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演讲比赛
秦溪洋最近很憋屈。
云中要办演讲大赛了，每个班要出三到五个人参赛。本来在秦溪洋心中，这类’高智商活动’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路班长发话了，林星繁不参加，就让秦溪洋顶上。
作为高一年级辩论赛最佳辩手，大家都默认了林星繁肯定要参赛的。谁知道林星繁一口拒绝了，任路恬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就范。
路恬私下找语文老师，原高一2班的班主任打听了一番，去年是如何慧眼识珠发现了林星繁，又是如何说服林星繁参赛的。
“哦，当时我答应大家，备赛期间不用写语文作业，能得第一，一个学期都不用写语文作业。”
“选人嘛，一是看了他们初中的档案，二是结合平时的语文成绩。至于林星繁同学嘛，是个意外之喜。原定的有个同学临阵脱逃。虽然林星繁的作文没拿过高分，整体不太符合高考作文的套路，但可以看出来，她知识面还挺丰富的。”
路恬美其名曰取取经，实则八卦，软磨硬泡看了林星繁高一的作文作业。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吗？——超能力者普遍的道德困境】
【无私的自大狂——终极反派们的性格共性】
【穿越回封建时代的五大必备技能】
【平行时空理论的前世今生】
【氦闪后的地球——《漫步地球》观后感】
确实，很林星繁。
路恬不能免了林星繁的作业，只能用秦溪洋作为筹码。路班长熬了半宿，总结了秦溪洋的喜恶。从星座血型mbti，到不吃香菜，甜粽子甜汤圆咸豆花等经典二选一。其中不乏通过学姐联系到秦溪洋的亲哥——秦海洋打探到的细节。秦大毛一听，是为了妹妹的幸福开心，知无不言啰啰嗦嗦。害她家学姐吃了一个星期的飞醋。终于总结出来洋洋洒洒，四大张A4纸。准备拿给林星繁作为交换。
谁知道林星繁直接把问题清单往秦溪洋面前一放，秦溪洋欲拒还迎地全填了一遍。两个人午饭晚饭还当着她的面讨论来讨论去。什么以后火锅微辣鸳鸯锅，你吃甜粽子，我吃咸粽子。
路班长人都要气炸了，决定把秦溪洋的名字填到报名名单里去。反正你们俩，必须死一个。
秦溪洋很郁闷，路恬怎么能这么卖自己。还有林星繁，这家伙竟然不来英雄救美。这段时间的亲密无间都是假的！
“林星繁你这个大西瓜！”真想拿刀砍了她，看看她心里装的都是啥。
林星繁很无奈，在秦溪洋赌气的某个午休，追着秦溪洋回班，却发现秦溪洋站在班门口没进去。
“你说路恬怎么想的啊，让秦溪洋参加演讲比赛，那是演讲诶，又不是选美。”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林星繁帮她写好稿子，她上去念一念。”
“切，她们几个怎么不都报名，也不知道是路大班长想拿奖，还是秦溪洋想出风头。”
秦溪洋气炸了，推开门就想找这两个人’理论’一番。两人看到门口的秦溪洋和林星繁，吓得一连说了三声对不起就跑了。
教室空空，秦溪洋阴沉着脸，气压低到了零点。
“她们校园暴力我，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啥？你都没说话她俩就跑了，谁更暴力啊。”
秦溪洋原本是生气，气路恬，气林星繁，气这些背后说人闲话的同学，更气不争气的自己。听完林星繁的话，所有的愤怒都化成了委屈，
“所以你，就等着看着别人笑话我吗？”声音都带着哭腔，林星繁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安慰人。
“我没有！你先别哭，你听我解释嘛。”
秦溪洋本来只是想哭，看到林星繁多少还是关心自己的，但是这关心也太直男了，她现在是不是应该捂住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
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林星繁轻轻拍着秦溪洋的背，秦溪洋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林西瓜犹豫许久，慢慢搂过秦溪洋，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以后我一定先开门骂她们。”
“下次我拦住她们，不让她们跑。”
“别哭了好吗，晚自习我就帮你揍她俩。”
“要不现在就去揍，她们肯定去食堂了！”
“林星繁，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因为她们说你坏话。”
“林星繁你这个大西瓜！”
“……那是不是因为，我不帮你参加演讲比赛。”
秦溪洋哭得更凶了，
“你明知道，知道我不行，还不帮我。连你都等着看我笑话。”
林星繁表示这个真的是欲加之罪，她从来没有觉得秦溪洋不行，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
秦溪洋总是不经意间点醒她，看问题有自己独特的角度；两人聊天，秦溪洋听不懂她的话也从来不为所动，无论是中二发言，还是宇宙幻想，偶尔还能聊得有来有回。
演讲也不需要抓对手的逻辑漏洞。秦溪洋声音好听，时常有种安抚人的魔力。参加个演讲比赛不在话下。
秦溪洋被夸得有些无所适从，别别扭扭地回抱林西瓜。
“你别哄我了，我才不信。”
“怎么不信呢？你是不是自我认知不太对，你不知道自己很厉害么？”
“你说你自己厉害还差不多，你就是糊弄我。”
林星繁把秦溪洋抱得更紧了一些，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你真的很厉害啊，你的话就像言灵。”
“什么’言灵’？”
“就是你说的话有特殊的力量。”
“林星繁。”
“嗯？”
“你是不是瞎？”
秦溪洋也有幻想过站在舞台上，享受台下的掌声和喝彩；也会在听到别人的赞美之后，虚荣心小小的膨胀一下。但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天分，她会崇拜林星繁这样的天才，会佩服放学后在操场一圈又一圈跑得满头大汗的体育生。
她既不是天才，也不想吃苦。
小时候她也报过很多兴趣班。像大多数孩子一样，一开始兴致勃勃，学到了枯燥困难的阶段就慢慢放弃了。她既不能听一遍就记住曲谱，也不能在画室安坐一下午。
好在秦毛毛从小乐观，没有天分何必勉强。爸爸妈妈从不逼她，报什么班，学多久都是尊重她的意思。她也不会恨人有，笑人无。就像林爸说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会，但也不能什么都不会，有一技之长就好。至于什么’技’，可以慢慢找慢慢学。
可是林星繁却说，所谓的人的天分，就像宇宙里的星辰，你以为太阳够亮了吧，可在宇宙里太阳也只是个弟弟，太阳系不也照样诞生了生命。所以不要太把’天分’当回事儿。大多数的事儿，只需要合适的参数加上足够的时间，就能做到。
在宇宙里，’合适’往往比’天分’更重要。
秦溪洋决定相信林星繁一次，前提是林星繁要帮她。如果她赢了，林星繁要给她奖励；如果输了，林大西瓜要赔偿她。奖励和赔偿还没想好，左右不能吃亏。
放学，’夺冠吧！秦溪洋’，又名’青春美少女不可能是言灵系’ 特训计划。
“所以你去年拿了最佳辩手，有什么诀窍吗？”
“诀窍就是，说人话。”
“林星繁，你耍我？”
“没有！你知道那些大反派都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死于话多。这帮人通常都觉得自己是为了国家为了人类，为了宇宙的平衡。动不动就是世人不理解他啦，为了大义他可以断情绝爱啦，吧啦吧啦一堆最后被主角干掉。”
“是吗？不应该是正义战胜邪恶吗？”
“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不同的立场。有一点挺反直觉的，我叫它：小义胜大义。主角都不是为了大义，都是为了家人朋友爱人之类的。”
“为什么呢？”
“我猜，可能是这样更符合人性吧。就像书上说佛祖割肉喂鹰，现实中也没几个和尚会割呀。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为了我们爱的人，变得更勇敢。就想那些主角，每次被打得半死就来一波回忆杀，回忆完就满血复活。”
“你的意思是，为了朋友家人更能引起我们共鸣吗？”
“没错。”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引起观众的共鸣？”
“我就说你可以的嘛！”
秦溪洋看着举着大拇指一脸得意的林老师，
“那怎么引起观众的共鸣呢？聊朋友家人就可以吗？”
“你爱听什么，观众就爱听什么。尽量别说那些正确的废话。”
“比如说？”
“比如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少喝汽水多吃蔬菜之类的。
“噗，难到要说，别好好学习？”
“你可以说，17岁只有一次。未来的你，也许不会记得上课传过的纸条，不会记得食堂那总是有点甜的番茄炒蛋；但你一定会感谢自己，那第一次站上舞台的勇气，和那些熬夜背书的努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溪洋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星繁。
林老师还以为秦溪洋被自己’小义胜大义’的理论折服了，鼻子翘得老高。
“好～我知道啦～”
林老师有点懵，就这样？不夸夸我么？
可惜秦溪洋还沉浸在自己的感动里。
我第一次站上舞台的勇气，是你给的呀～我应该感谢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