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浴室内。
我泡在浴缸里，用小臂和手心轻轻拍打着水面。
一下，两下，皮肤和水面碰撞的声音让我的心情逐渐平静。
我好像说的太过了。
昏黄的天空下，妹妹寂寞的表情让我很在意，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被我无心的话语划开了一道裂痕，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道裂痕填补起来。
说到底，我也只是按着平时的态度行事。
只有家人的感情，是事实，但对自己说的话感到不安，后悔，也是事实。
我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要更亲近妹妹。
意识到这点的我在浴缸中越沉越深。
那就这样吧——我猛地从浴缸中弹起来，又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回水里。
“噗唔！”
今天还真是糟糕。
我已经洗完澡了，接下来轮到姐姐。目送她离开后，我躺在床上，回忆着白天的事情。
我真的不讨厌镜流同学，她柔和的性格很让我喜欢，只是出于对她的嫉妒，所以我一直无法和她好好相处。而姐姐一直试着让我和镜流同学成为朋友，就像今天一样。
实际上，在最后的那个小插曲之前，我觉得今天除了姐姐的粗线条之外其实玩的还算开心，也开始觉得能和镜流同学打好关系，就是有点辛苦她了。
在姐姐面前我总是难以表达自己的情感，很不坦率，而且她忽略我而去关注镜流同学这点也确实让我很不高兴，所以我忍不住把自己的不满在独处时表达了出来。
姐姐的话应该是无意间说出的，却把我们两人的世界轻易的分隔开来，彼此间漂流的越发遥远。
我没有办法让两个世界再互相拼接，因为我和她的心情，本就相差甚远，只是在那天，姐姐一时兴起为我们两个的世界搭了一座桥，让我们有机会连接。
她之所以能在被强吻之后毫无芥蒂地接触我，甚至还答应不讲理的交换，恐怕是因为对她对这一事实的无感和同样一时兴起的好奇心吧。
不然也不会允许后面二三次接吻，明明都没有交往。
消极的想法一个个冒出，又像泡沫一样慢慢破裂，我看不到，也无法想象未来我们的关系究竟会如何，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体被负面情绪所填满。
过了不知多久，当我有意识地注意到时，姐姐已经洗完澡坐到了我旁边，我发现身上仿佛蒙着一层水汽，看来又没有好好吹干头发。
她似乎觉得我这个姿势很新奇，偏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镜？”
“什么事？”
她没有回答，可能是看我没有在意她的意思，她居然自顾自地抓住我的左手手腕，把我的小臂竖起来，又放下，如此反复了几次。
我感觉我的心脏好像也在被她举起来又放下，但我不是很想理她，任由她对我动手动脚。
她歪了歪头，大概是在好奇我为什么没有反应，得寸进尺地把我整个手臂举起来——
“所以说到底有什么事？”
她轻轻地把我的手臂放下，却还是没有回答，显得有些踌躇，这样的她实在是很少见，可惜这种版本的姐姐一般是打算或者已经给我添了什么麻烦的时候才会出现。
“嗯......虽然已经不止一次表达过这种意思了，但我还是要问你，镜你喜欢我吗？恋人的那种？”
我没想到她会特地找我确认这个事实，心脏仿佛被敲击了一下，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喜欢。”
“听你亲口那么说冲击力果然还是很大，”那就不要用那么随便的语气说明啊。
刚想吐槽，她又紧接着说了起来。
“之前，我不是答应了你，以好好相处为交换，要我不成为你姐姐以外的人吗？”
“...是。”
“我觉得很不公平，所以可以让我追加一个对我有利的条件吗？”
我惊讶地看向她，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就和平常一样，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与想法。
“什么条件？”
“我对妹妹没有恋爱的那种喜欢啦。”
她没头没尾地讲了句很伤人的话。
“但是我希望在我履行约定的期间，你要继续喜欢我。”
什么...意思......
“如果我不再喜欢你了，这个约定就会作废？”
我觉得这不是需要特地说明的事。
她眨了眨眼睛，把头转了过去，没有继续和我对上视线。
“不是这个意思哦。”
“那是什么？”我搞不清楚她的想法。
“我希望你能继续喜欢我，这是我单方面的要求。”
她现在脑子一定有点不正常。
“你是泡澡把脑袋烧坏了吗？”
她还是没有回过头来看我，语气也还是和平常一样。
“那你同意吗？”
我坐了起来，看向她的侧脸，还是观察不到任何表情。
“什么同意不同意的......”
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内心很动摇。
但我更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不同意吗？”还很过分的不给我思考的机会。
我没得选。
“同意。”
我老实回答，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那我也要追加一个约定。”
“可以哦。”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我感觉更加烦躁，节奏完全在她手里，好像她特地提这个要求出来只是为了捉弄我一样，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该提什么作为新的交换。
我的脑子里早就开过了关于她的欲望展览会，但无论选哪一个出来，都让我有种会被她轻描淡写地接受的感觉。
我也没有这种豁出去的勇气就是了，再说当然会被拒绝吧。
“那就......将来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现在想不出来吗？”
“那算了。”
“啊别，我答应你。”
她看起来有些开心，对我浅浅地微笑了一下，虽然很心动但我不觉得她有哪里值得开心了。
我明明单方面得到了好处，却无法坦率地感到高兴。
“结果......”
“什么？”
“没什么。”
我还是被她单方面耍的团团转。
——但今天或许也没那么糟糕。
我一边看着她微笑的侧脸，一边这么想。