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我把双腿蜷缩起来缩进怀里。趴在我面前的是那只平时居住在桌子上的背上长着纸巾盒的鳄鱼先生。
它没有回答我。这是自然，如果它真开口说话，那不得了。
可是，我又无比地渴望现在能有人陪我说说话。
朋友在这个时候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她们会像收音机一样，好好地把我吐露出来的心声好好地录进去，接着再把它们转化成可以安慰我的话语重新播出来。
朋友。
说到这个，便想起了仙台老师。
我明明没有将她认作是我的朋友，但是每当我的心里跳出来这个词的时候，紧随其后就是她那张脸。
我想把她赶出去，但是她赖在这儿不走，就算我让她交房租，她也会赖皮地跟我说：你的心里位置就这么点儿还收什么房租？
“位置太小你还搁这住？”
“我乐意。你看，我还特意带了被子和换洗衣服过来。”
就这样，我不知何时会偶尔和心里面的那个她聊上几句。我也忘记是在聊些什么事，但是和这个虚假的她聊天，能减弱不少和现实中的她对话的压力。
毕竟，这个虚假的她就像个没头脑的小孩子一样，没有平日里属于大人的气场，能够让我放心很多。
于是乎，果不其然，就在我发出那句与断交没有区别的话之后的当晚，我猛地冲去打开那扇门，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雨在我还没注意的时候便像瀑布一样倾倒了下来，噼里啪啦像炮竹一样在窗户上发出刺耳的噪音。我并没有那么喜欢雨，但是这场雨的到来却和我此时的心境相吻合。
我不知道，我心里的那个她走出我心房的那天有没有带伞，或者说，她现在到底有没有回到属于她的地方。这片雨很大，淋上的话一定会感冒。
“......”
我准备起身走走转换心情的时候，手机来电了。
我急忙抓来嗡嗡响的手机，抱着一丝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的心情，看向了来电屏幕。是我的朋友。至于是谁，这并不重要。
总之不是仙台老师。
我有些泄气。
“喂，上午好。怎么了吗？”
“志绪理，出来玩不？”
“下着大雨还要出去吗？”
“那当然是说雨停了之后啦。”
仙台老师也放下了我的事情，在和她的朋友们进行着修学旅行。相对地，我觉得我暂时放下她的事情，出去和朋友转换转换心情，也不妨是件不错的事。
但是，我总觉得这之间的某个环节令我做不到将她的事抛置于脑后。
“怎么样？咋不说话了。”
“去哪里？”
我的嘴在说话，心却没在打电话这事上。
“随便啊。图书馆、商场什么的都行。我还想着给你买点毕业纪念礼物呢。”
“比如。”
“还没想好。或许可以买些好看的明信片给你。志绪理的性格，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些。”
“你对我这么上心啊。”
“一直如此啦。志绪理没有什么想送我的吗？”
“没。”
“好吧。意料之中的回答。”
“如果你真想要一份礼物的话，挑几本漫画给你？”
“我可不像你这么有钱，可以及时补充后续。”
“你可以来我家看。”
“太远了。”
“那我确实想不出什么礼物给你了喔。”
跟朋友聊天的时候，我确实能够好好地放松，不需要受到和仙台老师相处时的一种不自然的压强。
“那，出来么？”
“我再想想。”
“你很忙嘛？看你好像也没什么心情说话似的。”
“不是。只是这种天气我可能不太想出门而已。”
“那，中午前再联系我咯？不想去的话就下一次再定嘛。”
这之后又随便聊了几句，电话不久后便挂断了。
房间里恢复了只能听见嘈杂的雨声的寂静。
电话明明已经挂断了，我却依然拿着手机。该说不说，我期待着屏幕亮起来的那一刻。不是说期待着具体的谁，只是想得到一个孤独时的慰藉罢了。
“到底出不出去呢......”
我挨在窗边，看着被蒸腾的水汽涂上白茫茫一片的世界。
10
我被窗外轰鸣的雷声惊醒。
霎时间急速跳动的心脏将我从睡梦中拉出来，我不得不坐起身子，挨在冰冷的墙上，听着那些把我吵醒的雨在窗外尽情地下。
自从和宫城冷战那天起，已经过去三天有多了。我也不记得我这三天是怎么度过的，总觉得浑浑噩噩之中日子就这么在雨中消逝了。
我没能等来她的消息，我也没能好好地问她。
我明明是一个大人，真要说的话，我明明可以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和一个与我而言算是个小孩子的她进行说教。
可是，关于她，我做不到。
她像是有什么魔力，能够无形中操控着我的内心，乃至内脏。
我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这就是证据。
我这几天少吃了的这些饭，如果宫城肯陪我补回去就好了。
我不是傻，我也知道我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意思。可是，我不再像以前一样可以把这些邀约无所顾忌地说出口。
我一边想着该怎样消除掉我和她之间的一些没必要的阻力，一边又因为胆怯而无法迈出第一步。
我并不是想那么的接近她。我是喜欢宫城，可是我没有要求我自己非得和她发展到那一个阶段。
也许我的喜欢，只是对小孩子衍生出来的也说不定。换一个人，不是宫城的话，也许也会激发出这样的感情。
“宫城，你在里边的吧？”
那个平时在我的心里有着一席之地的宫城，如今闭锁着房门，拒绝了我的访问。
尝试多次无果后，我曾想过找到钥匙强行破门而入。但是，开锁的钥匙不知道去哪了。
我只能束手无措地看着伫立在我眼前的这一扇我怎么也打不开的房门。
“我怎么满脑子都是宫城......”
黑暗中，我打开手机，屏幕上溢出的刺眼的光将我的眼睛照的生疼。调低亮度后，我查看了一下社交软件，依旧是没有我想要看到的结果。
我不希望我和她的关系就这样停滞在这里。
也许，她说不定真的要打算和我形同陌路了。
我可以接受她对我的冷淡，但是我不希望失去她对我表现冷淡的机会。
倘若真的就这样在这个十字路口走散了，她没有什么起伏波动但是清澈的声音、没有什么表情可是耐看的脸蛋，今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喜欢什么东西、讨厌什么东西，想要做什么她的父母没有办法给予她的事情，我都还没有一一过问，然后记在我心里的记事本上。
雨声像是伴奏一样，随着我内心的独白时而激烈，时而安静得像是在轻抚窗玻璃。
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和宫城一起做。
我决定撑起一把脆弱的伞，穿过狂风暴雨中冲去找她。
我不在乎它们能把我打的多湿，我不在乎是否会雨过天晴。我不想要再在这个孤独的空间里臆想一些没有实践就没有可能出现的结果。
无论如何，我想要自己亲手得到答案。
尽管我的下场也许很惨，可能我真的会和她就这样错过在这一辈子本就不多的人缘中。
但是，我不甘心，就这样看着这个机会在我眼前留在，溶在看不见前路的雨里。
“......”
舍友们还没醒。
房间里只环绕着我的心跳声、呼吸声。雨声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我深呼一口气，在还没来得及把它吐出来之前，我的手已经点开了和宫城的聊天界面。
“......”
我不想再犹豫了。
急速跳动的心脏，愈来愈热的身体。它们为我而紧张。
“宫城。老师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