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从小就认识B。同龄。

A只要和B在一起，就有种被保护的氛围感，很奇怪，大家都没有，父母也能保护自己，却还是没那种感觉。

她们从小仿佛受到命运眷顾，不是同班就是在隔壁班。直到高中B跑到了市里去。

A曾经亲过B，把B当成温柔的大姐姐，还动过幼稚的独占欲。

只是B好像总是不为所动，也不知道是否理解了自己的心意，但第二天依然能做她的大姐姐。

B变过很多，A也看着B变了很多。

但那个会翻口袋找给她糖的大姐姐，总会根据A的年龄自动变换模样，大姐姐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小天使。

但是，A并没能考到市里，只是留在县城读高中，她们分开了。

她失去了保护，只能学会自己成长，自己总结。

A曾经也不懂得拒绝，接受了男生的交往请求。但最后只觉得经历了一阵捆绑，还有一出不痛不痒的戏剧。

还有，A好像对男生都提不起兴趣...

至于女生..

A不懂是不是自己脾气不好，明明可以和同学舍友熟络得很快，可后面总是因为想太多，做了伤害对方的事，又或者是突然间就态度急转讨厌起对方，再也不想见到。

以至于最喜欢的那个同桌，在高考结束的那一瞬间，也被自己尽力遗忘掉。

A在高中三年经历太多，经历过关系金字塔的建立不易，也经历过垮塌的容易，每每在别的小说里遇见自己时，多少有点感慨。

只是，时光把什么都刷过一遍，却从来没让印象里的天使光环黯淡一分。

可是高一高二假期实际见到她的时候，没一点儿光环的感觉呀。

当初的那种被宠被保护的感觉早已淡去。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顶光环凭空浮在空中一样，仿佛在试图破坏A心中的天道。

A不想承认这些。

B就不能安安心心消失在时间的海里,符合一下规律，好让A能自信地称呼自己大哲学家吗？

因为A有点赌气，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人总是要变的嘛，天使总不能养你一辈子吧，童话是念给小孩子听的啦。。

A有过逃避B的想法，于是志愿填报后，A故意去旁敲侧击，问B想去哪里的大学。

B说，填了一所北京的，还有一所武汉的。

A暗自发笑，她只填了西安一所学校。

然后A和B半个月快没联系，被邀请参加升学宴的时候才发现不对ーー怎么考的西交？

她感觉上当受骗，连忙点开B的朋友圈ーー她是填报失误，滑到护理系了……

所以一起坐在车上后座的时候，A玩笑地轻捶了下B的肩膀，想吐槽句“死骗子”。

那时离得正近，B占据着视野。阳光洒过她的发隙，手指擦过她的发梢，眩眼的光景模糊了感官，A的思考有些发白，好似进了半催眠的梦境。

但为何，她肩膀的触感，却让脑中瞬间闪过一张镜子。

镜中的B正看着自己。

吓得A征了半秒，来不及思考，只是猛地意识清醒回来。

手却还攥着，只是松了劲，软软搭在她的肩上。

“嗯？”

这是B唯一的回应。

而数秒后，手轻轻离开了她，这是A唯一的回应。

从那以后，好像有什么在A心里种下了。

A在大学混得并不好，大学快餐式恋爱现象也只是更加坚固了A心里的金字塔理论，变得更加不愿意向外人敞开心扉。

可是在偌大的城市里，她却总有种冥冥的感应，她总想起B。

然而，缺少见面，那个面孔已经快要陌生了。更别说，自己已经有过个前例。

小学时候曾经要好过的朋友，高中相见如隔着时间厚壁的，熟悉的陌生人。

想靠近，却怎么也靠不近。

所以大概，这位大姐姐也不例外吧。纵有解不开的情结，交给时间神明，也终会全部忘成尘沙，消散于飘渺的人生苦旅里。对吧。

绀蓝的星夜偶尔会勾起A一点怀旧，一点泪光，不过倒也算找得到一个金字塔理论。尽管结论悲观，也惹人无奈，但比起混沌无依，心无所归，这样的理论还是能让自己的心灵稍稍得到些安定。

也算得上是自己保护自己吧。

A高中开始就会赌气地跟空气倾诉。

我可以独立成长的。

因为，B早已不是A的天使了。

那顶光环，早就像生老病死一样，在初三暑假迎来死亡，掉在了地上。

所以A就算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取向，也动不起恋爱的想法。

但死亡并不是消逝，它只是从这个世界消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存在。

它还在黑暗之处，给A提供帮助。

让那快消失干净的火苗，完全背离了A的期待。

自从重新见面，那一年对B的感觉忽然就变了。她花了一年，被种种矛盾弄到脑子爆炸，视为金科玉律的理论都在暴风里不得不舍弃。

暧昧和精神内耗的双重感觉折磨着A。

可暴风里，A渐渐察觉到头顶的温度。

望向影子，头顶上似乎漂浮着什么成环的碎屑，于是A打开前置摄像，看到了灰黄的环。

这是...光环吗。

说起来。虽然两人是发小，但A却只是总习惯性跟在她的身后。

可是B实际在想什么，却好像从来没真正得知过。所以....

才会觉得当时的镜前自己，镜中却是她，很恐怖吗。

A的心里又好像被种下了什么。

于是A想试试忘记B曾经所有的身份，只是当成单纯的，新认识的女生朋友看待。

内心的焦躁矛盾也少了一些。

A也这时候才慢慢看见现在的她，其实和普通人无异。

出去玩到半夜也会担心第二天的早八。

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也不一定会被记住。

而且，也会流眼泪，也会被伤害，也需要安慰和拥抱。

A心里一直冰着的花苞，过了多少年才慢慢解冻，重新绽开。

大二的寒假，A莫名就想让B和自己一起回家。那段时期的A，好像忽然忘记了一星期往前的所有事情。脑袋里只剩下温暖的感觉。

对她的。

但总之凑到了对床下卧两张票。

能有十几小时的共处时间。

火车熄灯很早，A和B白天还只是坐在一起聊天看剧。双方都察觉不到自己对对方的暧昧态度，只是享受着肩贴肩的感觉。

熄灯以后,B忽然感慨。

“以前觉得我更像姐姐，现在感觉交换了，现在你气质比我成熟多了”

「没关系，姐姐」

「就当我是长大了来报恩的小狐狸吧」

A不假思索，打字很快，以至于指甲的敲击声能被B听见。

“那姐姐你可真是只好狐狸”

A莫名心跳加速了。为什么会加速呢，被称呼姐姐了？可是又莫名觉得不奇怪了，这几天胸口一直都温温的，心跳不稳定，想告诉大脑，也得不到理智什么回应。

....

A眼神离开屏幕，不由自主望向了B。

而那侧不见反应，手机也慢慢放下，对上视线。

环境很黑，只有偶尔经过的灯打在窗帘布上，噔咚的运行声也缺乏变化，以至于感觉不到时间在流动；思考也空白了。只剩感觉在帮忙维持身体的运转。

所以，可以随意地，自由地，在微弱的光里多对视一会儿。

体温高了，眼眶温了，心里酥了，大概是被子盖久了吧，A想。

索性掀一会吧。嗯。

感觉还在，那干脆到B那边坐一坐吧。

时间好像还没恢复流动，依旧沉默的两人，放任着事情发展。

「嗯，姐姐」

“嗯？”

「姐姐只许我来叫，你不许」

“为什么”

环境漆黑一片。

A忽然想起自己十年前亲这位姐姐的事情。

回忆的画面好像推了自己一把。

又或许是被自己暧昧的语气刺激了，脑袋一热靠近B，上了床铺，顺其自然对着她的唇亲了下去。

B没有反应。在A眼里，仿佛旧日重现，像当初亲那位天使一样。

但这次带上了很多热气。

以及暂时收住，随后不断加快的呼吸声。

时间好像十年过去，又好像一秒钟也没过去。

两人像镜子里对称的形体一样，触摸着对方，却知晓了自己的形状。

A才发现自己头上的环，已经成了真正天使的光环。也才发现，自己的心也早就在对方那儿了。

第二天两人到家了。

牵起的那只手,抬到阳光底下,会漏过几缕金光。

长大后的两人，如今都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