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死亡，是什么感觉？”“不会有感觉的吧。”我经常收到这样的疑问，真是有趣，我好想就知道一样，我也一样没死过，我也好奇，我怎么能回答你呢，大概只是希望从我口中得到一个他们希望的答案，跟他们心里预想的有所吻合，然后就会心安理得说，啊，原来死之后是真的有天堂有地狱的，但是我只会说，死亡，只有虚无。】

乌鸦在家休养了三天，她不用频繁的出任务，很多繁琐的小事基本让独眼鲨去办，不过她也感觉到，两个人终究还是不够，团队需要扩充更多人手，但是从少爷的意思上来说，人是在精不在多，人多了容易出现问题，两三个就足够。

但是战斗人员就两，难道之前的人死光了吗？

“我想知道，在我之前，只有独眼鲨一个人吗？”两人吃早饭，傅雅萍还在半梦半醒中，她今天要去学校，只能早起。

“没有，我们之前是个四人小队，但是死了三，被一个叫做老鼠的杀手重创了。”

又是老鼠，那个机构的清道夫，没想到她这么强吗。

“那么说她还会再来？”

“我们在机会能不能除掉她，不过她最近一直没有冒头，估计是躲起来收集信息了。”

“要小心这个人才是，我对老鼠还是听过一些传说的。”

傅雅萍点点头，她还没从睡梦中完全醒来。

“我等会开车送你去吧，看你困成这样，在车上睡会。”

“但是，你伤。”

“我受的伤多了，这点伤根本就是蚊子咬。”

傅雅萍呆呆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确实想要在睡一觉，从这边到学校，她起码还能补半小时的觉。

乌鸦简单收拾了一下，把枪藏在卫衣下的隐藏枪套内，再带一个手机基本齐活，她出门从来不带超过四样东西，最讨厌的就是把各种东西往口袋里塞，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带了手套和枪，毕竟现在风头正紧，机构估计气急败坏地找破坏军火库的人。

今天天气有点回温，风吹在身上也不是寒风瑟瑟的感觉，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如同披上了一层毛毯，暖和的同时又格外柔软，时不时吹拂的微风带着初春的气味，仿佛在告诉人们，春节将至了。

“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次论文审查了，给老师看完就是中期答辩了，到时候就放寒假了。”

“那你打算去哪过春节。”

“你跟我回家过吧。”

“回家？”

“是啊，回家。”

“我没意见。”

乌鸦上一次春节的记忆是20年前，那个时候家里破天荒地做了一桌菜，虽然第二天两个就都出去鬼混了，但是她依旧记得那个时候昏黄的钨丝灯在上空微微晃荡，电视机放着春节联欢的声音，父母难得没有因为钱的问题争吵，两人精神状态也正常，纵使没什么交流，但是乌鸦还能感受到那一刻，她是开心的。

而之后的日子里，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团圆的温暖感，没有看过春晚，没有吃过年夜饭，她只记得寒冷，孤寂，和强烈的不安，对生活的无可奈何，还有灰暗的未来。

或许今年能过一个好年，她想，她好几次梦见那样的场景，虽然也是从记忆里的那场年夜饭编造的，但是幸福是真实的。

“跟我一起去大学里转转吧。”

“我可以进去吗？”

“为啥不可以，大学诶。”

乌鸦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然后跟着傅雅萍进了学校，实际上她也才22岁，和里面的学生几乎没有差别，只是比他们多了一些疲惫，一些踌躇，一些局促和麻木。

傅雅萍在大学里其实也没有什么朋友，自从和舍友吵翻，她也失去了唯一的小圈子，进了大学也就是和导师讲论文的事情。这种感觉傅雅萍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好，她乐于这种自由的生活，她不喜欢交一些无法共通情绪的朋友，她直接吵闹和无趣。那次傅雅萍其实可以选择忍让，但是她巴不得找个理由脱离，于是她直接选择闹大。

然而今天非常不巧，舍友也在。

“这不是傅雅萍吗？”

她的舍友其实也都是一些普通人，没有流里流气的打扮，反而穿的和普通学生别无二致，混入人群中也是消失不见的样子，她们看见傅雅萍，也没有推搡，没有露出一副阴阳脸，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仿佛再看动物园的猴子。

“嗯嗯，早上好。”

“后面哪个是？”

“我女朋友。”

“吼，很潮，不交男朋友交女朋友，很符合我对当代先进青年的想象。”

“你可以闭嘴吗？”

“咋了，允许你到处扯皮找辅导员告状，不允许我多嘴几句？怎么这么双标啊。”

“是，我就是双标，比起某些人又当又立，至少我看得清自己。”

“怎么的，比烂是吧，你不想想为啥大家都不愿意理你，瞧你那样，装什么清高啊，你和我们比就高人一等了？因为你他妈LGBT，我们是正常人？”

“我，也是，正常，人！我看不上你们就是因为你们就是一群蝗虫，还是好吃懒做的蝗虫，懂了吗？”

“听到了吗，她骂我们是蝗虫，怎么办？”

“咬她！”

吵架上，乌鸦帮不上忙，打架上，她没怕过谁。

几人正要上去扯傅雅萍，被乌鸦挡在了前面，她戴着兜帽，阴影里，一双冰凉又漠然的眼神看着她们，纵使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看到这样的眼神，也能感到本能里的恐惧，就像是原始的dna里对捕食者的双眼感到害怕一般，而乌鸦身高本就高于一般女性，又长期锻炼，即使穿着宽松的衣物也能感觉到压迫感，她们瞬间失去了一大半战斗欲望。

“我们走了，别理她们。”

傅雅萍怕乌鸦真把她们打了，她不敢想乌鸦会不会留手，要是手重了就麻烦了，只能扯着她离开。

乌鸦看她们怕了，也没打算继续动手，她知道自己不能惹麻烦，识趣地跟着傅雅萍走了。

两人走在路上，乌鸦默默地走在后面，傅雅萍拉着乌鸦卫衣的衣角走在前面，两人没交流什么，乌鸦也没对刚才的事情讨论什么，她知道没啥好值得讨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视角，在她们视角可能烦透了这个孤芳自赏的傅雅萍呢，不过乌鸦也知道一点，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在自己的视角，她只会向着自己的女朋友。

“可能她们说的对，大家都不待见我，因为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只顾着自己，不想着别人。”

“谁知道，但是这件事我没资格说什么，我没体会过多少这种场合。”

“有时挺羡慕你的，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考虑别人。”

“但是孤独和痛苦也只有自己承受，这种滋味不好受。”

“哦？原来王牌杀手乌鸦也是个怕寂寞的小孩。”

乌鸦啧了一声，走到傅雅萍身边，“就你长嘴了。”

“嗯哼，我嘴比较长一点。”

在门口等傅雅萍看完论文出来，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小时，乌鸦没正经上过学，她想不到什么东西能讲这么久，但是从傅雅萍的表情来看，估计不太顺利，“又有一堆要改，过几天就是中期答辩了，咋办呀。”

“别问我，我文盲。”

“是是是，你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上完，跟你是没法有学术交流了。”

这么一想，乌鸦好像确实在社会上也没啥容身之所，一个连学历都没有的人，工作范围只能局限在体力劳动上，如果不做杀手，她大概就是在奶茶店打工，奶茶店倒闭了，她就只能换地方打工，没有什么靠劳动脱贫致富的机会。

这或许也是机构控制他们的方法，用电影里的一个名字，那就是——体制化。将每一个杀手困在一个无形的监狱里，习惯了监狱里的规则，就很难回归正常。

但是奶茶店打工的日子，虽然辛苦，好在也是有盼头，杀手的生活，只有得过且过，因为哪天就会暴毙。

“你等会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随便啊。”

“好，你别反悔。”

乌鸦突然感觉一种不安的想法冒出，有点想收回前言了，但是女朋友抓起乌鸦的胳膊就往校门跑去，“跟导航走！”

傅雅萍说的地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猫咖，里面很多大学生，有男有女，有男男女女，看起来非常热闹，每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样的场景，乌鸦看到的时候还是在一家泰国的风俗店，不过那种笑容和里面的人不一样，没有令人作呕的感觉，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为什么，这家店里，这么多猫？”

“因为呢，这就是一家给人敬请享受成群结队的猫咪的店。”

“成群结队的猫，会让人很快乐吗？”

“哎呀，你进来就知道啦！”

店内任意消费饮料就可以撸猫两小时，傅雅萍买了两杯猫咪主题的卡布奇诺和一块抹茶蛋糕，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小猫们在餐厅旁边的房间里，傅雅萍抿了两口咖啡就冲了进去，抱起一直白色的长毛布偶猫一阵欣喜地抚摸，吓得猫咪差点僵直。

乌鸦觉得有点好笑，但是想了想，自己确实没啥和小动物打交道的机会，她很好奇，猫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吸引他们这样忘我。

“想摸摸看吗？”

一个服务员看乌鸦望着里面出神，礼貌地询问道。

“嗯，我，可以吗？”

“哈哈哈，你既然在我们店内消费了，自然可以随便撸小猫啦。”

乌鸦接过店员的鞋套，走进房间内，几只猫看到她，缓缓凑上前，用一种平和的表情默默看着这个拘束的人类，它们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进来不摸自己，木木的，像是呆子。

乌鸦看着这些小动物，双眼中她感受到了一种和自己很像的情绪，她不知道动物有没有情绪，但是这种内在的感觉和她有一丝相似，她当时在机构时，也是这样的，被圈养在一个小世界里，对外面的世界向往又恐惧，最终安逸在这个小小的世界中不愿意离开。

她缓缓蹲下身子，摸了摸一只三花猫的头顶，软软的毛发，温暖的体感，小动物在被触碰后会配合地蹭自己的手腕，感觉非常的不错，一只小猫扑到她身上，爬上乌鸦的肩膀，轻轻趴下，傅雅萍笑着看着乌鸦紧张的样子，举起一只猫，握着猫爪轻轻向她打招呼，“小猫，很治愈吧。”

“感觉，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