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优木雪菜
“这是一个闪闪发光,又很快乐,十分温柔的世界,因为这里充满着喜欢,我想要进一步扩大这个谁都能说出喜欢的世界。”
……
我曾思考过,故事中成功讨伐魔王,功成身退的勇者,在他垂垂老矣之际,是否又会想起昔日意气风发的自己?
不过,这样的思考或许是多余的,毕竟故事之所以成为故事,正是因为它们只会展现那些令人为之向往、为之热血沸腾的片段。
而现实之所以是现实,因为它不能像故事那般八面玲珑——美好的故事是甜蜜的,悲伤的故事是痛苦的,至于现实,则有些酸涩。
落日将歇,摩天高楼的霓虹灯拾起接力棒,东京的夜晚比起昼间更为通透,光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优木雪菜非常享受这种将大脑放空,优游自在的感觉——
毕竟人生的烦恼总是会越来越多的,即便是勇者,偶尔也会产生“稍微逃避一下”之类的想法吧?
“雪菜前辈!”
如金丝雀般婉转动听的嗓音将她飘飘然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栞子学妹?真是好久不——诶?!你这是怎么回事?”
毫无疑问,这位站在她身后,在身前抱着一个大大的纸袋,两手手腕上又挂着两个小手提袋的女孩子,是雪菜所熟悉的后辈——三船栞子,或者称她为“三船袋子”也不足为过。
“噗——栞子学妹是在cos圣诞树吗?”
雪菜一边被栞子滑稽的模样逗得笑个不停,一边接过她怀中的纸袋,小心地放在了身边的长椅上。
“现在还不是圣诞节啦,不过今天是雪菜前辈可以实现愿望的节日哦,”
栞子浅浅地笑道,
“生日快乐,前辈。虽然同好会的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抽不出时间,但这些都是大伙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雪菜看着长椅上的纸袋,眼睛有些发酸——不知不觉间,曾经一起玩闹,一起欢笑的伙伴们都已天各一方,为着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即使是一年级的后辈们,如今也是升上高三临近毕业……
“不过大家的心意都好好地传达到了哦,很温暖!”
“八月份这么温暖的话可就太热啦。”
栞子打趣道,
“说起来,雪菜前辈……那个,最近情况怎么样?”
“虽然说不上好吧,不过你看,至少能出来溜达溜达,不是吗?”
“那还能继续——”
栞子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对不起,雪菜前辈……”
“完全不用道歉啦,栞子,你和熏子前辈一样,都是十分温柔的人——要说没有遗憾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雪菜抬头看着夜空,
“但是每当自己觉得不甘心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熏子前辈所说的,我才没有感到后悔,还好当时的自己有好好努力过——这样的感觉。”
“……”
栞子却低下了头,她曾下定决心要全力支持大家的梦想,此刻的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令她比起雪菜更加难以释怀——毕竟雪菜唯独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她一人。
“栞子学妹,请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啦,”
雪菜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栞子,
“差不多该放弃当偶像了——这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这样的话,但这绝不是给这个故事画上句号,栞子学妹知道我为什么想成为学园偶像吗?”
“这是一个闪闪发光,又很快乐,十分温柔的世界,因为这里充满着喜欢,我想要进一步扩大这个谁都能说出喜欢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栞子同样紧紧拥抱着雪菜,她不想让雪菜看到自己的眼泪。
“正是这样,我相信,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梦想,即使是不再能够成为优木雪菜的中村菜菜,也是能够做到的。”
“雪菜前辈……”
“嗯,怎么了?”
“下个月是我们三年级生最后的学园偶像祭,请好好期待吧……”
“当然会的,同好会的伙伴们,无论身在何处,永远会支持着彼此的梦想,不是吗?”
——
同栞子道别后,雪菜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八月的晚风尚有些夏日的余温。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吧,很少有人能够终其一生沐浴在闪耀的镁光灯下。
大多数只是行进在这样一条静谧,平凡的道路之上,路灯之间或有灯光难以企及的晦暗间隙,但只要迈着步子走下去,总是能与温和的光亮相遇。
耀眼的灯光汇聚在优木雪菜的身前,她没有片刻的犹豫,踏步向前。
光芒渐息,小道上再也不见优木雪菜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有着赤红色长发的少女。
她的容貌与优木雪菜别无二致。
“对不起,雪菜,我不得不这样做。
但作为补偿,就让我来帮你找回你所失去的闪耀吧……”
序二 红石贤者
致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为人类公义所战斗的勇者,你们的努力使人们相信,并看到——道路的终点正是你我所期盼的美好。
“奥诺拉,既然你是我的挚友、知己,又怎会前来劝我逃跑呢?”
“艾莱恩,那几个家伙现在倒是想念起你们之前的姐弟情谊,下令撤出了地牢所有的守卫。”
奥诺拉思索良久,才挤出这样一句话,面前名叫艾莱恩的女性说得很对,她作为挚友、知己,对于这样一个事实再清楚不过——
帝国的皇女,绝不会因畏惧莫须有的叛国罪名而逃跑。
“你明知我的决意。”
艾莱恩借着透过天井的月光,梳理着自己淡金色的长发——即使明日便是处刑之日,皇女也应当保有适宜的仪容仪表。
“我只是觉得,不值得。”
奥诺拉无奈地叹着气。
“怎么会呢?对于我的兄弟们而言,我无论进行怎样的选择,他们都是赢家——逃跑,意味着我背叛了自己的信仰;留下,他们便永久铲除了最为可憎的仇敌。”
艾莱恩笑着向奥诺拉阐述最为冰冷的事实。
“所以说——”
“我们同样也能够赢得胜利,奥诺拉,只是需要付出一丁点儿代价,”
艾莱恩起身将手中的木梳和一条沾满了鲜血的发带递给了奥诺拉,
“我的挚友,请最后一次为我打理这麻烦又糟糕的头发吧。”
“一丁点儿代价……你这家伙,从来都是这么任性。”
翌日,帝国刑场。
老迈的法官宣读着帝国最高审判所对第一皇女,艾莱恩·奥琳德连篇累牍,长达十页的控诉——
但讽刺的是,从来没有任何人去怀疑这些控诉的合理性。
迫切期盼着皇女身死的贵族们自然知晓这篇文书的荒谬与可笑,而尊敬,拥戴着艾莱恩皇女的平民们,只是自觉地保持着秩序,无言地来到绞刑架前的空地上,放下一朵或是一束清兰——帝国的国花,象征着不朽的正义,随后转身离去。
处刑之时愈发迫近,刑场上再无帝国的民众,仅留下一片纯白的花海——
法官喘着气宣判了皇女的结局。
“两位先生,请不要有任何负担。”
绞刑台上,艾莱恩向着两位刽子手屈身行礼。
“您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其中一位刽子手卯足了劲儿,才开口对艾莱恩说道,他只觉得自己才像是那个将被施以死刑之人。
“一分钟足矣,善良的先生。”
艾莱恩再度向两位刽子手行礼,随后转身面向刑场最北端的高台——
她那几位兄弟和一众贵族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毕竟这和他们所预想的胜利有所出入。
“我曾努力寻求出路以避免冲突。”
艾莱恩高喊着,她清和、响亮的嗓音在刑场中回荡,高台上的贵族们听得见,刑场外的民众同样听得见。
“未来会告诉我们,究竟是谁错了。”
“如果你们的所作所为能够为人民带来福祉。”
“那么我很高兴,艾莱恩·奥林德犯了一个错误!死得其所!”
半年后
……
“由绝对力量所缔造的秩序,必须依靠绝对的力量加以维持,这份秩序甚至会被创造它的力量本身所摧毁。
比起单一的强大,我更愿意相信联合的弱小——这将会是一条漫长的道路,我们的使命,是让后继者们在踏上这条道路时,能够相信,也能够真正看到,道路的尽头正是我们的正义。”
奥诺拉放下了手中的发言稿,既放松,又沉闷地呼了一口气,
“以上,便是艾莱恩女士的全部设想,我相信各位在过去与艾莱恩女士往来时,便早已熟知她的愿景,并予以深切的肯定与支持——这也是我们今日能够集结于此的契机。”
虽不过寥寥十数人,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那么,以龙族,奥诺拉·娜斯塔莉亚之名起誓——我等红石贤者,坚守并传承皇女艾莱恩·奥林德之遗志,创红石会,为摧毁,重构帝国为永世终生之事业。”
一位年龄不过十岁的赤发少女蜷缩在密室的角落,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赤红色的宝石——
“未来的我,你真的可以找到能够帮助老师,帮助母亲实现愿望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