手之后找替代品——就算没这么做,只是这么想了,那也是在伤害葵,和我的道德锚点冲突。
然而,椎名小姐对我有意思,这一点我想装作看不出来的话,那就太假了。就我的观察考量得出的结果来看,恋情在确立之前,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自然是接触,暂且不赘述。第二阶段是判定,在萌生好感之后,怎么样才能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情感,才对某个特定对象有依恋感呢?例如,是无可替代的友谊,还是更浓重的爱意?这个时候就需要当事人自己掂量、抉择了。当然,判定错了的人也有,不纠正这错误勉强度过一生的更是大有人在,这可就造成大伤害了。我想,不管是双方哪边,都应该是有纠正的义务的。
椎名小姐对我应该就正处在第二阶段,但是我还是想讲一讲第三阶段,就当展示研究成果。
第三阶段,应该说是移情阶段。这里说的移情,不是指对特定对象失去热度,而是把对其他事物的依赖转移到特定对象身上。我一时间想不到简单易懂的例子,展开说的话又跑题了,那么我们就点到为止。
只能说非常遗憾,我不能帮助椎名小姐判定星川友香究竟适合当她的朋友还是恋人,就算她判定错了,我也只能从各种后续反馈中纠正,而不能提前帮她规避。毕竟这是相当需要主观情感来辅助决定的事情,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就连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葵的恋人,我都思考了一年多,更别说一段新的感情了。
越是活着,就越感到人际关系的复杂——也可能不复杂,只是我没办法处理好而已——如果让我选,我想在世界的尽头,一个人拼装无数模型,什么也不去想,就只需要不断地按步骤把模型拼好。这种生活很符合我的浪漫观。
现在对我而言,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最小化对葵的伤害,向她提出分手。
在这里,我要谴责那些自责型推卸责任的人。那些人在分手的时候避重就轻,对自己真正的问题避而不谈,反而说着什么“对不起,是我配不上你”之类的话,搞得现在这种话毫无诚意可言。有没有考虑过真正需要说这话的人是什么感受?
直接向葵表面我情感上有障碍缺陷如何呢?说实话,我是有顾虑的。
因为这很像一个临时找的借口。我之前伪装得有多努力,现在就要多努力把伪装撕破。
退一步说,就算葵能相信我,那我们相处了一年我才告诉葵真相,之前的隐瞒算不算不信任葵?
我想最好也别提我这边有什么难处了,搞得好像是在要挟她分手一样。
真是叫人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