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
日上山的事件過去,雛咲深羽的生活回歸了昔日的平靜。
她跨越了失去雛咲深紅的痛苦,因為她知道母親其實一直都是愛著她的,而若是她也愛著母親,就應該放手讓母親安心地離去。她回到了井山家,與養母說明了自己找到母親的情況。井山幸除了感傷,也理所當然地原諒了雛咲深羽的唐突出走,還對她比以往更加關懷備至。
雛咲深羽又再度出現在學校的課堂之中,接受同學們的好意與關心。因為當時是謊稱身體不適在家休養,師長們也關照了她,希望她不要因為工作太累而影響到最重要的學業。她乖巧地接受下了所有的建議,再度拿起曾經一度被她拋下的書本與筆記。
她對經紀人鄭重地道了歉,道歉自己給她還有經紀公司添來了諸多麻煩,並表示希望將心思多放在課業上一些,因此需要少接一些沒那麼重要的工作。經紀人小姐聽到後馬上就答應了,因為她原本就有在希望著,希望這位由自己照顧的新星演員能夠不要去接受那些,原本她都試圖阻止但是深羽卻還是硬要接下的,尺度頗為離譜的拍攝工作。
雛咲深羽生活中的一切都順利地拼湊回了軌道之上,然而她的生活卻不是和從前完全相同的平淡,而是增添了許多她並不討厭的新事物。
※※※※※
一天下課,雛咲深羽看見不來方夕莉臉上戴著一貫的無表情在學校門口等待她下課。
為什麼她能篤定不來方夕莉就是來接她的呢?大概是因為雛咲深羽的直覺向來異常準確吧。
不來方夕莉見她走過來便懇切地說:「雛咲さん,辛苦了,我送妳回家吧?」
而雛咲深羽卻冷淡地回答:「今天要去補習班。」
深羽看見她從走到校們口的這一路上一直望著的那張臉,由最初的面無表情,變成有些明亮,又黯淡下去。
她又說:「那不來方さん就送我去補習班吧。」
「嗯!」不來方夕莉的語氣又再次沾上了喜悅,而深羽覺得此刻的夕莉就像是一隻聽到主人說又能出去散步了的大型犬那樣搖著尾巴。
隔天放學,不來方夕莉又來到了校門口等待著她。
「雛咲さん,辛苦了,今天沒有補習對吧?」夕莉的聲音輕揚,像是清晨悅耳的鳥鳴,「那今天送你回家?」
雛咲深羽昨天想像中的那個畫面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裡——不來方夕莉是一隻喜歡護送別人又很敬業的大型犬。
而且在徵求主人同意的時候似乎還會垂著耳朵,毛茸茸的尾巴弱弱地搖晃著,很狡猾。
深羽霎時覺得對方棕褐色的蓬鬆髮絲彷彿變成了柔軟的毛皮——很好摸的樣子。
然而那天雛咲深羽也只是平淡地回應:「隨便你。」
於是不來方夕莉又走在了她的身旁,讓她平時總覺得無趣的道路多了一些新鮮感。
或許以後可以考慮領養一隻狗?深羽默默地想。
那天之後,雛咲深羽婉拒了放學後與她其實沒那麼想與對方相處的同學結伴而行的邀約,而是讓不來方夕莉持續了她似乎總是相當期待的護送工作。
又有一天,雛咲深羽在學校裡的販賣機買了一瓶罐裝黑咖啡,帶到了校門口。
不來方夕莉見了她手中的黑色鐵罐向她詢問:「雛咲さん其實喜歡喝黑咖啡嗎?」
「不討厭。」她回答,而後像是挖苦般地又說:「不過不來方さん泡的咖啡就不用了。」
然後她看見不來方夕莉尷尬地苦笑了一下。
雛咲深羽指的是在她仍在日上山尋找母親的那段期間,不來方夕莉曾經沖了一杯黑咖啡給她溫暖身子,而那杯咖啡的味道……
讓雛咲深羽一度懷疑不來方夕莉是不是徒手在擰濾紙裡的咖啡渣。
然而,雛咲深羽當時雖然對不來方夕莉嫌棄了她的沖泡技術,但是並未將那杯咖啡交還給向她道歉並想再次浪費店裡咖啡豆的新手咖啡師。
雛咲深羽仍然讓杯中深色的液體一滴不剩地全流進了胃裡。
因為,就算味道苦澀,但是確實溫暖。
一個春日的早晨,不來方夕莉與她相約,攤開了野餐墊坐在盛放的櫻樹下賞櫻。
「突然覺得櫻花真的很適合雛咲さん呢,就像雛咲さん的髮夾,很適合你。」不來方夕莉嗓音溫和地說,「還有坐在櫻花樹下的雛咲さん……很好看。」
雛咲深羽聞言微挑起她柔和好看的眉梢問道:「不來方さん什麼時候也學會這樣稱讚別人了?」
「這種事……大家看到雛咲さん都會這樣說吧?雛咲さん可能已經很習慣聽到這種話……可是……這樣的,我只有對雛咲さん說過……」
不來方夕莉的自白低沉而動聽,就算不用看取也能讓人知道她並沒有說謊。
雛咲深羽因此有些無言,她看著飛舞的花瓣飄落在不來方夕莉身邊,又被一陣清風帶起,往遠方紛飛而去。
「我倒是希望不來方さん能更適合櫻花一些。」最後她輕淺地這麼說。
未成年不能飲酒,但是雛咲深羽平時喝慣的淡味無糖茶飲,此時在口中卻冰涼地讓她就要沉醉於眼前別於以往、虛幻又縹緲的淡淡櫻色。
一個盛夏的晚上,雛咲深羽穿著點綴了紫陽花圖樣的浴衣,在離祭典攤販稍遠的長椅上休息。她咬下最後一口剛才買來的蘋果糖,甜蜜濕潤的滋味再次擴散在了她的嘴裡。
「穿浴衣的雛咲さん真的非常好看。」
坐在深羽身旁的不來方夕莉這麼對她說,臉上帶著比蘋果糖還要甘甜的真誠微笑,目光像是真心讚歎而閃耀著。
而她低聲回應:「不來方さん……也很好看。」
低下頭後,雛咲深羽白淨的雙頰在昏暗的夜色中捎滿了紅霞,而低著頭的她沒看見不來方夕莉也被她染上了同樣的顏色。
那天她與不來方夕莉一起看了絢爛的花火,震撼的聲響蓋過了輕唱的蟲鳴,在夜空中炸開的繽紛色彩讓人想將那一刻的景象永遠銘記在心。
雛咲深羽當天莫名地想到了那種會「啵」地一聲被打開的彈珠汽水,而那一聲在她心中激起了一叢叢她未曾嚐過的、細密而甜膩的小小氣泡。
一個秋天的夜晚,深羽讓經紀人不用送她回家,她在前往車站的下一個街口的橙黃路燈下,看見不來方夕莉在等她。
「等很久了?」她輕聲問,而對方馬上搖了搖頭。
雛咲深羽穿著稍厚的外套,但是不來方夕莉依舊一身輕裝。
身體強健還真好啊……她想。
她們掌心相貼,手牽著手在附近人煙稀少的公園裡散步。
一個深秋的午後,雛咲深羽坐在一處觀光勝地的長椅上,從淺橙到深紅的楓葉隨風搖曳,佔滿了她的視野。深羽一時興起,拾起了一片小巧完好的葉片在手上細細端詳,那片落葉特別地紅,掌狀的葉帶著小小的鋸齒,讓她聯想到沉靜而炙熱的火。
「這個,就做成書籤送給不來方さん吧。」雛咲深羽聲音柔軟地說。
「只要是雛咲さん給我的,我都喜歡。」
耳中,不來方夕莉的聲音誠懇又熱切地迴盪著,比絕美的風景更令雛咲深羽想要永久保存。
那天,她們溜到樹林的深處,在無人注意的時刻,在楓紅火熱的簇擁下偷偷親吻彼此的唇瓣,頰上渲染上艷紅的色彩彷彿融化在了楓林之中。
一場靜謐的初雪降下,雛咲深羽沒有像外頭的人們一樣興奮地跑出家門沐浴在紛飛的雪花之中。她在桌前攤開一本已被使用得有些磨損和斑駁的筆記本,翻至快到最末頁的地方,在裡面記錄下她與不來方夕莉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
寫日記能讓人看見自己的內心,釐清自身的想法,表達想要訴說的話語,紀錄下最想珍藏的時刻。
雛咲深羽從日上山回來後,便不再寫下從前像是自怨自艾的那些空洞的言語,她用平凡卻可貴的文字為日記的後半部嵌上了無比珍貴的回憶。
那是一個隆冬,她們一起前往遙遠的北方踏上一段旅程。
她們一同漫步在燈光滿綴的寧靜街道上,閒逛了充滿風味人情的小市集,品嚐了當地才有的知名特產,看見了暗暗深夜中再度被降雪覆蓋的街道與屋瓦。
她們合力堆了雪人,一起將腳步陷在厚厚的積雪之中,感受其中清新的冰涼。還一起去了動物園,體驗了孩童們第一次看見北極熊的興奮感。
她們共浴了讓人徹底放鬆身心的溫熱泉水,置身在蒸氣騰騰的夢幻雪景裡。她們將被泡得燙熱、泛著緋色的胴體拋入潔白溫暖的被褥之中,共同沉溺於彼此最坦白真實的滾燙慾望內,最後一起安然進入了朦朧冬夜的恬靜夢鄉。
翌日,她們努力登上一座山岳,前往據說有許多人會去那裡進行滑雪等活動的知名景點。
「不幸」卻在這時突然造訪了。
天氣轉變的速度是她們前所未見的快,山上開始颳起狂風、下起了大雪,銀白以驚人的速度蓋去了所有的道路。
她們想要折返回去,卻迷失在了雪白灰濛的山林之中,狂風暴雪吹在身上凍僵了四肢五體,極低的能見度和失去知覺的步伐讓雛咲深羽沒過多久便再也動彈不得。
深羽絕望而無力地對夕莉低語:「不行了……」
「……那我們先休息一下好嗎?」
不來方夕莉一點也不在乎自身身體是否凍得發僵,只是緊緊蹙著眉頭,神色擔憂地護著臉色蒼白無比的雛咲深羽。雖然夕莉怎麼樣也無法擋去那些四面八方吹來的嚴酷風雪,但是她仍然希望這麼做能多少讓深羽感到不那麼難受。
雛咲深羽本來就不是體能很好的那種人類,於是她索性就不想再前進了,坐在了一棵不知上方積雪是否會坍塌下來的樹下。她靠在不來方夕莉的身旁,將就算昂貴也抵擋不住凜冽寒風的厚重外套和結了層層冰霜的編織圍巾裹緊了一些。
她想對不來方夕莉說些什麼,腦中卻像那周遭的冰天雪地一樣一片空白。
深羽想將背包裡已經做好卻仍未送出的紅葉書籤交付給她,想要說些安慰的話,想對她說自己的生活因為有了她所以過得很好,想告訴她自己究竟有多麼喜歡她,想表達自己到底有多麼需要她的理解,想要哀求不來方夕莉不要在她痛苦不堪的時刻拋下她。
然而,在嚴寒刺骨的激烈風雪下,刺痛的雙眼無法流下任何一滴會化作冰晶的淚水,冰冷而毫無血色的唇齒只能不停地顫抖。
「不來方さん……夕莉……」
最後雛咲深羽只能喃喃唸出不來方夕莉的名字,後面什麼都沒能說出便闔上了早已沉重如鉛的眼皮,意識重重地掉進了黑暗。
※※※※※
雛咲深羽很幸運。
或許是因為她暈厥過去的位置並沒有偏離主要道路太遠,當地出動的搜救人員在搜救他人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了陷入昏迷的她。
然而,她因為那場大雪染上了嚴重的傷寒。
雖然一被發現就緊急地送往了醫院,但是從低溫恢復之後她卻開始高燒不斷,就連醫生給她注射了藥劑也不見什麼好轉。
她在儀器穩定的運作聲中再次取回意識,發現臉上被戴上了令人不適的供氧面罩。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她自嘲地想,因為雛咲深羽是個夜泉子啊。
能夠看見不該存在的存在,聽見不應被訴說的話語,所以必須承受與之相對的因果報應。
與身體的疾病無關,不被世俗接受的存在或許早就該回歸於另一個世界。
深羽躺在病床上模糊地思考著,帶著自己聲音的字句在她腦中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堆疊在一起。
她燒得很嚴重,身體與心靈上笨重而真實的痛苦甚至讓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生命終將被那場狂暴的雪掩蓋而熄滅。
她緩緩地睜開眼,轉過頭來看見不來方夕莉仍然好好的,像是一直以來那樣地在她身旁守望著她,讓她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夕莉見深羽醒來,馬上關切地問她:「雛咲さん你醒了!現在覺得怎麼樣?需不需要什麼?」
可是深羽沒有回答,只是輕聲反問了夕莉:「不來方さん,你說……我這個病會好起來嗎?」
她在不來方夕莉的攙扶下努力坐起身。
「會!一定會!雛咲さん你一定很快就能好起來的!」夕莉激動地說。
「說謊。」深羽冷冷地說,但是卻在說完後朝夕莉扯起了一絲虛弱而滿足的釋然微笑。
「不是謊話!只要好好休息,深羽你一定能好起來的!一定……」
雛咲深羽聽見不來方夕莉的聲音越發微弱而哽咽。
「不來方さん能看取的吧?能看見我的生命現在就像蠟燭燃燒到最後所剩的那麼一點點燭芯一樣嗎……」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雛咲深羽看見不來方夕莉的眼淚墜落了下來,滴在了她看不見的醫院地板上,對方伸來握住她的手顫抖不止。
她無力去回握的手,被不來方夕莉牢牢死死地扣在了手裡,彷彿那麼做的話,不來方夕莉便能將自己的生命力給予她一樣。
「其實,能認識不來方さん……我很高興……」
「因為,看到了你跟我有著相似的痛楚……」
「但是也很難過……因為無法再看見不來方さん那張面無表情的傻臉。」
說到這裡深羽又露出了虛幻的笑容,目光放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放開了夕莉的手,用盡最後的力氣起身去拿取紙筆寫下她最後的願望,放棄急救。
那是她最後一次簽下自己的名字,不是為了別人。
「因為被迫必須離開你,被迫在空洞寂寞的心裡又被鑿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她接著說。
「被迫繼續演著戲,扮演著我想要成為的『雛咲深羽』這個『人』。」
「可是,沒關係了……」她淡淡地說,「因為,一切都要結束了……」
那是真切的釋懷,是她對人世間再無依戀的宣告。
「最後還能跟差勁的不來方さん在一起……也不算太壞吧。」
雛咲深羽再度躺下,讓遲鈍不已的腦袋與身體深陷在她不熟悉的床鋪裡,將視線轉回醫院死寂的天花板。
她輕輕地閉上眼,感覺到身體的一切——好重,又好輕。
在她再也不覺得恐懼的黑暗之中,雛咲深羽字句清晰地向不來方夕莉傾訴。
「不來方さん……夕莉,我很喜歡你。」
她聽見了不來方夕莉在呼喚著。
『雛咲さん、雛咲さん、深羽、深羽。』
心裡倏然空虛又再漸漸滿溢。
所有來自外界的聲響不再轟鳴嘈雜。
時間像是一路延長至了永恆,又好像被——咔——地一聲停在了「那一刻」。
她的「病」,馬上就要終止在不遠的前方了。
『雛咲さん……』
她想起了曾經見過的彼岸湖水。
想起了她曾讓一串又一串的淚珠融化在其中的碩大夕陽。
想起了她與「不來方夕莉」在生活中共同經歷過的各種大事與小事。
她想要從背包裡去取來那本日記,寫滿了「回憶」、包含著兩人筆跡的泛黃記事本。
她們之間的各種對話,像是被聚光燈照耀的舞台劇一樣在她腦中上演,編織成彷彿看取所見到的斑駁回憶的跑馬燈,在雛咲深羽的心中亮起了淺淺微光,又碎成了千片,構成了一艘去往波光緩曳的彼岸宮的輕盈扁舟。
她看見日上山的天氣明媚,潺潺流水晶瑩透澈,濕潤了山澗裡所有的生靈,而不來方夕莉彎下身去,捧起一飲清涼的泉水來遞給她,淺笑盈盈。
『雛咲さん?』
不來方夕莉從本質上絕對是個由內而外都非常溫柔的人,甚至有時候會做出一些令人意外的體貼舉動。
淡淡的嗓音多聽幾次會發現相當柔軟順耳,雖然平時說出的話語沒有什麼情緒起伏,卻好像能因此給人帶來平靜與安心。
那張表情冷清的面龐如果笑起來一定會很動人、很好看;如果透露出擔心,會讓人覺得自己被她在乎著;如果帶著悲傷會使人內心隱隱發疼,令人想要狠狠地將她拽離那些悲痛與憂愁。
然而,那樣溫和的不來方夕莉卻同時也能是個十分殘酷的人。
可是雛咲深羽卻選擇了,也只能如此選擇,去緊緊擁抱著不來方夕莉的殘酷,以逃離內心在未來只將持續地瘋狂增長、無情啃噬她的孤獨。
雛咲深羽想到她曾經雖然感到恐懼卻奮力地在湖中邁開腳步,不顧一切要撲抱上去阻止的那個身影。想到她曾經真實地握住過的那雙手,就算溫度跟自己差不多地冰涼,卻遠比深山裡濕冷的空氣要令人懷念與眷戀。
她想到不來方夕莉最初不顧自身會被夜泉浸濕,從柩籠中用力地將她拖抱而出的堅實懷抱。
想到差勁的不來方夕莉為了擅自看取她,胡亂碰在她身上的那個手掌。
就在那短暫的一刻,看取造成了「彼此」心靈的動搖。
真是可笑……
雛咲深羽未曾再次造訪過那個飄著幽幽香氣的古董咖啡店。
因為那是不來方夕莉給予了她只屬於她的苦楚的起始點,而且那裡也會是她賴以維生的一切事物的終結點。
呼吸逐漸離開了掌控,就像是不能駕馭的彼岸湖水,雛咲深羽只能載浮載沉地任由靜靜的流波將她帶往未知的方向。
淚滴緩緩地從眼角流下,落在了內心漆黑無波的湖面的正中心裡,又直直地往更深層的地方墜落而去。
在漫長河流的終點,她睜眼看見填滿了她的日常的那個熟悉身影。
「雛咲さん,辛苦你了,我們走吧。」
不來方夕莉走了過來,自然而沉穩地牽起了雛咲深羽的手,動作輕柔得就好似在呵護世界上最珍稀嬌貴的花朵,在對待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如夢似幻。
「不來方さん,真差勁。」似冷漠而清澈的語調綴在了雛咲深羽的嘴角上。
在斜陽的柔和光輝中,握著不來方夕莉的手一同前進的雛咲深羽,揚起了她此生最好看的微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