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日元,给,友香。”真像给小孩子零用钱一般,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千元币,满怀喜悦地递给我。平时都是我在照顾她,现在有了她用武之地,巴不得多表现一下给我看。
平常随她怎么撒娇都行,但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我无助地望向跟着真一同入店的花梨,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向我的背后看了一眼,随后点点头。
这个瞬间,我和花梨的电波成功对接了。
意思是:葵正在往这个方向看。
已经陷入了绝境的泥沼,当下的困境,简直就像是在玩Chicken Run那样疯狂。两辆于雨夜山崖狂飙的赛车,在无法避免的悬崖赛道上飞驰,谁先踩下刹车,谁就会输的致命游戏!
而现在,两辆车都行至了事故频发的死亡弯道前。
不能踩刹车,相反,我应该踩油门。
受制于葵的阴影,惧怕她的报复。受到这种顾虑的影响,我的行动就会畏首畏尾,伸展不开。现在只能暴力破局了,就算风险很大,也要尝试!
我接过真递来的钱,连同我口袋里的零钱,一起付清了饭钱,接着再将找零都还给真。
“这就是友香经常说的那家拉面店吗?”真似乎还是没搞明白情况。
“是啊。”我毫不犹豫,踩下油门。
“下次我们也一起来吃吧。”真对花梨说道。“我们三个一起。”
很好,这个弯就算过——
“友香,这个饺子能给我尝一个吗?”真立马杀了个回马枪过来。
弯道,正在延展……
花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用很轻的摇头作为暗号,把她的答案透露给我。
“葵,有在听吗?”奈央问道。
“呃……嗯。我知道那件事哦,继续说吧。”葵没有自乱阵脚,她不得不把注意力拉回到奈央身上。
原来这场Chicken Run比赛的关键是奈央小姐!
奈央就如同台风眼的存在,在她之外,四周都是一触即死的强风壁。但台风眼之中却是安全的,也就是说,被牵制的不只是我,葵同样受到奈央的牵制。只要奈央还在这里,葵就不会发作。
简直就像是,把一边后轮抬到排水沟上,用极限的技巧过弯,硬生生从不可能的局面中撕开一条生路。
我立马动筷,把一个饺子夹起,蘸上醋,直接喂给真。
真迟疑了一下,她大概是在间接接吻之类的问题,但这种小问题根本就无关紧要,现在要做的是从动摇的葵眼下出逃。
“我不客气了。”真用嘴接下这颗饺子。“嗯!好吃,煎得酥脆的皮封住了汁水,吃起来很香。”
来了,从绝境弯道中出来后,所要面对的最后直行道。
不考虑刹车的问题,一脚油门到底,用这种气势,逼停葵!
我迅速吃完一碟饺子,向店家道过谢,赶紧和真她们站到一起,准备从这家店里走出去。
真,千万不要问“不等葵小姐吗”之类的话,我们已经离胜利很近了。
“啪!”有什么木头断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呀!葵……怎么把筷子弄断了?”奈央担心地说道。
“筷子上面有个裂纹,用力按了按,没想到就断了。”葵给自己打掩护道。
葵,不得不踩下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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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会议。”现如今,孤身奋战根本不可能了。在真的家里,我拉着她们两个坐下来谈一谈。
“作战会议哒~☆”真端着茶从厨房走出,用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流行腔重复了我说的话。
我简短地把当下的情况告知了两人。
“欸……”真如梦初醒般。“葵小姐,原来也有不温柔的一面吗?”
我没办法告诉真,葵把她送的花都丢掉了这种事情。
“黑井,好像完全没有成熟起来的样子。”花梨自顾自地说道。
“你之前就认识她吗?”我问道。
“认识。”花梨捧着热茶喝了一口,“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在比赛上。”
这不是靠对电波就能了解内容的事,我拜托花梨详细说说。
“还挺好玩的……对我来说。”花梨慢吞吞地开始叙事,似乎有点不情愿说这么多话。
“地区性的小学生算术赛,我和黑井作为对手在最后的赛场上对抗。规则是这样的:三十分钟内,解题成功最多的人获胜。”
“当时有个计分板,提交答案且正确的话,计分板会累计分数。在开场到十五分钟时,我和黑井就已经力压众人了。可能在外人看来,我和她正是你追我赶,战得酣畅。但在我和黑井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我是故意拖慢速度去做题的。我解完题就会去看计分板,等黑井提交答案了,我才提交答案。如果她做错了,我就会等她,直到她答对下一题。我始终都保持着领先她一题的优势,这样持续压制着她。”
“黑井真的很敏锐,她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不可能战胜我了。但是又不得不拼了命地去解题,在计分板上累积没有用的分数——毕竟不可能超过我。”
“最后五分钟,她就哭了。一边哭还一边答题,其实她停下来也可以的。我们的分数早就远超其他人了,她不继续提交答案我也不会提交。”
我中断了她的回忆:“花梨……你那时候是小学生,对吧?”
花梨点点头。
我疑心葵之所以形成了现在的报复心,和花梨脱不开关系。
花梨说完这些话,完全没有内疚的意思,仿佛她针对葵的行为是出于某种正义。“我看黑井也完全没有成长,所以友香,你不用怕她的。”
“倒不是说怕不怕这种问题,我是不想有人因为我的行动受伤。”我看了一眼真。
花梨又沉默下去了。她看着我的眼睛,可能在思考什么。“话说回来,交往什么的,很辛苦吧,和黑井。”
“还好。”我注意到花梨似乎正在诱导什么。
“换我的话,第二天就受不了了。”花梨凝视着我的脸,“该不该说钦佩好呢,友香能坚持这么久真是太厉害了。”
“等等,花梨?!”真察觉到情况不对,马上出来救场,“不能这样跟友香说话。”
太明显了,花梨说这番话阴阳怪气我的目的,是让我不爽。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样啊。”花梨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道。接着她一口喝光了所有茶,“真……”
“冷饮?”
“果汁。”
看来这样极为跳跃的对话在她们之间已经算是司空见惯了。真拿起杯子前去厨房,这时花梨面向我说道:“感觉不到吗?”
“什么?”虽然我已经意识到了花梨所指之物是什么。
“情感,情绪,或者被称之为冲动的东西。”花梨饶有兴趣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花梨带有如此明显的情感倾向说话。“友香统统感受不到,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