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身酒气的真跌坐在玄关里,真的手指很不利索,连自己鞋上的鞋带都松不开,最后还得我出马帮忙,这才让她的脚脱离出鞋子的束缚。
听到楼下的动静,真饲养的猫从楼上轻手轻脚地走下来。这是一只灰白相间的土猫,真在花店后的巷子里捡到它。小家伙被发现的时候还是蜷缩成一团的奶猫,看样子被冻得不轻,真最后给它取名“和香”。
真现在独自留居在这栋老宅里,她的母亲几年前就随她的兄长搬到这个城市的另一头去照顾真的侄子了。根据真的说法,她的嫂子是个好人。我也不知道究竟好在哪里,总之真每次形容她的嫂子,总会把“好人”这个词提一遍。和香的到来让这间老宅不再那么空旷。
和香不爱叫唤,它的性格像是随她主人的。所以有时候它的出现和消失都让人感到意外,如同飘荡在这间屋子里的实体幽灵。它跳下最后一级台阶,走到我们跟前,开始用脑袋不住地顶我的腰。
“和香。”我把它招揽过来,把食指给它闻了闻,让它熟悉一下掺杂着酒气的我。然后才上手箍住它的脑袋,开始使劲地揉它肉嘟嘟的脸,顺着它漂亮的皮毛撸下去。
“呼、呼、呼噜噜……”和香被揉得前身压伏在地板上,眯着眼睛发出不清不楚的呼噜声。
“和香。”真呼唤着和香,我撒开手,但是和香没搭理真,前肢扒拉着我的胳膊,要我继续和它亲昵。
“你这小猫!”真不服气,伸出魔爪去抓和香,反被它一脚蹬了回来。“好啊,你们两个待着吧。我去洗澡,不理你们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真带着些孩子气,居然对一只猫吃起醋来。我就继续顺着和香的背,直到它也倦了,摇晃身子,摆开我的手,一个轻跳跳下我的腿,去找它的猫粮碗。
我拍了拍身上粘着的猫毛,起身去洗了手。正擦手时,真恰好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见我站在半裸的她跟前、用视线扫她露出来的白肩膀与脖子,真甚至回避都不回避。
“友香。”真把浴帽摘了下来,“很晚了,要不今晚就留在我这里过夜吧。”
“总感觉这样的对话不是第一次发生啊。”我吐槽道。
真笑了起来:“不就是我们高中时候的事嘛。”
“那我穿啥,总不能让我再穿那个大衬衫和大裤衩子吧?”我对那个倒数潮流的裤子实在不敢恭维。
“这个嘛……你先洗就是了。”真有点狡黠地朝我眨了眨眼。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耍一些显而易见的心思——不过,她不这样做的话,那倒不像她了。我被真连催带哄地推进了浴室里,手里还抱着条被塞给我的长浴巾。
真还是对这所比她年龄还大的老宅进行了一些修缮工作的,比如这个新热水器。我上次在这里洗澡还是烧气加热的,现在就已经换成电热水器了。如果不换的话,冬天洗热水澡肯定不能连着洗,不然我洗完头,肯定要被迫后半段洗冷水澡。
我吹头发的时候,和香被吹风机的声音所吸引。它走路的方式像走在围墙上,是标准的猫步,它这样扭动身子的方式有点显得扭捏做作。
它到我脚边就开始一个劲地绕我的脚踝走八字,我不管怎么踢它、用脚背抬起它的肚子,它就是不肯走,非要把猫毛粘在我刚洗完的脚上才乐意。
“和香和香和香!”真喊着猫的名字从房间里冲出来,以突袭的方式把和香抱了起来。“这下跑不掉了吧。”
看得出和香不喜欢被这样突然且激烈地触摸,它在真的怀里翻滚着,突然就如滑溜溜的鳝鱼一样,从真的控制里滑了出去。
“又给它跑掉了。”真无奈地对我笑笑。这回轮到她打量只有一条浴巾罩身的我了。
“你要先给它闻闻手指才行。”因为吹风机在运作,我不得不加大音量和真对话。
“都说猫养不熟呢。”真的肘撑在洗衣机上,手指娴熟地把洗衣机上的按钮点亮。“没有要特殊照顾的衣服吧?”
“放心吧,洗坏了也不要你赔。”我关掉吹风机,摸了摸头发,还觉得有点湿,就再吹了一阵。
“哼,要是把我的衣服洗染色了,那我还要找你赔呢。”真启动洗衣机,水管抖动了几下,开始往机器里加水。“就罚你给我手洗衣服,每天下班都要过来。”
“那太好了,员工餐这么好吃,我天天都来。”我打趣道,拔掉吹风机的插头,将电线缠绕在机身上。
“啊,稍微等一下。”真跑回房间里,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套睡衣走出。
“给我的?”
“给你的,穿穿看合不合适。”真很期待的样子。
我套上睡衣,舒适的暖意包裹了我。这身衣服合身到像量身定做的,我不由得问道:“给我专门买的?”
“嗯。”真挠了挠脸颊。“想着会什么时候派上用场呢,今天这不,就用上了。”
“很合适,穿着很暖和。”我对真说道。
“房间里暖气也开好啦。”真说,“我们最好别站在这里聊天,你刚洗完澡不冷,我是有点受不了。”
真的房间和八年前也没什么变化,最大的不同就是那个老爷机空调换了个新的,真难想象那种老得快散架的空调要怎么制暖。
我拿起书架上的发条玩具,这还是我买给真的第一个礼物。从它的光亮程度来看,真平时可能没事就会把它的发条上紧,让它走一段。不然这样的小玩意儿几天不碰,就够落一层厚灰了。
真坐在床沿上,给手机定了闹钟。“友香明天几点要到公司啊?”
“闹钟定七点就好。”我把玩具放回原位。
“嗯……七点。好。”
“喵。”
我们一同看向门口,和香正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还少见地叫了一声。
“不行,和香。”真俯身把和香抱了起来,一只手还捏住了它的后颈皮。“我和友香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