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晦密布的乌云在城市上方聚集成落满尘埃的陈年帷幔，郁塞的模样仿佛要把整座伦塞加尔压缩成水银计里的真空，浑浊不堪的氧气中一如既往充斥着大量散溢腐败气息的废渣。
凯西娅举着一把用于遮挡污染物的刺绣伞，直至她来到街角那间来自沃利斯克的辛比尔帝国的人开的瘢痕累累的破旧咖啡馆，才将伞收起放在店铺门口发黄的置物架旁边。
真是不可多得的闲暇时光
这样想着，她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门上锈的发黑的铃铛发出了沙哑的叫声，好在声响不大。陈旧的摆设与略微发霉的气味，与咖啡的香气混合成了更为奇妙的味道
分明是咖啡馆，她却选择了近乎无人问津的伯爵茶，预料之中承受了店主本月第六次白眼。
明白店主表面的嫌弃下藏匿着流淌的善意，她笑嘻嘻地朝面前的辛比尔帝国人眨了眨右眼，在一瞬间捕捉到男人稍稍柔和下来的面部线条。
店主安德烈·彼德罗维奇向来很欣赏眼前的姑娘。虽然他不想承认，令他欣赏的是女孩的气质和学识，而并非美貌。
他总是不知不觉把她和自己那个也在伦塞加尔求学的远房表妹作比较，分不出谁更胜一筹。但不得不说，可能是看惯了家乡的暗红发色，凯西娅的一头银发经常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要不试试让安娜莉丝也把头发染成银白的？”安德烈这样嘟囔着。“算了，这件事能让她骂我三个小时。”想了想便缩了缩脖子，甩甩手继续接待下一位客人。
凯西娅坐在有些脏兮兮的檀木长椅上，照例按自己的个人喜好加入少许鲜奶与半块用杯沿敲碎的方糖。格雷伯爵茶有着佛手柑与柠檬皮的东方香气，很适合用来调制兰克洛斯式奶茶。
一边阅读波尔比阿的拜亚帝国衰亡史，一边悠然啜饮这杯温热的伯爵奶茶，用鼻腔细细体会糅在糖与奶背后的红茶本身的苦涩芬芳。
“凯西娅小姐？”正当她读得入神时，一个略带惊喜的男性声音将她从历史洪流中唤醒。
又来了
心底翻涌起些许厌倦，如同沙丁鱼在水面制造出躁动不安的同心圆扩散波纹。
但她得体地将那点烦腻与焦虑按捺下去，转而扬起一个温和的笑脸：“下午好。文学专业今天没课吗？”
看到凯西娅的笑容，他仿佛获得了莫大的勇气，滔滔不绝起来：“当然，没有课。而且我和你说，那个教我们古厄斯庇语的女老师只会见缝插针给我们推荐玛丽·雪莱的作品。谁在乎那劳什子玩意？人造怪物？真可笑，妇人写出这种可怖小说，简直是败坏她诗人丈夫的赫赫名声！”
男学生轻蔑地说了一大串话表达淤积已久的不满，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刻薄，他连忙轻咳一声换上较为温软的语气：“不过如今的时代女人也能做出一番成就，她或许只是选择了比较前沿的做法。”
说完，他半是讨好半是得意地冲凯西娅笑了笑，显然很满意自己在她面前表露出的宽容心胸和前卫想法。
凯西娅感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于是用一种与优雅无缘的气势一口气喝完白色骨瓷杯中的琥珀色茶水，旋即在男学生惊异的眼神中故作轻松地说：“抱歉，我突然想起
接下来有社团活动，请容我暂且告辞。”
对方闻言有些失望，却还是不依不饶道：“如果你有兴趣，欢迎来我们光明神教青年会参观一下。哦，对了，你是天体物理学专业的……你们物理系的基本上都是无神论者吧？”
凯西娅尽量和颜悦色地回答：“并非如此，许多物理领域的研究者最后都转向了神学。科学和宗教都是协助人类解释世界以及生死的手段，在不伤害他人和破坏周遭的前提下，我认为宗教信仰对于社会和个体都有其难以磨灭和替代的存在价值。无论如何，寻求答案的愿望本身无可厚非。”
我承认神的存在，不过我确实不信神，而且学校里的宗教小团体斗争可千万别殃及我
她在内心深处补充。有信仰的人往往会不断试图用教义美化自身行为乃至放弃思考，覆溺于自己的正确性中，极端者会沦为彻头彻尾的渣滓，不极端者则常常滑向愚昧。凯西娅向来不愿和这类人扯上关系。
而且他还邀请自己去光明神教会参观……凯西娅想起自己之前那些破事，不由得一阵尴尬。
趁满脸雀斑的男学生还沉浸在学校里出了名的漂亮女生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的喜悦中，还对她所说话语的缓慢消化时，她干练利落地合上看到大约三分之二的书结账离开。
好不容易获得的闲暇时光被打扰，让凯西娅的脸上盖上了层阴霾。
如果她心情稍微好一些，就能注意到向来表情平淡的店主安德烈现在满脸严肃，开启灵力感知的他此刻正略带担忧地打量着那萦绕在她周身的黝黑气息。
接下来有社团活动，这其实不是谎言，只是凯西娅没打算去，正如她也翘了今天下午的星系天文课。那门课的教授让每一届的学生都苦不堪言，学生们的保留活动之一就是私底下咒骂他的吝啬嘴脸，甚至有人特意响应了校内风靡一时的血腥玛丽仪式，憧憬着借用灵异力量让那位教授下炼狱。但凯西娅则不以为然，毕竟这种方法在她眼里效率太低。
当然，她所加入的社团基本上都是些友好的人，她很喜欢他们，因此她今天不去社团并不是因为觉得讨厌，事实上平时她总是乐于参加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
但今天不一样——时隔数周，她终于又能见到姐姐！
一想到姐姐的面容和身姿，甜蜜的柔情就会填满肺叶，像在雪夜的小酒馆饮下最醇酽的梨子白兰地。不过，姐姐如果得知自己总是在那种腌臜的地方沉醉于酒精的甘美与歌女的妩媚，恐怕要皱起眉头呵斥她不得体统。
凯西娅甚至想象得到姐姐不会宣之于口的真实想法——大学女生独自在那样鱼龙混杂的场合通宵喝酒，你都不担忧被粗鄙的男人给纠缠上？
只不过，清楚凯西娅禀性和武力的姐姐凯特琳娜并不那么担心她的人身安全遭到威胁，真正让姐姐头疼的是有时凯西娅会做过火，把那些手脚不老实或者满口污言秽语的男人给打得狼狈不堪。
虽然她也认为妹妹的正当防卫行为无可非议，错误和罪责出在那些言行卑劣的男性身上。但遗憾的是警察并不会这么想，她难以接受妹妹在被苍蝇搔扰后，还不得不遭受警察的盘问和不公道的追究。
隔壁奥芬帝国与特利西亚王国终于结束了近五年的圣战争端，特利西亚王国那曾经步步紧逼的自然之神教派也终于与奥芬帝国的机械神教暂时议和。但城市的治安还是变得和以前大不相同。
那场战火的硝烟才刚刚散净，战争带来的经济与文化上的冲击让整座城市都略显浮躁。
好在自己所在的兰克洛斯王国并没有参与这次战争，但即使这样，姐姐凯特琳娜仍然不希望妹妹被卷入一些不知情的无谓的争端。
凯西娅先回了一趟出租屋，拿上先前给姐姐准备的礼物，然后迈着雀跃的步子在街道上轻快前行，像一只初次在海边尝到苹果派碎屑而欣悦不已扑腾丰满羽翼的宝石蓝知更鸟。
就连常年灰黑的天幕此时此刻都显得和蔼可亲，仿佛仅是旮旯角半瓶放置过久的伏特加混入青柠薄荷水，不会揿紧任何人的咽喉或是情绪。
她乘坐地铁去往姐姐在信件中和她约定的地点。这是世界上第一条地下铁路，作为兰克洛斯人她多多少少为此骄傲。尽管昏沉狭隘摇摇晃晃的车厢内部充斥着汗水、牛肉汉堡、污泥和浓烟的杂乱气味，也没能影响她的愉悦心情。
六时的钟磬鸣声惊动栖息在各处的棕褐麻雀，仿佛在催促不知黑夜生锈滋味的幼鸟展翅归巢。狭长的街道被蒸汽包裹，傍晚街灯的光影闪烁着洒在凯西娅白皙的小脸上，隐约看得出她开心到如月牙般的眼睛和嘴角的一抹微笑。
凯西娅远远认出姐姐颀长的窈窕背影，她今天穿着一件亚麻色的大衣，松软地搭在肩头的长发在即将被远方山巅吞没的薄暮中浸着幽蓝色的温润波澜，竟让凯西娅一瞬间联想到上古神话里海洋泡沫中诞生的阿弗洛狄忒。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正想从后方搂住姐姐，姐姐却迅速转过身来，脸上有些无可奈何的神情：“晚上好，凯西娅。”
啊……
凯西娅不满地稍稍撅起嘴唇：“怎么被发现了，我本来想吓吓你的！”。
“你倒是坦诚。”凯特琳娜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力度轻轻敲了下妹妹的额头。
“姐姐，你怎么发现我在后面的？我自己的脚步声可轻得听不见！”
“你那么爱用那个品牌的香皂，走近的时候，身上的柠檬叶气息很明显呢。”凯特琳娜弯了弯唇角。
“这就是说，你觉得我很香？”凯西娅脸上的笑容逐渐绽放，
“是呦，就好像把刚剥下来的清香柠檬皮放到鼻子前一样。”凯特琳娜真诚的说道。
谈笑的同时，两姐妹踏入钟楼下方的餐厅。钟楼周围用来照明的大型瓦斯灯还没有点燃，使得夜晚的那座地标建筑只能看到庞大的黑色剪影，不过蒸汽的鸣叫与齿轮的碰撞声依然让人感到时间的流逝。
坐在座位上时，凯西娅将怀中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姐姐：“凯特琳娜，送你的！”
凯特琳娜显然早已适应妹妹喜欢给自己挑选礼物的奇怪爱好，仅仅神色自若地回应道：
“谢谢。作为回礼，希望你能喜欢今晚的菜色。”
凯西娅悄悄吐了吐舌头。自从上了大学，习惯学校周围的环境后，她就对浓厚的调味情有独钟，而凯特琳娜贯彻了少女时代的口味，偏好清淡的饮食。她清楚自己倘若把上大学后常常去学校附近买用报纸包住的油渍渍的炸鱼薯条的事
情告诉姐姐，一定会被教训说少吃这样没什么营养的食物。凯特琳娜大约直至此时都以为妹妹依旧和自己口味相近吧。
但不可否认，凯特琳娜的舌头的确足够细腻，挑选的餐厅及其菜品没有任何可以责难之处。凯西娅尤其喜欢餐后上的甜点，意式布丁表面是淌动的山莓浆与玫瑰干果液，略微的酸涩中和了甜腻感，尝起来意外的柔滑又清爽。就连平日里有点怕酸的凯西娅，都将这份特色布丁刮得一干二净。
满月虚晃晃地悬浮在破败的灰色夜空上，酒精棉球一样的云层沉淀成雾状叠嶂，未被遮蔽高挂穹窿的苍白灯泡丧失了应有的现实感，像照相馆里一片飘飖不定的纸月亮。
“终于又见面了，姐姐！”
凯西娅那像百灵鸟般清澈的嗓音响起，语气中夹杂着数不尽的喜悦。
“终于? 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吧，学校里有那么枯燥吗？”
凯特琳娜见妹妹这样的语气，自然关心起来。
“枯燥嘛……到不至于，只是见不到姐姐，我根本没有学习的动力！而且那些老教授太死板了，只会照着课本一通念，完全不顾及学生。
哼，及使他在讲台上变成一只猴子，也不会对我们期末成绩有什么影响。”凯西娅想了想便解释道。
“不。”凯特琳娜立即反驳。“还是会有影响的，猴子比那些人更适合当老师。”
她说完，望向妹妹疑惑的眼神，稍作停顿。
会心一笑便接着着说：“猴子被你们训练一下说不定会在期末给你高分，而不会给你费尽心思写出的论文鸡蛋里挑骨头，还不承认是自己教的不好。”
“噗嗤，噗哈哈，不愧是我姐姐，哈哈哈哈！”
凯西娅被姐姐的一番话语逗得合不拢嘴，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是她在学校中得不到的，那些无趣的学者即使有些许幽默感，讲出嘴的也都是如二月寒风般的冷笑话。即便是在被姐姐列为禁地的小酒馆，听见的也不过是油腻大叔讲出来的低俗粗鄙之语，与其听那些，还不如看台上的漂亮舞女。
因此，这句话从平日正经的姐姐口中说出来，才显得格外有趣。
凯西娅紧紧拽着姐姐的手臂同她在街上谈笑，凯特琳娜虽然不习惯肢体接触，却唯独对妹妹的亲昵举止来者不拒。
她们这个年纪的姐妹通常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亲近，即将走向各自的生活，但或许是因为凯特琳娜依旧放不下凯西娅的缘故，二人都将大部分情感毫无保留地给予彼此，竟是比从前还要亲密几分。
但这份情感对于凯西娅却又不一样，姐姐几乎是她生命的全部，尽管姐姐从来都纵容她亲密的举动，但她总想更近一步。奈何碍于这样的关系，即使再怎样表达，也依旧难以传递真意。
“凯西娅，姐姐问你一件事，如实回答我好不好？”凯特琳娜用温柔的语气敲打在凯西娅心头，眯起眼睛的笑脸在微弱的路灯灯光下若隐若现。
本来是最普通的问句，但却让凯西娅切实感受到属于深夜的寒风，即使街上温暖的蒸汽也不能阻挡。
糟糕了。姐姐这样说话，多半在我身上没好事发生，脑中瞬间检索了最近做的所有事，发现没在姐姐那里违规的只有个位数，只能暗自苦笑。
“问……就问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问来就好！”凯西娅都没注意自己心虚的声音提高了一度。
凯特琳娜看在眼里，继续问道：“贝克街上有家斯坦顿酒吧，听说那里最近上了一批托明多威士忌，酿酒用的纯正百龄纯瀑布的水。那酒喝起来口感怎么样？”
凯西娅听见问的是威士忌的事，便忘我的描述起来：“跟你说啊，简直就是极品！那酒有很浓的花果香气，而且喝起来的感觉就是——柔！你一定要去试试，被那香柔的感觉包裹住，再配上……额……”
在说什么，你个笨蛋！凯西娅从高涨的情绪中惊醒，忽然想起自己在和谁说活。整个人就像泄气的气球，干瘪的铺在街边。
“这样啊，妹妹这么推荐，那我可要去亲自体会一下呢!”凯特琳娜笑容依旧，但身体却走在凯西娅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啊，痛痛痛……我错啦！”
姐姐双手用力的蹂躏着妹妹的脸颊，凯西娅痛苦的哀嚎着。
“不是姐姐我不让你去那些地方，但你是不是去的太频繁了些？那批酒上货的时间都不到一周，但我给你规定的是什么，一个月最多去一次！”
凯特琳娜说话的语气略带愠怒，但更多的是关心。
“好的，知道啦，下手不要那么重嘛。话说回来，姐姐你怎么会了解的这么详细？”
印象里，姐姐凯特琳娜几乎不去酒吧，也就不可能知道上货的批次和时段。
“哦，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和我说的，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你可要……”
果然是她！凯西娅无心再听姐姐之后的唠叨，因为揭发她去酒吧的家伙，是和她纠缠将近一年的老冤家——安娜莉丝·凯恩。
这个家伙自从分班认识之后，两人就一直不对付，互相经常找对方的麻烦，这次竟然让她抢了先手。
之后再找她算账，这个家伙可别让我抓住。
“最近大学的作业布置得多不多？记住保持充足睡眠，不要深夜还泡在图书馆和酒吧。”
看妹妹有些走神，凯特琳娜便停止了说教，转变话题问道。
听见姐姐问自己的学业，凯西娅顺着台阶热情的说了起来：“可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藏书真的很丰富！里面还有你之前推荐给我的琼森的诗集，我之前在书店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呢。”
“你很开心你愿意大费周章的找来看，说起来，琼森貌似是他的时代第一个有勇气把剧作放在全集里的人，为此遭到不少嘲笑。就连他自己也认为宫廷面具剧才是最能代表他的作品。”
“唉，无论在哪个时代，人们对文学创作者的偏见都相当深啊。”凯西娅抬头看了看暗红色的夜空，被城市光晕笼罩着，能看见的星星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
她继续说道：“不过事实上，文学创作者的想象力的确相当丰富，往往还能做出新奇的预言。‘星系’这个概念，最初不就是伏尔泰率先提出来的？”
“这么一说，前几天我看到一本书上说，‘革命’这个词其实最初用于描述有规律的天体运动，好像是亚里士多德提出的？”凯特琳娜不想输给妹妹，微笑着回答。
两姐妹一边散步，一边以一种介于平静与愉快之间的心情聊天。凯西娅轻轻挽着姐姐的胳膊，觉得自己好几周没这么开心过了。
然而，越是让你快乐的人，破坏你情绪时就越让你郁结。
凯特琳娜沉吟了几秒，转头问道：
“凯西娅，你要不要抽空和我一起去看望一下母亲？上次还是我一个人去的。”
姐姐，不要在这个时候扫兴
妹妹的脸庞立即覆上丛云般的压抑：“我不想见那个女人。”
不出凯特琳娜所料，妹妹很是抗拒，但听到回答还是不免无奈，“她的确谈不上是一位好母亲，但她也是受害者，从小她还是爱着我们的，不是吗。”
凯西娅有些恼火：“凯特琳娜，你很聪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
她爱我们？为什么你能做到看清那个女人的冷酷面目之后，还心甘情愿地叫她妈妈？”
姐姐，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这一切，不要再这么天真了！
凯特琳娜知道，妹妹的性格向来如此，继续说下去，只会让妹妹期待了几周的见面不欢而散，这绝对不是她们期望的。于是温柔地捏捏她的脉搏尽快结束了这个话题：“我不想和你吵架。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你准备在家住一晚还是回
学校那边？如果想回学校，我送送你。”
尽管尚存稍许赌气的想法，凯西娅还是在姐姐的温声细语中败下阵来。
她半是别扭半是释然地回应道：“回家吧，回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