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一早，梁左叶迷迷糊糊被母亲叫醒，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吃过早饭，扭头一看，萧菖蒲竟然已经梳洗完毕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了。

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表现简直天差地别。

在母亲的催促下急急忙忙收拾穿衣，三人一起离开家门。门口停了一辆轿车，低调的黑色车身上印着“风信中学”的白色宋体字，司机是位梳高马尾戴浅色太阳镜，穿着随意的T恤和热裤，快活模样的女青年，见到众人出现，立刻摇下车窗，探出头来热情洋溢的打招呼：

“吕主任早！”

“都说了别叫主任，叫吕老师。”母亲半嗔怪的说着，坐到副驾驶座上，梁左叶和萧菖蒲则坐进后排。“我妈是学校学生工作什么办公室的副主任。”梁左叶小声对萧菖蒲解释，“好像是最近的事，我也才知道。”

“那位是您的女儿吗？”发动车子，女青年嘴上一刻不停，“跟您长得可真像。换了别人来看，怕是不小心就会认错。”

“也没有像到那种程度吧。”母亲笑着否认，但明显很受用。女青年趁机忙补上一句：“不过，您看起来反而更年轻些。”

梁左叶扭过头去看窗外，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微妙的气氛持续了约20分钟，学校的大门便出现在右侧的视野之中。这里表面看上去和其他高中并无区别，由于仍在假期，校园中空寂无人。女青年向母亲道了别，便开着车一溜烟消失不见。母亲领着二人沿着操场边缘的林荫道，向位于正门对面，颇有庄严气息的主楼走去，

“如堂姐好像已经到了。”萧菖蒲说道。果然，在主楼门口处，梁左叶一眼看到了夏如棠的身影。“如堂姐！”萧菖蒲快走几步上去招呼，夏如棠微笑着迎上前来，礼貌的向母亲欠身。

“您一定就是吕老师了。”夏如棠说着，含笑瞥了一眼跟在母亲身后的梁左叶，“抱歉这么着急来学校打扰，还是暑假期间……”

“不会不会。”母亲同样礼节性笑着，伸手和夏如棠相握，“我也是那种一旦决定了什么就要马上行动的性格，不然浑身不自在。我们分管宣传的副校长也一早就在了。我带你们过去吧。”

她们乘坐升降梯来到五楼，右侧走廊正中是一间小型会议室。梁左叶在门口停下，“你们进去吧，我在门口等。”

毕竟自己顶多算是陪萧菖蒲一起来的，跟着一起进去实在不太像话。再说这种正式场合，实在是想想就让自己胃疼。

谢天谢地，母亲并未多言，只是点点头便推开门走进去。萧菖蒲跟在最后，进门之前扭头对梁左叶快速说道：

“我在里面稍微呆一下，就出来陪你。”

只剩下一个人，梁左叶反而安下心来，明明母亲只回来了一天，此刻这种独处的宁静竟然让她恍若隔世。她站在走廊窗边，望着仿佛时间静止一般的空荡操场出神。可惜很快，这种珍贵的宁静就被打破了。

“……吕老师！”

毫无预兆的，身后极近处传来甜得发腻的娇滴滴声音，紧接着她被从背后一把环抱住，陌生的柔软温热的少女身体毫不迟疑的紧贴上来，甚至清晰地感觉到了落在后背上的两团柔软的触感。梁左叶浑身汗毛倒竖，又不敢轻举妄动。“等，等一下……”她结结巴巴努力扭回头，“你可能认错人了！”

“才不会认错。”突然袭击的女孩子嬉皮笑脸，“别以为故意穿了土里土气的衣服我就认不出……诶？”

周边两米的空气暂时凝固了起来，反而是被认错的梁左叶尴尬到想用通天术逃到楼顶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子拉开距离，对梁左叶向小鸡啄米一样连连道歉。那是个小巧玲珑，宛如花枝鼠一般可爱灵动的女高中生，是那种无论犯下什么离谱的错，也难以让人狠心对她动气的那种犯规类型。

“没关系啦。”梁左叶摇摇头，“是非要长得和我妈很像却又十分土气的我的错……”

“真的对不起……”女高中生头低的更低了，“请原谅我口无遮拦吧……”

总之，误会算是解开。梁左叶这才注意到对方穿着应该是用于正式场合的学校礼服，脸上带着淡妆，手中拿着一本村上春树的《斯普特尼克恋人》。“我是校学生会宣传部的。”她自我介绍，“负责等下带你们参观学校。我今年高二，就在吕老师带的班级。”

“原来如此。对了……”有件事果然还是非确认不可，“你刚才把我当成我妈，从背后抱上来是……”

“呃，那个啊？”女高中生若无其事的笑笑，“那个算是我们平时和吕老师打招呼的方式。”

“那样打招呼？！”

如果自己方才的感觉没错，在抱上来的时候，对方还不易察觉的用手在胸部托了两下。

“也只是我们几个和老师关系好的才这样就是了。”

“老师和学生之间的边界感没问题吗？！”

明明只是上午9点，心灵却已经要到达极限了。

梁左叶靠在走廊栏杆上平复血压，女高中生倒是自来熟的贴了过来。“您应该已经上大学了吧？我该怎么称呼您好呢？‘学姐’好像也不太对，毕竟您不是风信毕业的吧？”

“……什么都行。”

“按武侠小说而言，老师的女儿，可以叫‘师姐’？不过也怪怪的。要不就简单点，叫‘小姐姐’好了。小姐姐！”

“呜……”

毫无预兆的娇滴滴攻势让梁左叶血压再次升高——另一重意味上的。为了性命安全着想，她决定主动转换话题：

“你也知道Blue Rosemary吗？”

“何止知道！”女高中生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下子激动起来，“在下不才BR乐团两年老粉！粉丝俱乐部论坛ID是‘云萧永恒’！呃，小姐姐应该也是粉丝吧？知道那个论坛吧？”

何止知道。

云萧永恒这个ID，在俱乐部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魔怔CP粉了，至于是乐团里的哪对CP，一看ID想必便知。梁左叶清晰记得就在几个月前，因为云寄欢和萧菖蒲的攻受问题，这位魔怔人在论坛和人撕了两天两夜，足足几百页的帖子。

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各种意义上。

“小姐姐有论坛ID么？叫什么？回头加个好友吧！”

“我……我没注册过啦，只是偶尔上去看看。”

实在不想告诉对方，毕竟当时自己也是参与那场大混战的主力之一（而且是敌对方，菖蒲总攻不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